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天启怔怔望着眼前这条濒死的金龙，有些疑惑，又有些不知所措。
五霄罗塔的第五层幻境，全然不像是试炼之地，倒像是一处龙族栖息之地，而且还有这么一条濒死的金龙，难道敌人就是这条老龙？
此时此刻，金龙双目紧闭，呼吸一会急促一会又很微弱，绝不是入定修炼的状态，倒像是身受重伤濒临垂死的模样。
宁天启甚至觉得，就算他此时出手，这条金龙也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凭他宰割。
对于修士来说，一具金龙尸体，可谓浑身都是宝，若能得到完整的尸体，更是能用来祭炼强大无比的傀儡，就算尸体被破坏，其内的龙珠、龙鳞、龙血，甚至筋骨血肉等，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宁天启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对他来说，眼前的濒死金龙，仿佛就是一座宝库，只要他杀了金龙，他就能获得一具完整的金龙尸体！
但，宁天启望了良久，非但没有出手，反而是取出几个小玉瓶，倒出血丹、续灵丹等，凭空徐徐推到金龙的嘴边。
“前辈！晚辈并无恶意，这是几颗疗伤续命丹药，前辈将其服下吧。”
话音落下，金龙并无反应，宁天启又等了片刻，金龙还是毫无动弹，那张龙口也依然闭合着。
宁天启无奈，只能伸手挥出一道柔和的灵气，隔空将龙口撬开之后，又用灵气将那几枚丹药融成液态，灌入了龙口之中。
之后，宁天启想了想，又缓缓朝金龙走去，距离龙头仅有数尺远的时候才停住。
如此近的距离，宁天启可以看到暗淡的龙鳞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尘，甚至，有几条藤蔓攀在龙身上，就像是青色的毒蛇，玷污了金龙的庄严神圣。
可见，这条金龙盘在这里已经不知多久了，期间一动不动，或许是在等待命运的终结，死亡的降临。
看到这一幕，宁天启不禁皱起眉心，轻叹一口气之后，便抬手，掌心对着龙头。
一道碧绿色流光，从他掌心缓缓射出，又没入龙头，正是宁天启的碧水源，想要以此挽救金龙的性命。
片刻之后，宁天启收回手掌，感觉到金龙的气息正逐渐变得稳固之后，他也没有离开，而是退出数丈之外，便盘坐在地等待。
足有一个多时辰之后，那头金龙的眼帘微微一动，紧接着便突然睁开眼，露出硕大的金色眼珠，定定地望着宁天启。
那眼神，没有疑惑，也没有欣喜，更没有敌意，毫无感情色彩。
“前辈。”宁天启脸色也一片淡然，朝着金龙微微点头致意。
“年轻人，你为什么要救老夫？”金龙的声音十分苍老，却不虚弱，反倒浑厚如洪钟般。
对此，宁天启没有太过意外，依旧淡然道：“晚辈只是不忍心而已，没有其他。”
“你一身血腥，手上必定沾染了不少性命，并非是心慈手软之人。”
宁天启点头，不否认，又道：“确实，死在我手上的人很多，但，他们都是一些我认为该死的人。”
“如何认定，他们是该死的人？是正义？道德？还是天理？”
宁天启摇摇头：“都不是，而是凭我心中所想，是否该死，由我所定。”
“哦？”金龙眼睛一亮，也不再问话，数丈长的身躯突然一卷，一片金光晃动之后，巨大的金龙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金袍老者，盘坐在地，两眼饶有兴趣地望着宁天启。
对此一幕，宁天启也不意外，只依然淡然地与老者对视。
“呵呵呵！年轻人，你叫什么名？”
“宁天启。”
“宁天启！好名字！是以启天之名！”老者点点头赞叹，又和蔼地笑道：“恭喜你，你已经通过了五霄幻境的试炼！而且，你对老夫有救命之恩，想要什么回报，且说吧！老夫能力所及之内，尽量满足你！”
“哦？”宁天启眉毛一挑，有些惊讶，五霄幻境第五层就这么简单？救了这条金龙，就算完全通过了？而且还能随口索取奖励？
照此说来，如果心有贪念之人，不救金龙，反将其杀之，取龙尸龙珠，那结局又会是怎样？
难道，那人就无法通过五层试炼，无法离开幻境，永远被困在此？
又或者，每个进入五霄罗塔的人，面对的第五层试炼都不相同，只有自己遇到了这头濒死的金龙而已。
想到这，宁天启脑海中不由地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于是，宁天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摇摇头道：“前辈，方才，其实是您在试探晚辈吧？如若晚辈动手的话，恐怕如今早就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了吧？
“而且，您的试探，并非是试炼，而是另有目的，晚辈猜得没错吧？”
听到这番话，金龙眼睛又一亮，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赞赏之色。
“呵呵呵！没想到你除了意志了得之外，心思还如此细密！没错，老夫确实只是在试探你，也却是另有目的。
“你的那一道碧水源，通过了老夫的试探，只是，你具有一方主宰的秉性，却不是老夫想要的人选。”
宁天启微微一笑：“何为一方主宰之秉性？”
“你以心定人之生死，视己为天，可为主宰！但老夫要的，是顺应天理道德之人，所以，你通过了试炼，老夫可以给你奖赏，也会送你离开，但你不是老夫想要的人选。”
听闻这番话，宁天启脸上依然挂着淡淡微笑，道：“所谓顺应天理，不过在于一念之间而已！一念顺天，一念逆天，一念，也可定天，亦可开天！
“天由我定，天由我开，天理自在我心！
“至于前辈所说道德，茫茫混沌，可谓道德？我不欲，人施于我；我所为，又乃人之所不欲！万千生灵，各有各之道德，如何能一视同等，以一言概论道德？
“故而，晚辈认为，道德，亦自在我心而已！”
说到这，宁天启站起身，朝金龙微微躬身施了一礼，又道：“多谢前辈免除试炼之苦，晚辈这便告辞了！至于试炼奖赏，前辈便看着给吧，晚辈历来清贫，也不娇作，自然也不会推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