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竟然……打了我……“胡祢雅抚摸着自己脸上鲜明的巴掌印,掐住胡应天的脖子的手也渐渐松开,她忍着眼中的泪,强忍着不让泪往外流动。
“对不起,小雅,可是,这么多年了,你也该醒一醒了啊!”对面,传来的已经不是胡应天温柔而细腻的话语,而是胡应天再也忍不下去的那份斥责,“如果我就这样一直让你这样堕落下去而放任不管的话,最终受害的只会是你我,要是有一天,你去报仇,尽管你拥有了令人寒颤的力量,反而只会被罪魁祸首更快的抓住弱点,因为现在这样任性而冷漠的你,会更容易被激怒。到时候,有些人就很有可能因为你的任性和冷漠而被残杀,片甲不留。世界这样的残酷,你觉得哀兵必胜的局面还会再出现吗?”
胡祢雅抿着嘴,咬着牙,却只吐露出了一个字:“哥……”
“你从来都不会舍得打我,甚至连骂我都不敢,自从母亲被父亲亲手杀死,也就只有你包容了我的任性,我的傲慢,可是你偏偏不能够包容我的冷漠。我以为……你什么都可以对我宽容,你之前不是也对那个学长说过要对他人宽容吗?难道这些只是为了让我脱身的笑话吗?”胡祢雅继续说道,“你难道不知道,那件事之后,改变的不只是我吗?”
胡应天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是说过,要对别人宽容。但是,我说的适当的宽容,而不是盲目的宽容,盲目的宽容才会像颢零说的那样,得到的只有绝望,而不是尊重。我之所以不能包容你的冷漠,是因为我们也和人类一样,都是时而跃动的生命啊!这样看待和我们一样拥有生命的人类,人类不灭了我们魔界才怪。是,改变的不只是你,也有我,可是我们改变的路线却不一样,你是走向了堕落,就因为那天一个神秘人不知可不可信的话;而我,只会坚持乐观的对待我们还活着的每一天。”
冷漠别人生命的生命,根本就不配在经历了绝望之后乐观的生存着,那样的人,只会迁怒,只会在冷漠别人的时候让自己苟活在这世上!也根本就不配得到宽容,得到尊重,得到释然!
胡应天坚定的眼神,终于刺中了胡祢雅的内心,刺中了胡祢雅内心深处最脆弱的地方。胡祢雅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她又一次落泪了,可是,她只是在抽泣,却没有大声的哭出来,因为这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明明她想得到解脱,明明她想大声的、放肆的哭,却因为曾经所经历的绝望,她必须把一切都憋在心底,必须以冷傲的外表来伪装自己,这么做,她真的特别累,累到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却还是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和鼻子,她不想让自己的抽泣被任何一个人听到,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哥哥。
而她的另一只手,则是紧紧地握着。
可是,他们二人的距离是只有半米的距离,那么近,近到胡应天能够听到她的抽泣声;又仿佛那么远,远到胡应天所听到的抽泣声,都好像是在一个巨大的空间里听到的一声回音,不停地回荡,不停地回响。
“好害怕啊……即使你还在,我也好害怕啊……害怕真的什么都没有了。香香他们是真心对我好的,这些我都知道……”胡祢雅哀求着胡应天,盯着他淡青色的双眸,说道,“哥,刚刚那些都是我的气话,你不要在意,好不好?我的世界只剩下你了……只剩下你这么一个亲人了……”
胡应天将胡祢雅抱在怀里,又恢复了平常的温和,说道:“别害怕,小雅,我一直都在。坚强累了的话,就在我胡应天面前放肆的哭,放肆的发泄你憋在心底的一切,你打我,你骂我,你还手,这些都没有关系,我只想要那个原来的你,别在这里装着,我会觉得很没有面子,因为如果我连自己最疼爱的人都没有办法去疼,那我还有什么资格去做你的哥哥,做你唯一的依靠呢?你有权利不安,也有权利难过,但你,没有权利伪装。”胡应天把下巴靠在胡祢雅的头顶,说道,“如果你真的感觉到累,那就和我一起谈谈曾经吧。”
胡祢雅的头一直埋在胡应天的怀里,眼泪已经浸湿了胡应天的蓝色军装制服,颤抖的说了一声:“嗯……”
胡应天抬头仰望着声乐室的每一支安在天花板上一闪一亮的双管灯管说道:“过去的,就先暂时别想了,好吗?你需要休息,你需要学会放下。”
“可我放不下。”
“如果,”胡应天把胡祢雅整个身子转了过来,指向他自己刚刚盯着的那支双管灯管,说道,“我们的命运就像那支双管灯管,当有人看见我们的光芒黯淡时,就妄想着要把我们换掉,可是,灯管只是一种普通的物体,它该怎么保护自己呢?它会利用自己身上被电侵蚀的高温和漏电来保护自己。灯管的黯淡,不是因为它坏了,不经用了,而是因为人类根本就没有对它进行保修,一种保护,任由它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发光发亮,所以才会从兴盛走到了衰亡,才会被喜新厌旧的人类一次次的替换。小雅,如果我们是那一支灯管,我们该怎么保护自己呢?”
胡祢雅呆呆的看着那支快失去光芒的灯管,说道:“散发高温?”
胡应天摇摇头道:“不,是当人类用手去抓住那一支灯管,把它要拆下来的那一刻,抓住动摇的机会,将自己本身能够绽放的所有光芒,都展现出来,用实力来证明自己,才是我们保护自己最佳的选择。如果只会用高温来庇护自己的话,人类同样也会用其他的方法试图去拆下灯管,比如,沾了水的抹布?”
什么!?沾了水的抹布?好大胆的假设!不仅大胆,还符合逻辑,有了沾水的抹布,还会怕灯管本身的高温吗?
“呵呵,当然,还有另一种,绝缘手套。”胡应天说道。
绝缘手套?对啊!灯管漏电,抹布里的水又是导电的物质,有了绝缘手套,那绝对是万无一失!
胡应天微微笑道:“所以说,别把这个世界看得太小,魔界容不下绝望的我们,不代表我们走不到一片新的大陆,开创一块属于自己的天地。世界和天空那么大,总有一个地方能够容得下我们。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学会放下的原因。”
胡祢雅对着那支双管灯管,嘴角微微的扬了起来,笑道:“是啊,世界这么大,还会怕找不到容身之所吗?绝望的时候,拼命的绽放自己最盛大的光芒,才也可能迎接希望的曙光。如果只有盲目修炼,痴迷修炼,没有良好而坚定的心态,是绝对不可能报仇的。”又转过头面对着胡应天道,“应天,你不是要跟我叙旧吗?那就来啊,不叙旧的话我估计自己都会把那些回忆给忘了呢。”说完,就走向声乐室里靠窗的地方,坐了下来,没有椅子,没有凳子,就这么坦然的坐下了。
胡应天看着胡祢雅就这样坐在地上,毫无顾忌,也不禁失笑:“你都不觉得那里脏吗?”
“不觉得。”胡祢雅简洁的回答道。
“额……那个……你的脸……没事了吧?”胡应天显然在为之前给胡祢雅打的那一巴掌感到愧疚。
“早就没事了,不就留了个印子嘛。反正到演出前肯定能恢复的。”胡祢雅自信的道,“你该不会是心疼了吧?刚刚那一耳刮子你可是打得很干脆很干脆的呢。”
“是有点心疼。”
“那就过来啊。”胡祢雅向胡应天挥着自己的小手,不爽的说道,“这里又不脏,你又没有强迫症,怎么现在唧唧歪歪的像个老太太一样?真不像以前的你。”
胡应天无奈的叹了口气,也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坐下来,还没等屁股着地,他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很强的拉力,一瞬间,他就这么“咣当”一声,屁股是着地了,可胡应天满脸都是吃痛的脸色。
毫无疑问,把胡应天拉下水的,正是胡祢雅。
“哈哈,以前就是每次看到你动作这么慢,就总是会忍不住拉你一把。”胡祢雅哈哈大笑,说道,“结果每次你不是被摔着,就是被跌着,想着你以前被我拉着的那狼狈样,想想就好笑。没想到,今天你的屁股也会被我耍了一通。哈哈哈哈~”
“得意什么?想想你自己的糗事吧。八成就比我的还不忍回视。想着当时你还这么矮,我都已经这么高了。”胡应天比着自己胸前的水平线和锁骨的水平线,说道,“然后有一天,你听说喝牛奶能促进长高,结果当天就喝了整整一箱的高钙奶,那天你肚子撑得,跟孕妇一样,一脸的痛苦。哈哈,那个才叫好笑呢。”
“你……你不提身高的事会死吗?”胡祢雅恼羞成怒,脸已经红到发紫,握紧了拳头,却没有打算要打出去。
“没办法,身高是你的硬伤嘛。”胡应天笑道。
“你!”胡祢雅已经没有语言可以反驳胡应天了,他说的对,身高,确实是胡祢雅的……硬伤……
“应天……你自找的!”胡祢雅露出了奸笑,双手形成爪牙状,说道,“看招!九阴白骨爪!”
双手都伸了过去,胡祢雅修长的手指袭击着胡应天的各个痒腺,胡应天顿时笑出了眼泪,胡应天抓住时机,一手就抓住了胡祢雅的两只手,另一只手也形成爪牙状,现在轮到他阴笑了:“痒够没?轮到我了吧?”
胡祢雅的双手就好像是被手铐固定住一样,怎么挣都挣不开,她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腋下很痒。果然,预感应验了,胡应天果然是想要趁机报复,现在胡祢雅的双手被胡应天死死的紧握着,没有丝毫的放松,胡祢雅奇痒难忍,顿时也大笑起来。
“痒……好痒……哥……我错了……放过我吧……好痒啊……哈哈哈哈……”
“知道错了没?”
“知道了知道了,哥你快放过我吧!哈哈哈哈……”
胡应天终于停手了,抓住胡祢雅双手的那只手也随之松开。二人倚靠在窗边,大声的喘气。
“你……还真是……够……够狡猾的啊……”胡祢雅说道。
“哦?还不知道刚刚狡猾的是谁呢?看来某人还想被痒啊?”
“算了算了,我认输!我举双手投降!”胡祢雅说着,立刻举起了双手。
可是,两人的嘴角,竟同时扬起,二人就这么不约而同的笑了。
“哈哈哈哈!”……
而且他们笑得很大声,以至于隔壁的欧阳怨看着隔着声乐室的一面墙,说道:
“看来应天,真的成功说服了小雅呢。”
胡祢雅眼角的眼泪,充满的已经不再是悲伤,而是被儿时糗事逗笑的欢乐与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