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甄抱着翔翔去找何琼的时候,北京城下了今年秋天的第一场大雨,漫天都是雨幕,落在地上溅起四处飞迸的水花,华智迅和韩甄坐在出租车后面,她看着窗外,眼里挂着泪,他看着她的侧脸,唇角有些颤抖。
华智迅忽然想,如果曾经他没有放开她的手,如果没有因为大城市太美好而想要朝三暮四,那么或许现在他们共同坐在车里又是另一番场景。
“甄甄,把孩子给他,然后尽快离婚,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何琼一个好男人,比他适合你的,还有的是。”
韩甄闭上眼,眼泪滴在怀抱中的翔翔脸上,小家伙动了一下,眨巴眨巴眼,憨态可掬。
如果不是情非得已,她死也不肯把翔翔给出去,可是自己还要靠爹妈养活,未来还是未知,如果不能给翔翔最好的生活,她又拿什么留下这条灿烂的生命。
韩甄低下头,下巴贴在翔翔的额头,温柔的蹭着,翔翔出生到现在整整半个月,他没吃过母乳,都是靠奶粉,不然他应该更加依恋自己,那么韩甄也许会被母子分离折磨得痛不欲生。
华智迅看着她这么痛苦,忽然攥拳咬了咬牙,“甄甄,孩子我们不给他了,咱们养着,你嫁给我,我会把翔翔当成自己的儿子,我拼死拼活也把房子给他挣出来。”
站在约定的地点,屋檐下还是暴雨飞溅,溅落在韩甄的裙摆上,有些凄美的壮观。
她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看着华智迅的眼睛,她试图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来证明他没有那么坚定,自己也有权利不动心。
可是华智迅的目光分外真诚,那种能深深看到心底的眼神,在这个凄凉的雨天,把韩甄的心都融化了。
热烈,真挚,滚烫。
韩甄怕极了,在她亲眼目睹了自己一步步走来却终究要面对破碎的婚姻时,她有些绝望,对爱情和男人,都是如此。
她不想再动心,即使她在爸妈面前怎样表示愿意去接纳生命中的下一段新生,可是辗转来回,何琼给他的刻骨铭心还是让她忘不掉,即使华智迅占据了她最初的青春和爱恨,可是女人愿意死心塌地的,到底还是那个有过婚姻的男人,何况还存在了一个孩子。
她抿着嘴唇,想要往后退,手却被华智迅死死的握住,翔翔本来最害怕阴沉的天空,所以每到夜晚就大哭不止,但是今天面对压抑的气氛和陌生的环境却格外安静乖巧,澄澈的大眼睛看着韩甄,又看看华智迅,还没有满月的孩子似乎也能感受到这种把自己包围住的温情和浓烈,新奇的望着。
“你别和我开玩笑,我会当真的。”
“我说的也是真的,你打算嫁给我么,还是想等待一个比我更爱你的人,但我猜测,你这辈子也等不到了,能够陪你共同面对人生低估的男人,才是真心珍惜你的,你认为你以后,还会重蹈覆辙么?”
韩甄低下头,眼泪忽然落下来,“我害怕,华智迅,何琼曾经也是像你一样,对我信誓旦旦,可最后怎么样了,你也看到了,何况我现在还带着个孩子,你知道我割舍不下他,哪里有母亲能放弃自己的孩子呢,你怎么可能愿意一辈子养着他,养着我,那样对你不公平,而且我已经失去过一段婚姻,我会变得敏感脆弱,日久年深,我们要过一辈子的,你能忍受么,我那么固执,那么脆弱,你会烦么?”
华智迅紧紧握着韩甄的手,一字一句,“曾经我错过的,我愿意用一辈子弥补,女人嫁给男人选择一段婚姻不就是赌一把么,你输过一次爱情,我不会让你再把整个人生输掉。”
韩甄和华智迅站在家里的客厅,韩甄爸去做家教了,只有韩甄妈看着俩人,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把孩子又抱回来了,何琼同意吗?”
韩甄扭头看了一眼华智迅,“他来电话,说今天下大雨,二环堵得水泄不通,他也没法走来,怕回去把孩子淋着感冒了,下个礼拜六再接走,然后去民政局领离婚证。”
韩甄说完低下头,“而且,妈,华智迅刚才跟你说的,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孩子我确实不打算给何琼了,我打算和华智迅一起养。”
“你有把握么,你们俩都有把握么,以为婚姻是儿戏啊,华智迅没结过婚他不了解围城里多苦多累,你都吃过一次亏的人了,还想在原地绊倒第二次是么?离婚一次是无知,离婚两次是无辜,离婚三次就是没脑子!”
“阿姨您不了解我怎么能这么说呢?”
韩甄张开嘴刚想说什么,被华智迅抢先一步,“我喜欢甄甄,多少年前就是,那时候我无知,和甄甄没走到最后,但是我这么多年一直没忘了她,我也在找她,再说了谁没有过年少轻狂的时候,正因为这样我才知道该如何努力珍惜一个人,我不是何琼,我不可能把甄甄骗上了赌桌再把她输的一干二净一无所有的走出来,我愿意和她同甘共苦,翔翔是甄甄的命,刚才在车上我看见她那么依依不舍的,我心理特别难过,为了让甄甄快乐,我愿意养这个孩子,当成我自己的儿子。”
“那你们以后有了孩子呢,你能一碗水端平么?”
韩甄妈一针见血,韩甄也扭头看着华智迅,心里的期待特别深,可是又不敢期待,害怕期待越深失望越深。
华智迅想了一下,“我不敢保证我会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对翔翔失去一些关注,但是我能做到的就是不分亲疏,因为我爱甄甄,他们都是甄甄生的孩子,而甄甄是我的,所以孩子也都是我的。”
“这在医学里叫等位置换吧?”
韩甄妈笑了一下,“华智迅,你既然这么信誓旦旦的,我也不妨直说了,我们确实希望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留下翔翔在身边,毕竟母子分离如同割心啊,我当妈的能愿意看见我闺女难受么,但是考虑到她以后,我害怕孩子会拖累了她,所以我跟他爸商量把翔翔送走,可是你能照顾她和翔翔,而且说得这么真心,我特别高兴,闺女走错过一次,不能再栽倒了,你要是能保证一辈子不离不弃,甄甄我就交给你,毕竟你们以前有过一段,所以我想甄甄对你也有感情。”
华智迅看着老太太,又偏头看了一眼韩甄,她目光中是无限的期待和希望,华智迅忽然特别觉得骄傲,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一个离异女人对生活和婚姻的希望再次点燃起来,他希望这种火焰,一辈子都不要熄灭。
“有生之年,我愿意陪着甄甄和翔翔,还有我们未来的孩子,一起面对岁月荆棘,无惧风雨。”
“你不在乎她生过孩子和别的男人有过婚姻?”
“说不在乎是不可能的,我不想骗您,也不想骗甄甄,但是如果我因为这点在乎就违背自己的想法,那么将来我就不是在乎了,而是后悔,总会有别的男人不在乎,把甄甄带走,我已经失去过一次,难道还不长记性么,况且我知道,曾经要不是我无知,甄甄也不会成为别人的新娘,都是我自己的错,我凭什么怪她呢。”
华智迅的这番话把韩甄本来安静成了一潭死水的心再次波动起了涟漪,而韩甄妈也同样激动不已,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最初的人,如果没有这段插曲,也许她们不会知道珍惜来之不易的缘分,所以这个世界上的每一次相遇和错过,都未必是最后一次或者最初一次,老天自有他的安排,往往出乎意料,却震撼无数人。
何琼在晚上再次接到了韩甄的电话,她站在阳台上,旁边的婴儿车里翔翔已经睡过去了,而华智迅刚刚离开的背影在楼下缓慢走着,时不时抬起头和韩甄挥手,她笑着,倚着阳台,看着他进了车里拂尘远去,她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是因为华智迅的坚定给了她勇气,让她更能铿锵有力的说出来,我要告别过去重新开始。
何琼对于她改变主意很惊讶,甚至是愤怒和焦急,他说韩甄翔翔是我的儿子,你没有权利带着他嫁给别人,让别人成为他的父亲,况且那个华智迅,我一直怀疑他有严重的精神分裂,你觉得跟着这样的男人,你能活多久,翔翔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何琼事到如今你还自欺欺人诬陷别人么?这个世界上精神分裂最严重的就是你,你这么小人之心,儿子跟着你我也不放心。”
何琼压了口气,“我们都说好了的,你怎么能说变卦就变卦呢?”
“我们只是口头商定,我最后也说了我要回家问我爸妈的意见,每件事都有可能峰回路转,谁也没规定当初决定的结果就是最后的终结,现在我爸妈以及我都觉得孩子跟着我一起嫁给华智迅再完美不过了,你不祝福我们有情人兜兜转转终成眷属还这么贬弃破坏,你会遭到报应的。再说了,你应该高兴,你还是翔翔亲爹,华智迅就是对他再好,血缘关系也无法取代,而且买房不需要你,只需要你每个月按时支付八百块的抚养费,我已经咨询律师了,如果你不拿,我就去法院告你,那么你最终要拿的数字,可就不止这个了,看在我们共同生活五年的份儿上,我才给你这个优惠的,你最好见好就收。”
“真告到法院孩子未必判决给你,我才是孩子亲爹!”
何琼恼羞成怒,韩甄听着他闹反而笑了,“你应该知道,孩子还是襁褓婴儿,他更需要的母亲还是父亲,现在告到法院,何琼,你必输无疑,而且我已经有了抚养孩子的资本,就是华智迅,何琼,千算万算百密一疏,你忘了这个世界上一直存在着一个比你更爱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