白栀凉这些天心情持续低落,上课走神严重,最后发展成为了趴桌大睡。周周清当然是会挂的,她没精打采什么也听不进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失望着什么。
后座的唐晓翼干脆失踪了,这就直接导致来查堂的领导从后面一望,就能看见无遮无拦埋头大睡的白栀凉。为此白栀凉已经为她们班扣了将近五分的班级分,班主任也找她谈过。可是班主任嘴皮子都说破,白栀凉还是我行我素,最后班主任索性不管她了,她爱怎么样怎么样,反正都初三了,班级分再怎么扣,学校也不至于让他们参加不了中考、毕不了业。
白栀凉也知道自己在自我放弃,随波逐流,这是不好的作为。但她实在没办法提起精神去面对学习,字都看得懂,连在一起的句子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她想过找人指导自己,但班里同学因为沐雪璃和唐晓翼的缘故,都对她退避三舍冷嘲热讽。白栀凉懒得为自己辩护,只能继续做她的睡觉狂魔。
其实这样是十分痛苦的。白栀凉想要学习,但她知识点落下太多,前面的没学,后面的自然等同天书。白栀凉无论如何都拉不下脸去找老师,想来想去,唐晓翼那边大概是行不通的,那小子听的课比白栀凉还少。沐雪璃也不太行,虽然沐雪璃很“欢迎”白栀凉的到来,但白栀凉实在膈应她。于是只有一个温庭容了,白栀凉用一节课的时间来进行思想斗争,最终决定:去找温庭容!软磨硬泡也要求着他教自己!
于是在这天下午,趁着没有晚自习,白栀凉大着胆子敲开了温庭容的宿舍门。谁知进去一看,不仅有温庭容,还有另一个消失多天的人。
唐晓翼也坐在书桌边,面前摆着一张棋盘,上面白子被黑子杀得七零八落狼狈至极,看来他刚刚是在和温庭容下棋。白栀凉眼色再不好也该看出此时不宜与温庭容组合秀恩爱,执白子的温庭容正苦于自保,要再插进来一个白栀凉,唐晓翼还真得用黑子把这两个人的眼睛戳瞎。他真的做得出来。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可是来都来了,也不好退缩。白栀凉欲盖弥彰的清了清嗓子,战战兢兢地贴着温庭容坐下:“你们继续下,下完了,温庭容你给我讲讲题目呗?”
这TM就很尴尬了。
唐晓翼手指夹着一枚黑子,抵在下巴处,面无表情并不言语。完了,这人说话有事,不说话更有事,事情还大了!白栀凉心想回头这两个人打起来她肯定得一缩,躲到桌子底下避难。
温庭容反而因为白栀凉的到来而放松了几分,努力伪装出“我很淡定,我很冷静”的表情,但从他抖得不像话的手指来看他恐怕是怕极了唐晓翼。白栀凉看得真切,心里更加震撼。敢情唐晓翼消失这些天都是去吓温庭容了?不就是一盘棋吗,温庭容怎么这么怂呢?
而白栀凉有所不知的是,唐晓翼天天来找温庭容下棋,一盘棋下好久不说,每次都是唐晓翼完虐温庭容。偏偏这人还不爱给人家快死,他喜欢割一条伤口慢慢放血,一盘棋能把三十六计通通过一遍。温庭容好歹是半个外国人,四书五经什么的一本都没读过,哪里是从小把这九本书倒背如流的唐晓翼的对手。唐晓翼这个人外表看得比较阳光向上,其实内心是极度阴暗的。他一般不太爱管闲事,一管闲事那就一定要做绝,温庭容让他大爷不高兴了,那他就要把温庭容往死里虐。现在白栀凉来了,好了,事情更精彩了。
唐晓翼要让白栀凉看见,她看上的男人是个多么low的货色。
期间如何波澜壮阔跌宕起伏暂不表述,总之最后白子已被黑子围困殆尽,温庭容再要面子也不得不投降。唐晓翼眉间浓黑戾气勉强散去几许,十分端庄温和的一笑:“献丑了。”
白栀凉虽然不懂棋艺,但看这两个人过招她也算明白。一个是高手一个是新手,谁胜谁负一看便知。现在唐晓翼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别说是温庭容,白栀凉这个局外人听得都恨不得吐出一口老血来:大爷,您这个丑我们是真的欣赏不起啊!
温庭容还算镇定,这些天以来一直被完虐的记录使他已经养成了比较M的心理,这个时候还记得说一句“受教了”。白栀凉见这俩人棋局结束,于是恭恭敬敬地把练习本与教科书奉上:“温庭容,你教我写一下这个题目。”
那边已经开始轰轰烈烈恩恩爱爱的讲题目了,这边唐晓翼还在慢慢地拾缀着棋子。白栀凉偷眼看过去,他低垂着脑袋,发丝垂下看不清确切表情,几颗棋子被他握在手心,衣袖卷上去露出一截手腕……
他瘦,这个白栀凉是知道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那么瘦弱的躯体,却有那么强大的张力,认真做起一件事情来真的是令人肃然起敬的。白栀凉不知道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她见过的人里只有唐晓翼,也只有这个唐晓翼,才有这么特殊的个性。
他是一片深海,引诱着他人去探寻去深入。而他又会把闯入者全部吞噬,累累白骨,在警示着白栀凉。
她无法去懂得真实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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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温庭容而言,反比例函数真的是杂耍,他几笔就把困扰白栀凉一天的题目解了出来。白栀凉看着他只有星星眼,崇拜啊!偶像啊!冷不防旁边有个人泼了冷水:“反比例函数中x值永远不可能为0。”
这是一道求x取值范围的题目,而温庭容给出的答案中,“-9<x<8”,0赫然便在其中。
可以,可以,这盆冷水泼得很好,温庭容想要发作也没有把柄。白栀凉连忙拿笔在温庭容答案后面添上“x≠0”,大功告成。
此时白栀凉只想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唐晓翼了:你不是没听课吗!怎么这么清楚这些细节?
唐晓翼则一脸“你们自己是猪,怪我咯”的表情:你自己不会看图啊?你见到双曲线有哪条直接压到坐标轴上去的吗?
哦……说来好像真的是这样。
白栀凉对温庭容的崇拜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有几分嫌弃:你一个高二生还不会看图,啧啧啧,给自己的年级蒙羞……
温庭容真的觉得自己很无辜:我成绩在班里是吊车尾的,你能指望我初三的知识还记得多少?
但不管怎么样,高二的余威还是存在着的,白栀凉继续听温庭容用错误的方法解题,唐晓翼继续在旁边伺机纠正,打温庭容的脸。
一问一答一纠,不知不觉之中,时间将近八点。白栀凉自觉今天收获颇丰,心情很好,把东西收拾好准备离开。她才迈出一步,本来已经在椅子上睡着的唐晓翼猛然惊觉,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现在几点了。
“八点了。”白栀凉习惯性的回答了一句,唐晓翼撑着桌子站起来,口齿有点不清,他还没完全清醒:“一起回去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