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从茜遇上韩甄那天,她奉齐主任的旨意去菜市场买黄瓜和虾仁,站在前面和小贩儿打起来的那个女人,从背影看特别靓丽,属于不高不矮的那种身高,差不多一米六五左右,挺瘦,九十来斤,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跟神仙姐姐刘亦菲差不多,可以唯一有碍观瞻的就是她挎的是个菜篮子而不是LV时装包,万从茜看着有点惋惜,这么漂亮的女孩要是开着红色的宝马车,那感觉就另当别论了。
韩甄转过头来的时候万从茜一下子就傻眼了,她愣着,手一松,菜篮子就掉了,“咣当”一声,鸡蛋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一瞬间的寂静,然后又恢复了喧嚣,韩甄也愣住了,走过去,看了一会儿,指着万从茜,“万姐!你还在北京?”
韩甄是2001年来派出所当民警的80后,当时刚毕业,21岁,她属于大80,生日也是大生日,踩上了80的头阵,但是也理所应当比79年的幸运点,变成了两个档次,毕竟90后最早熟的都开始怀孕生子了,何况80后呢,青春的尾巴岁月的牺牲品,70后就更不用提了,韩甄干了两年不到,23岁的时候有一天去所里“啪”一下子把结婚请柬仍在了办公桌上,当时万从茜还是民警,所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所里五个民警三男两女,韩甄走了之后才开始发扬壮大到现在七个人,而万从茜也因为老所长退休成为了新所长,所以万从茜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韩甄是她的福星也是她的克星,她走了万事大吉,她走了财源滚滚。
韩甄属于绝对的早婚一族,至少在那个时候,挺早的,二十三岁结婚,一般的也就刚毕业,或者才谈恋爱,当时所里炸锅了,这么漂亮的韩甄要结婚了,除了老所长剩下的俩男同胞捶胸顿足难过得恨不得想死,看来人们说的近水楼台先得月也未必,他俩卯足了劲头也没得到美人回眸垂青,可见前人也有算计不精的时候。
韩甄嫁的男人不错,比他大两岁,在私企做白领,负责策划方面,每天用脑子挣钱,虽然坐办公室,但是比扫街道的体力活都累,一个月磨两个案子都不见得通过一个,上司就跟和员工有仇似的,恨不得你一辈子也别通过,到处找茬,什么预算超出了要抹下去点儿,地点被占用了要改一个,人员太复杂了要精剪,最可恨的是连整体反感都要改,那牵一发动全身,于是韩甄的男人就没完没了的加班熬夜去弄,说是一个礼拜休息两天,其实连俩小时属于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韩甄当时不知道啊,现在才明白,想过二人世界绝对不能嫁给靠脑子挣钱的男人,他没工夫陪你花前月下你侬我侬,他的时间都是电脑文件策划案。
万从茜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碰见韩甄,因为韩甄的先生是上海人,南北文化差异自然是不适应北方的生活习惯和气候饮食,当时韩甄和他结婚之前商量的就是韩甄跟着他去上海,而当时他也没想过会在北京长久的生活下去,主要为了在私企积累工作经验然后跳槽会上海发展,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人家当初就发现了上海有朝一日会比北京能耐,果不其然。
万从茜觉得韩甄真是捡到了一个金龟婿,有能耐脾气好,上海小男人,众所周知,家务工作两不误,娶了媳妇儿当妈一样照顾,那女人在上海男人面前就是纯正的母后皇太后,当然,除了有点抠儿。
可人家韩甄嫁的,不但不抠,还特大方,一个月七八千工资如数上交,韩甄给他几百就拿着几百,多一分不带拿着,这么好的男人韩甄应该满足了吧,不!
万从茜和韩甄久别重逢找了个咖啡店坐着聊天,进门儿时候给服务生吓了一跳,心想怎么着这俩女士跑我这儿买菜来了?人家都提着包来喝咖啡,就这俩拿着菜篮子来了,这架势明显的家庭主妇,还能舍得花十几块钱来杯奢侈的咖啡。
韩甄二话不说掏了一百二十块钱扔在桌子上,冲着服务生说了句,“要蓝山,纯正的,六十一杯那个,不加糖,只要奶。”
服务生惊讶得目瞪口呆,能喝上这个价位的,大部分都是月光族白领,月入五千以下根本不敢要,服务生顿时肃然起敬,发现拿菜篮子的也有大款,民以食为天,不能看拿着的东西来否决人家身份。
韩甄看着万从茜笑,“我喜欢蓝山,不酸,别的咖啡都有酸味儿,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品牌怪癖,何琼总说我。”
何琼就是韩甄的老公,万从茜一直觉得纳闷儿,她认为何琼应该韩甄叫,韩甄应该何琼叫,这俩名字都是性别模糊,相比较而言韩甄更爷们儿点。
可是万从茜刚一提起来,韩甄就笑了,“万姐你忘了,他是上海人,男人都娘,何琼怎么了,我老公同学,十一年前的上海高考文科状元,叫王茜华。”
万从茜愣了一下,这名字怎么耳熟啊,好像哪个半温不火的大脸女演员也叫这名字来着,她琢磨着就觉得头疼,拿起来服务生刚递上来的咖啡喝了一口,直接就喷了出去。
“什么呀,鸟屎味儿。”
韩甄愣住了,半天才笑出来,“万姐,你别告诉我,你没喝过咖啡啊?”
万从茜摇头,“喝过呀,谁没喝过这玩意儿,不是和国际接轨么,这玩意儿在中国太普遍了,雀巢,一块钱一袋,那种长条的,我买过,在所里值夜班,提神儿用的,没这个难喝啊,我发现中国人贱骨头还是外国人神经病啊,越难喝的越贵,六十块钱一杯就这味儿?我还是更喜欢白开水就着臭豆腐吃,味儿香。”
韩甄笑得前仰后合,脸都笑抽筋了,“万姐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我还以为你嫁给了程绍坤做了小资太太能提高点品味呢,敢情还这么**啊,真亏了你也算月入不到三千块钱的普通白领吧?都没享受过,咖啡喝的是特色,价格高不一定就好喝,但是肯定更有味道,你就是不适应,我还喝过巴西呢,更贵,看品牌,以后我带你尝尝。”
“别啊,你有钱烧的呀,我可心疼这几十块钱,还更贵的,我没长那个嘴。另外我跟程绍坤早离了,而且不算小资啊,他那时候穷酸劲儿,我离婚都没分点东西净身出户,看他怕的,就跟离婚非离穷似的,我准是那么狠么,现在我单身。”
韩甄愣住了,她看着万从茜不可置信的眨眨眼,“你都这岁数了,还没再婚?”
万从茜不以为然的摇头,“结了,四年前结的,仨月前离的。”
韩甄翻了个白眼,“没看出来啊万姐,你都成了离婚专业户了,是打算靠这个挣钱么,你看人家女明星,还恨不得离婚呢,为的就是分富豪的钱,女明星几个嫁给老百姓呀,老百姓几个敢娶啊,那都是狐狸精,天生祸害人出来的,你现在这岁数了老当益壮,风韵犹存,干这行比当民警苦的要命挣不上来钱划算得多吧?”
“滚啊。”
万从茜瞪着大眼珠子,这都叫什么事儿,还拿离婚挣钱,这结婚两次哪次不是倒搭?赔人又赔钱,她就不知道靠离婚挣钱这词儿是打哪儿来的,这不纯粹胡说八道么。
万从茜看着韩甄,忽然觉得她看上去那么大大咧咧的跟肖佳一个德行,但是她怎么能误打误撞的撞到这么美满的姻缘呢,而自己侠义心肠贤惠实在却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离婚,然后吃了亏还让别人以为靠离婚挣钱,这不是把人委屈死的节奏么!
“你生孩子了吧?”
韩甄抬起头,“哪儿啊!一提这个我就来气,一开始结婚的时候我和何琼都商量好了,我们先过几年二人世界,现在位置刚过了四年,你看我婆婆,上窜下跳的不乐意,还把我连哄带骗去了医院,挂号什么不孕不育!这不是成心欺负人么,欺负我爸妈在老家没法过来给我撑腰是不是?”
万从茜挠挠头发,觉得被韩甄喊得头都炸了,“四年还不要孩子,你还打算再过几年二人世界啊,我要是你婆婆,也以为你有毛病。”
“那她以为儿子就百分之百健康强壮呀,怎么不买点滋补药给她儿子喝啊,三十岁的人了一个礼拜才一次,这如狼似虎的年纪还这么萎缩呢,等到了四十多岁我就干抻着羡慕那些被爱情雨露的滋润的女人了,孩子没有是我一个人的错么,再说了我才二十七岁,我不着急,三十多岁才高龄产妇呢,等二十九我再生,可是他也急了,现在就是例行公事,恨不得孩子怀上了就完了,你当中彩票呀,一回有运气就能中,不得多实践几次么,一个礼拜四五次不过分吧?我那大学同学,现在俩人开了个超市,挺火的生意,忙着上货都不忘了这事儿,这是促进夫妻关系和谐的重要因素,现在我和何琼打架和他妈也干仗,就是这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