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打车赶到何琼公司门口的时候,看见马路对面的不远处围着一群人正乱七八糟的嚷嚷着,她踩着高跟鞋费劲扒拉的跑过去,等挤进去一看,顿时就傻眼了。
只见韩甄坐在中间面无表情的看着手机,最新款的三星屏幕上是她和何琼抱在一起的合影,她看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周围的人你掏一块我拿两块的往她脚底下扔,几分钟的功夫都足足摞起一座小尖山,人们还互相的唏嘘,“这小姑娘多漂亮啊,大眼睛水汪汪的,坐在这儿哭半天了,也不知道背后是有什么难事儿,看着我都难受。”
要说还是大妈大婶的好哄骗也好说话,心肠那叫一个软啊,看上去六十来岁,像是一起出来买菜逛街的街坊,看着韩甄,“闺女,我们给你打电话跟电视节目组联系一下,各界人士都伸手帮你,比我们这穷老百姓给得多,你家里有什么困难,你说出来,大家伙都帮你,别自己扛着。”
韩甄还是不说话,本来这事儿就忌讳别人在跟前劝说,周围人语气温柔言辞和蔼,弄得韩甄刚忍下去的眼泪又返回了,而且还是越来越汹涌澎湃的。
卿卿捂着脑门恨不得把脸遮起来,她赶紧过去蹲下拍了拍韩甄的肩膀,“大姐起来吧,别丢人现眼了,对门儿你老公单位都下班了,你看看时间,五点了!”
韩甄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看着卿卿,“我起来干什么啊,他们单位下班和我有什么关系呀,我是自由的,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管得了我呀,再说了,他那意思不是不打算过下去了么,我还怕他什么?”
卿卿蹲下来把手遮挡住嘴,小声冲着韩甄说,“你不怕丢人现眼何琼还怕呢,本来就是小夫妻吵架闹别扭,你非得这么作,你不为何琼想,为你自己琢磨一下吧,那女的不是和他一个单位么,公交车站就在你后面,你今儿这么一闹,比那明星还火爆呢,现在这知名度大增啊,最起码人家公司里凡是刚才看见的都认识你了吧,一会儿出来坐车,一看你,哟,这不是中午在公司里大闹天宫的小母猴么,怎么跑这儿要饭来了,要我是何琼我也出轨,哪个女人这么丢脸男人还能安分守己和她过日子啊!”
卿卿这话把韩甄说得如梦初醒,她腾地一下子站起来,拔腿就要跑,卿卿跟着她才走了两步,忽然韩甄又停下,转身扭头又跑了回去,在那些围观的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把地上散落的零钞塞进口袋里,笑嘻嘻的看着卿卿,“作为你的闺蜜,我一直都想请你去白领时光坐会儿,听说嘛也不买光坐会儿就得二十块钱,今儿不怕了,我有钱啊,咱进去坐一天也不愁了,你想吃嘛随便点,我看看啊。”
韩甄说这话低头数了数手里握着的零钞,“估计有百十来块了,咱们首都人就是热情善心,你瞅瞅,我早知道和何琼结婚这几年天天出来去天桥那儿坐着了,人多啊,一天挣个一两块钱,你说我能受******气么!”
卿卿觉得自己的世界顿时凌乱了,她看着韩甄美得春风满面的,拉着自己往马路那一边肯德基旁边的白领时光走过去,她突然特别想笑,怪不得人家都说乞丐人前穿破鞋,人后吃烧鸡和大排档,果不其然,其实人家不是乞丐,只不过老百姓太热心肠了,把人家伤心时候当成了走投无路,尝到了甜头的他们自然就发展了这个第二副业,收入可佳,不累不苦。
俩人进门儿的时候服务生走过来询问是否预定了,韩甄没好气的摆了摆手,“预定什么啊?那都是没钱的人才做的事儿,我们不需要,带路吧,不二十块钱一个座位么,我们俩人。”
服务生愣了一下,看着面前的俩女人,为首的韩甄财大气粗昂首阔步的,而且都是青春靓丽苗条娇小,心里琢磨着肯定是哪个暴发户的千金或者大老板的小情人啊,于是一边指着最里面的小单间,一边回头从桌子上换了一份贵宾菜单跟了进去,韩甄和卿卿落了座,服务生把菜单递到韩甄手里,顺手把空调打开了,韩甄看了一眼菜谱,嘎嘣就愣住了,跟踩了****一样,她瞪着眼睛抬起头问服务生,“你们这儿,红粉佳人七十块钱一杯啊?”
服务生也愣了一下,点点头,“我们是那种精酿的红粉佳人,不掺加别的材料,即使一般的地方,也要四十多一杯,我们这儿额外收一些环境和服务费,所以相对高一些,但是您得这么想啊,花钱买份情调,在我们这儿您可以享受带着音乐的宁静午后和黄昏的街角霓虹,8、90年代的老唱片,您在一般的餐厅都听不到的。”
韩甄咽了口唾沫,心里把这店老板和服务生的八辈子祖宗都骂了一个天翻地覆,真他妈能编,听几首老唱片坐在有吊灯和观光窗的小单间里东西就应该翻倍要价啊?这么黑心,不怕祖坟被闪电炸了么。
卿卿家境始终不错,其实韩甄也不错,但是相比之下卿卿比韩甄更偏向于败家的月光族那种,一个月三千多块钱的前台,跟一个月入过万的银行白领男朋友同租一套公寓,平时自己的钱就攒着,所以出门儿买什么吃什么也都不含糊,她见韩甄刚进门时把服务生唬的一愣一愣的,还以为来了什么冤大头,这会子马上又要露馅了,赶紧拦了一句,“行了,她是逗你玩儿呢,我们能进来这种地方,还不知道规矩么,两杯蓝山咖啡,一碟小吃,两个进口香草冰激淋,牌子不限,除了哈根达斯别的都成,你算帐吧。”
服务生飞快的记在纸上,然后算了一下,“一百七十块钱。”
韩甄喝着免费的白开水一口喷了出去,卿卿早就知道肯定有这么一幕,机灵的躲开了,但是白眼却飞速的甩了过去,等服务生离开了她才发作。
“你能不能老实会儿啊,说话做事这么**,不就是多点钱么,你既然进来了就好好享受呗,白领时光,听这名字就觉得有情调,人家给你鞍前马后的,那点小费正常,不然你以为跟买雀巢咖啡似的一块钱一袋啊?”
韩甄撇着嘴,服务生一样一样的都上齐了,出去的时候还捎带脚把门关上了,韩甄打量了一遍放在桌子上的小吃和咖啡,气乐了,“不就是我喝的一块钱一袋的雀巢么,还说蓝山,一个味儿!”
卿卿端起来抿了一口,“当然不一样了,咖啡都是鸟屎味儿,可是鸟屎跟鸟屎还不一样呢,那麻雀乌鸦和黄鹂能一样吗,再说了,这里吃东西谁指望着吃饱了啊,就是玩儿个情调浪漫,一般都是情侣进来,闺蜜也凑合吧,但要是不熟的就难免会尴尬了,毕竟太安静了,没什么共同语言太难受了。”
韩甄把竹筐里的小吃拾了一把扔进嘴里,好虾条一个味儿的,但是明码标价十七块钱,她忽然觉得自己坐的不是白领时光的椅子,而是黑暗社会的寂寞。
“你不是攒钱买房付首付么,你俩要结婚了,那还这么奢侈。”
韩甄撇撇嘴,把卿卿气得脸都红了,“废话,难不成你进来风风光光的,咱俩转悠一圈看了菜谱嫌贵再灰头土脸的滚出去啊?你丢得起人我丢不起!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跟着谁进来啊,万一被认出来了,我哪儿找地缝钻进去啊,再说了,付首付这事儿,还得在于男人的力量,咱们女人为什么说叫嫁人呢,就是完全依靠别人了,咱们大姑娘跟了他们陪他们在床上风花雪月生儿育女的,回来还得搭着钱买房啊,凭什么呀,那我也变态当男人去。”
韩甄看了一眼沉浸在咖啡浓香和这份情调中的卿卿,不由自主的就泼了一盆凉水下去。
“我觉得,你看看我就知道了,这年头男人实在信不得,没几个是人的,当初你们多少人见了何琼都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男人啊,你看看现在,真正的好男人首要评选标准就是不出轨,对待婚姻忠诚对待妻子一心一意,才结婚几年啊,孩子都还没有呢,七年之痒也没到,三年之痛刚过去,这节骨眼上按说应该平平淡淡规规矩矩的吧,我不求你给我轰轰烈烈让人听了都羡慕的爱情,最起码得对我说句实话啊,什么蜜花儿结婚我随礼五百,人家老板还没离婚呢她嫁给谁去啊。”
卿卿眼睛倏地亮了一下,“你老公找的这个小情人,敢情还未婚呐,和老总有一腿?”
韩甄点头,这么多闹心事儿弄得喝了咖啡还是无精打采的,卿卿捂着嘴忽然就乐了,前仰后合的,给韩甄看得更加莫名其妙。
“你干嘛啊,幸灾乐祸呀,我找你出来陪我待会儿给我开解开解的,不是给你找乐子找安慰的,损友真是损到家了。”
卿卿摆手,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本来以为也就你拿何琼当个宝儿,确实六千多不少了,但是和我男朋友比差着好几千呢,我男朋友都没那么多小姑娘追,我没想到还是未婚的追何琼,我还以为是个有了孩子的有夫之妇就是比你丰满点呢,敢情单身小姑娘呀,那可真是不简单,证明你老公有魅力啊,你应该高兴,那种带出去就让人看一眼想吐的,你多难受啊,这样倒是挺好,不过还和老总勾搭不清的,估计是个有心计的女人,没两下子敢和已婚男人浪费青春么,这肯定是有点打算的,所以你摊上这么一个竞争情敌,有你受的了。
韩甄本来就嘀咕,这下更是毛骨悚然了,她说你可别吓唬我,我最怕我的婚姻出现问题了,你知道这是唯一让我提心吊胆的事儿,因为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何琼,还有何琼给我的生活和婚姻,所有的一切都离不开他,一旦我们完了,我也就完了。
“你至于这么消极么,有手有脚的女人,长得也漂亮,凭什么依靠男人来发挥你的一哭一笑啊,真给咱们女人丢脸,现在都是女强人了,女人也得靠自己,别让男人瞧不起,经济独立这才能提高你在他心目中的身价地位,那蜜花儿能勾引男人,你怎么不勾引去啊,何琼不喜欢这种的么,你就学着点啊,真没准碰见比何琼更适合你的,你就不用害怕他跟你离婚了,你主动跟他离,这年头谁没了谁活不下去啊。”
卿卿的话有一种一语点醒梦中人的感觉,韩甄眼神渐渐有点迷离,跟喝多了似的,她说你那意思,让我应聘当秘书,然后也勾引老总,做人人不耻的小三儿?
卿卿拍了一下桌子,“大概其的意思你领悟到了,但是没到点儿上啊,谁规定了你非得当秘书啊,当助理,当前台,我这工作也天天能接触老板啊,只要你长得漂亮吸引人,做清洁工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架不住老总主动靠近你啊,可你要是没脸蛋,你就是当老板的司机,他也不搭理你,你也当不上,但是前提,你必须得独立出去,不能天天在家待着,像何琼这种男人,你觉得他会无怨无悔一辈子养着你么?外面貌美如花的女人那么多,家里的再好,也不如那属于别的男人的好,这是一种潜在的虚荣心和窃喜心,男人都这样,为什么叫吃腥的猫呢,猫是世界上最不可能吃素的,男人只要生理没问题,他一辈子都不会当不碰女人的和尚。”
“那要是有生理问题的呢?”
韩甄无厘头的来了这么一句,卿卿先是一愣,接着就无奈的笑了一下,“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说完又八卦的靠近了一点儿眨巴眼,“怎么,何琼那方面不尽如人意?”
韩甄摇摇头,挺为难的,“说实话,我确实有点担心,我去医院查过,我倒是没问题,现在对于你刚才说的,我倒是有点怀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