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嫣心里“咯噔”一下，她下意识朝坐在对面的张烨看去。听到肖和仁问为什么问他肖冉的事时，张烨的表情瞬间变的僵僵的，眼神也飘忽起来。何嫣觉得，她刚刚听见的那“咯噔”一声，仿佛不是来自己的心里，而是来自张烨的心里。
唉，虽然这人长得并不讨人喜欢，说话也油腔滑调，可是，对亲生女儿也还是会有感情的吧。听到对方说自己正值花季的女儿死了，不知道他会受到怎样的打击呢。何嫣感到一阵难受。
“我也说实话，我并不是来回答问题的。”高仕冷淡地说道。
何嫣略略一惊，刚刚还在担心高仕会怎么跟这位失去女儿的父亲交待，结果他压根没打算说。抬眼望过去，竟然还看到高仕面带着笑容。
这真是个变态，说话这么冰冷，脸上居然还能带笑。何嫣心里想。
张烨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他一心一意要听肖和仁说些什么，却看不到高仕的表情。
“……一岁？还是两岁？记不清了，我跟她妈离婚的时候，她大概就是一两岁的样子吧，”肖和仁的语气若有所思，并没有十分用力的去回忆，仿佛那对他来说并不是一段怎么重要的经历，“我和她母亲只有几个月的婚姻，说实话，各取所需，谈不上什么深厚的感情……”
张烨眉头紧锁，整个肢体越来越紧绷，眼里隐隐流露出的神色表明，他对这个关系特殊的陌生人完全没有一丝好感。
“跟我联系？呵呵呵呵，完全没有，”肖和仁看着高仕摇头笑道：“她不可能跟我有联系，说到底，我跟这个女婴没有任何关系……唔，现在不是女婴了，应该有，十七八岁了吧？呵呵呵呵，说实话，没有联系，尤其是跟她妈离婚后——难道是青春叛逆期，离家出走了？那也找不到我这里啊……哦，我大概知道您为什么来找我了，莫非她妈没有告诉您，她并非是我的亲生女儿？”
震惊的何嫣看向张烨，发现张烨也正震惊地看着她。
不过何嫣的震惊没有持续的像张烨那么久，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局外人的一点优势。
听了肖和仁的话，何嫣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难怪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一丝对肖冉关心在意的意思，述说起来也给人一种事不关已的谈资感。现在再看看他，何嫣觉得要接受他不是肖冉亲生父亲这一说法一点也不困难，单从外貌就已经很有说服力了——肖冉身上完完全全没有一丝他的影子，就跟何嫣第一眼看到他时感觉一样。
“她妈跟我结婚时是带着她的，只有几个月，还没满周岁，瘦瘦小小的。三四个月之后，我们就离婚了……哦，不是婚姻有什么问题，说实话，我们的婚姻会有什么问题呢，有感情的人才有问题，原本就没感情的人不存在有问题嘛，你说是不是？呵呵呵呵，哦，你大概还没成家，不懂。可以抽烟吗？”肖和仁问。
何嫣见高仕往这边瞥了一眼，用平淡的语气说道：“我不介意。不过在这里的话，我建议不要抽烟比较好。你可以尽快结束谈话，这样你想怎么抽都行。”
肖和仁又是呵呵一阵恭维的笑，何嫣看到他反光的秃顶动了动，应该是在点头，又听见他说：“知道知道，不抽，不抽……好好好，还说肖冉。说实话，我差点都忘了她的名字叫肖冉，毕竟时间太久了。想一想，这个名字也不是我取的，是她妈给她取的。我也知道，像她妈那样的漂亮女人，跟我结婚的时候已经生了她，大概能猜到，她的经历不会单纯。所以后来有人找来的时候，我也没有太吃惊。可以叫杯咖啡吗，我这来的挺急，没喝水，有点儿口渴。”
高仕点点头：“请便。”
于是肖和仁大幅度地招了招手，操着油腻腻的嗓音叫了一杯咖啡。
不一会儿，服务员垫着细步走过来。何嫣听见咖啡杯放在桌上的声音，伴随着小铁勺轻击瓷盘的清脆细响。
张烨轻呼了一口气，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动了动半僵的脸。何嫣抿了抿嘴，也轻呼了一口气，给他送去关切的眼神。
“说实话，我是个实在人，认识我的都知道。”喝了两口咖啡，肖和仁又继续说上了，语气比先时更加放松了：“我跟她认识的这么偶然，周围就没有认识她的人，底细也完全不清楚。但是看样子，我也知道她肯定有不简单的过去，不过我不计较，反正能跟我好好过日子就行。但是话说回来，我是想踏实过日子的人，谁知道她是不是呢？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说对不对，呵呵呵呵。事实就是，老话说的确实有理啊，我这随便一打听，就知道，肖冉不是她唯一的孩子，她在那之前已经生了一个孩子……”
何嫣和张烨都竖起了耳朵，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听他说到这里停住了，两人就跟木头一般也定住了不动弹，四目相对。
何嫣心想，虽然这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老实人，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能听出来，他狡猾的很，完全跟老实搭不上边。嘴上说随便一打听，实际上不知道做了多少调查呢。以前她可能没有什么概念，但自从认识了高仕，她才知道要去调查清楚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且，要么动机强烈，要么戒心深重，否则很难付诸行动去做调查。
“她的头一个孩子比这个女孩还大个两岁，是个男孩儿，”肖和仁叹了一口气，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道：“你想啊，她生那个男孩儿时才20岁……呵呵呵呵，这里头没有什么事吗？况且那孩子后来不知道去了哪里，据说是被人领养了……我猜，也有可能是代孕吧，但是她没跟我说，我也就没提。做人总得心里有数吧，你说是不是？”
“后来为什么离婚了？”高仕问。
“哦，不急不急，就要说到这个了。”肖和仁呵呵笑道：“有人找来了。我记得当时她好像生病了，也没让我陪，自己去了几趟医院，回来后，就有人找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