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主任愣了一下，看着万从茜的脸，半天才问了句，“你说，那男的是什么？”
万从茜憋了好一会儿才重复了一遍，还磕磕巴巴的，“是个瘸子，腿脚不利索。”
万从茜话音还没落呢，齐主任“腾”地一下子从沙发上坐起来，一声尖厉嗓门爆发的“什么！”把刚从厨房里走出来满脸堆笑端着切好的水晶肘子的万宝路吓得一激灵，盘子险些扔地上。
“老婆子你怎么了？”
齐主任压根儿没搭理万宝路那茬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万从茜，万从茜也害怕了，还从来没见过老太太这么正儿八经的发火呢，似发似不发的时候最可怕，就跟警匪对峙一个感觉的，都是随时把命交待出去的危机感。
她慢慢站起来，身子都挺不直溜了，看着齐主任，勉强挤出点笑模样，可是万从茜自己也感觉得到，那笑比哭还难看呢。
“妈您听我跟您说啊，有那么一句话不是叫人不可貌相么，况且这社会靠脸吃饭的才几个啊，明星是，可是不脱了衣服和导演老板制片人睡觉能拍戏挣钱么，证明还得身子好看，最起码你得有点本事勾引人吧，其他的都得靠自己的能力在社会生存，作家得有文笔，设计家得有想象力，工程师得有手艺，老板得有智慧和家底，以钱生钱才是王道，这世界现在哪儿哪儿都是适者生存，我觉得那男的就是这句话把我打动了，我一开始看见他走路不利索我也不愿意，还和顾强当着人家面儿就闹起来了，可是妈您也知道我和大姐最好了，二姐都比不了，要是真没两下子我能同意他给我当大姐夫么，老梁倒是挺好的，可是岁数还大呢，再说了出轨的男人再有本事再有钱有什么用啊？女人当花瓶摆着还成，那男人当花瓶靠女人养着啊？小白脸您更看不上了，男人外形不重要，有个头就完了，主要是责任心和事业心，还得顾家不是，这男的全都占齐了，说句不该说的吧，这顾强也不在这儿，要不是我都结婚了这男人我都动心了。”
齐主任冷笑着，重新坐到沙发上，万宝路这也差不多有点听明白了，他捧着肘子盘子坐在齐主任旁边，捅了捅齐主任的胳膊肘。
“老婆子你尝一口这个，味儿是好，比我买的那个酱肘子好吃，还不腻，你来一口啊？”
齐主任一搪胳膊险些把万宝路举到后脑勺的盘子给打碎了，万宝路一把按住，可是都折到了沙发上，他就一片一片的往盘子里面拾，嘴上还埋怨着，“你这老太婆，怎么好歹不知啊，我给你吃肘子你还跟我急，不就是小茜个顾强他们给大闺女找对象找了个瘸子么，那有什么啊，我在厨房里也听了几耳朵，条件够不错的啊，不就是腿脚不灵活么，又不是运动员那么机灵干嘛啊，真要是打起架来这样的男的最好，省得追都追不上，比如我吧，倒是腿脚挺好的，你跟我打架我转身就走了，比你撩得还快呢，你不就只能在家里坐着干着急生闷气啊？能挣钱会养家体贴老婆不出轨就行了，这四样现在社会上几个男人能做得到啊，就最后那个不出轨多少英雄好汉葬进去了长吁短叹的，你得理解，哪能都让你女婿占全了啊，大部分看得过眼不就得了么，你闺女是西施啊，凭什么天底下男人都得围着他转悠啊，这就相当可以了，带的出去带的回来。”
“你怎么知道啊，当初看小梁还觉得不错呢，结果呢，是那么好的男人么，你看他都五十了还不老实呢，还搞婚外恋，什么东西啊，当初谁配不上谁啊，咱们闺女如花似玉三十来岁，我嫁给他了，他就这么回报咱们是吧，现在又给我弄来一个瘸子，这办婚礼街坊邻居的看了我多丢面儿啊，好歹你得走路走得顺溜点儿吧？”
“妈绝对顺溜儿的！”
万从茜赶紧坐下去拉老太太的胳膊，“还可以，不仔细瞅都看不出来，而且您也真行，怎么老琢磨着办婚礼呢，这二婚就没必要了啊，人家好多城市一听二婚都嘬牙花子，觉得吃碗面条顶多了双方家里人请饭店里吃顿饭，连同事朋友都不请了，除非特别要好的那种，不然来宾一听二婚多尴尬啊，一看就不是正经家里人，谁二婚还大张旗鼓的办啊，所以哪怕回娘家街坊邻居平时看着了也不注意，人家都问干什么工作啊，多大了，谁没事儿问你腿怎么瘸啊？那不找骂么！”
“是啊，就算不问人家眼不瞎呀，不问不代表看不出来，人家背后指指点点的夜够受的啊，你们怎么总跟见不起人似的，办婚礼偷谁抢谁的了啊？我们花自己家里钱，不乐意随礼你别来，就是来了吃酒席一毛不拔我们也不差你这点儿，二话不说给你添酒夹菜，还不行啊，凭什么偷偷摸摸的搞地下呀，这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再说了人家男的不是还没结过婚么，头一次办婚礼你大姐二婚不也得将就人家男方么，不能不明不白的就娶过去一个媳妇儿吧，人家家里没爹没妈咱不能欺负人家孩子啊。”
万从茜刚想辩驳忽然愣住了，她看着齐主任半天没醒过味来，最后张着嘴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句，“妈您这是……同意了？”
齐主任没好气的瞥了万从茜一眼，说我什么时候不同意啊，起初确实，一个瘸子是吧，咱不是对残疾人士有意见，也不是瞧不起，但是怎么说呢，大家都能理解，咱自己家里健全的大闺女，是离过婚带着孩子，条件不行了，但是怎么也找个健全的吧，这得搭配啊，哪怕别的条件差点儿，这方面不能姑息，但是你爸和你都这么说，我觉得也有道理，能挣钱会过日子体贴老婆知冷知热，比什么都重要，尤其是打架，他腿脚比运动员还快呢一转身推门走了，你姐那脾气不得自己气死啊，这样好啊，半天都挪不出去一步，吵吵也就完了，夫妻没有隔夜的仇，最容易白头偕老了，我可不希望你大姐二婚之后没多长时间又离了，咱再一再二不再三啊。
万从茜听了立刻喜笑颜开的，她说妈您放心，绝对没那么邪乎，就是稍微走得幅度大点儿，但是不至于半天挪不出去一步，那成什么了，我能给大姐介绍么，你也太小看我和顾强了，这条件千挑万选出来的。
“那你大姐乐意么？”
齐主任打断了万从茜的侃侃而谈，万宝路先抢过去一句，说我们同意了你姐那儿你问了么，如果她也没意见才行，抓紧时间带回来吃顿饭就定下吧，这可真是岁数勾搭了，趁着四十之前就二婚吧，四十的女人可就是豆腐渣了。
万从茜说爸妈你放心吧啊，我姐听了这男的具体条件，都挺满意，虽然腿脚不好，但是也能接受，主要是不那么厉害，就是稍微有点残缺，所以算不上大毛病，我姐那意思回来见一眼，当面谈谈，我姐觉得她带着孩子，还是个小子，这谁娶了她房子结婚什么的都得落到人家男的头上了，我姐又没有工作，所以我姐那意思还总怕人家男方不愿意呢，毕竟除了有点瘸别的都没得挑，而且没负担，最主要的连婚都没结过，整个一纯情处男，所以这事儿主动权在人家手上，不是我姐。
齐主任听着有点沉默，点了点头，显得挺沉重的。
“那你看那男的的意思，有可能发展一下么？”
“顾强倒是给那男的看了我姐的照片，说是比较满意，觉得我姐长得挺显年轻的，不像快四十的人了，我姐这边的条件他都知道，没说什么，还挺愿意见面的，估计没嘛问题。”
齐主任和万宝路都挺着急，说那你还抻着什么啊，这条件那外地来北京打工的未婚小姑娘都兴许愿意呢，你再抻着再把人抻跑了，赶紧让他们见面吧，那小梁那兔崽子前脚离婚了后脚就要老来得子，我们万从茵比他哪儿不强啊，凭什么落在他后头，赶紧，成了就办婚礼，我出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