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钟仁觉得对那个傻小子有些上心,他觉得一定是上次张君的话模糊中提醒了他点什么,具体是不太清楚,但确实是留意他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连续一个星期,暻秀天天都跟着他来上班,那个方哥也照例天天都来酒吧,来了就直接找都暻秀,然后两个人说说笑笑,拿着大瓶小杯,VIP包间一呆就是几小时。
那傻小子现在每天都乐呵呵的,回到家话也却不怎么跟钟仁说了,直接洗了澡就自己乖乖捧着被子到沙发上睡,以前总被他缠着一字一句聊天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他在包间里呆的时间倒是越来越长,从原先的半小时,几十分钟,到后来的一个多小时,到现在的……
金钟仁翻兜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
等待的时间心里像小针乱扎一样,到底是什么情况,金钟仁抽空台上舞都跳了四、五支,那包厢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金钟仁等得有些不耐烦,又把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看一眼,放回去后,抓了抓头发再把手机给拿了出来,才想起来刚才才看过时间,于是牙齿咬着上下唇乱磨,把手机捏在拇指和食指间转来转去。
这心烦意乱的情绪是哪儿来的?金钟仁觉得好笑,搞得好像自己什么时候在意过那小子了一样。
那小子一直安安静静地呆在自己身边,不管自己甩不甩他,但他总一直在的,心情好时捏捏下巴摸摸头,心情不好时就吼他瞪他胡乱出气,但自那天碰面起他就没离开过自己,就像是标明了的私人所属物般。
就算形容说是玩具也好,那玩具一直丢在自家的角落里不理,但有一天被另外一个人给捡走了……
那也是极不爽的。
好不容易习惯生活里有另一个人,可怎么又不能习惯被冷落了呢。
金钟仁胡思乱想,脑洞越开越大,突然一闪,今天久得这么离谱,别是都小子一个人在里面出了什么意外,给那男人给欺负了。
他那副跟小犬一样的圆眼睛,没事喜欢这么瞪着,然后眨巴眨巴的看人,想起那副眼睛就这么看着那个姓方的,然后又是那姓方的开始在都暻秀身上毛手毛脚的样子,金钟仁心里痒痒又毛剌剌的抽动了一下。
妈的!
他都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就突然间的火气冒到了头上,操起吧台上的香槟酒瓶,直直的往包间那儿冲。
正准备推门的时候,门却自己开了,都暻秀咬着嘴唇从里面出来,看到了金钟仁一脸怒火中烧的表情。
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暗自松了口气,金钟仁满头满脑袋的怒气。
都暻秀好像有点累,笑着把怀里抱着的玻璃杯递到金钟仁面前:“喏。”
用眼角瞥到包间里的人正趴在桌子上抄写着什么,就前几天一样,类似笔记的东西,终于也算放下心来,金钟仁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紧握的酒瓶放到墙角处,看了一眼暻秀手里的玻璃杯不去接,冷冷地问他:“笑什么?”
度暻秀笑得欢:“因为,开心。”
金钟仁感觉这奇怪易怒的情绪来得莫名,却怎么都控制不住它:“有多开心?”
“很,开心。”都暻秀没感知到空气中的火药味,依然回答得认真。
他已经很久没说过这么多的话了,平时家里就他一个人,一天一句话也说不了,就等着金钟仁下班,但他回家了大多时间也是对他爱搭不理的。
就算有时候跟着金钟仁来酒吧,他也很忙很忙,要么在舞台上跳舞,下了舞台就和客人敬酒说笑,再剩下的不多时间里,再去和那个漂亮阿姨说话。
这两天好难得,那个叔叔一点都不讨厌他絮絮叨叨的样子,任他严辞说教,侃侃而谈,自己说什么他都在认真地听,还会记下来,他好像是个老师一样,实在是高兴得很。
都暻秀兴致勃勃,踮着脚尖一跳一跳:“刚才那个叔叔,一直看我,对我笑。”
笑……
“我教他东西,坐在他前面,让他后面搂着我。”
搂着,呼……
“我左手拿着他的左手,一起握着杯子,右手拿他的右手,教他把酒倒进……”
金钟仁呵呵一笑,神经线断了。他抹了一把脸,拎过都暻秀的肩膀,大步往外拖。
暻秀正开心着喋喋不休,只感觉肩膀上一阵钝痛,身体因为被大力地拉扯而走得跌跌撞撞,想喊疼的同时却还想着要保护怀里的杯子。
眼睛根本看不清路,都暻秀被金钟仁一路拽着到了酒吧后门的黑巷子里。
“钟仁……”还没开口说话,人就被甩到了墙上,都暻秀手里的玻璃杯摇摇晃晃,边缘的那一只快要掉到了地上,他想着快点伸手接一下,这时只感觉一阵风从脸前扫过,然后”啪“地一声,眼前的玻璃杯就像儿时玩耍时面前掉落的弹珠一样,乒呤乓啷,全部摔到地上,粉碎。
眼前的金钟仁怒气冲冲,街灯下那张本来很好看的脸,现在五官却变得有些扭曲,他的胸膛上下起伏着,呼出的怒息快要扫满整条后巷。
都暻秀惊呆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了手背上那阵热辣辣的疼,金钟仁刚才打了他。
可是……为什么?
他想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却不敢问,暻秀反复搓着手背,只这么呆呆地望着金钟仁,疼得眼泪就快要掉下来。
就是这种眼神!就是这付刚才挠到他心肺的无辜表情!
“你……”金钟仁指着都暻秀,食指抖着快要戳到他的鼻子上,“跟那人在一起……就真这么开心?”
都暻秀后脑勺抵在身后的墙上,左歪右歪,躲避金钟仁的手指,他从来不说谎:“开心。”
“比和我在一起还开心?”
暻秀不明白眼前这根手指为什么抖得越来越厉害,他于是认真的想了一下,再认真的回答:“嗯。”
一下子,金钟仁的手不抖了,怒意也突然间“噌”地不见了,他慢慢近距离的靠近度暻秀,眼睛只离他的脸几指远,仿佛要将他看穿似的紧紧盯着,看到都暻秀极度害怕的样子,一直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自己,触及到都暻秀脸上的肌肤,已经因为惧怕而变得冰冷。
跟刚才从包间里出来时欢天喜地的样子完全两个模样,不是吗?
金钟仁放开了都暻秀,插住腰抬头冲着天轻笑。
自己在做些什么,难道中了邪,他金钟仁独来独往这么些年,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这娘们儿玩意儿。
甩甩脑袋,习惯性把头发抓成了鸡窝,金钟仁吊儿郎当地又傻笑几下,丢下都暻秀一人,插着裤兜走出了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