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顾一寒从陆小溪手里夺回匕首,已经过去七天了。
七天的时间,对于普通人来说,并不是很久,只是一个周期。而对于陆小溪而言,却是像七年那么久。
一连七天,她每日里也只是坐在房中,看着窗外在深秋寒冷中傲然绽放的各色菊花发呆,慕沙怕她寂寞,便送了棋盘过来。
陆小溪非常感激她,有了棋盘她可以耐心地教青夏他们了,可以让她静心,不去想顾一寒。更不愿再想起那天逃离时候,她是怎么被抓回来的。
夜晚的月色如同水,可照在陆小溪的身上却是寒冷无比。
今夜,小五他们像是约好一般,都不曾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看着眼前飞舞漫天的落花残絮,她苦笑,不久之后,她恐怕也和它们一样的命运。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可有人会为她伤心流泪。
风大了,她站起身,准备去关窗,可是一抬眸,却发现花径那头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一身修长的黑色西装,还有笔直的腿。
然而从这个修长的身影看去,他大手在身侧紧握成拳,他正深深凝望着陆小溪。
他的眸中翻滚着浓到几乎化不开的刻骨相思,薄唇紧抿,似是在压抑着什么。
月色打在他的身上,让陆小溪移不开眼睛。她也只好看着他。
那如水的月色下,陆小溪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面前那张几乎刻入她心底的面容,竟然有了丝陌生感。
他竟然不惜以自残的代价骗她回到这个枷锁。她实在也想不通,他这样执拗地留下她,究竟因为什么?
爱?
若是爱,又怎么会那么轻易放弃她。
陆小溪想到那血流不止的手,下意识地看过去。他握成拳头的手,垂下腿旁。
她不着痕迹地自嘲着,这个人受伤愈合的能力真快。随后她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轻轻掩上了窗户。
顾一寒的眼眸顿时黯淡下去,大手在身侧握紧又松开,松开又再次握紧。
她,竟然如此厌恶他了么?
为何,他永远不相信他!
顾一寒赶紧走几步,来到陆小溪的窗前,低声道:“陆小溪,你开门,我有话对你说!”
事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他们,究竟还有什么可说的?
陆小溪依靠在窗户上,淡漠道:“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
她不是不想看见他,也不是不愿意让他进来,只是如今,她们这样,又算什么?
不见,也为了更好的成全他。
顾一寒一怔,他站在门前,几次想要踹开门,将她狠狠搂进怀里,再不放她离开。霸道地告诉她,他从头到尾,只爱过她一个人!
可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那么做,要不然这么多年的策划,又该怎么收尾?
要不然,那个势必要夺走陆小溪的人,怎么可能放弃!
他终究只是颓然地松开了大掌。
“小溪,放心吧,我会延迟娶何月琪,我会想到其它的办法,你等我!”顾一寒像是在劝服他自己,其实,除了联盟,他早就没有其他出路了。
延迟娶何月琪,终究还是要娶,早娶晚娶有何区别?
陆小溪唇侧勾起冷笑,他自己不也亲口说了,想要家主的位置,必须娶何月琪。
除了娶何月琪,他还能想到什么办法?
顾一寒说完,见陆小溪没有回应,他怔怔看着窗户内那道优美的剪影半晌,方才留恋地离开。
感受到顾一寒离开的陆小溪,悄无声息地流下眼泪,打湿她的心间。
何必折磨,为何相爱。
世间终究是有无尽的烦恼,地球依旧会转,而她,陆小溪,究竟该不该相信顾一寒。
可是陆小溪还没有再次见到顾一寒,就见到了她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就是顾一寒的母亲,邓如秋。
虽然陆小溪不想见到她,也不想见到她身后的两个女人,可是,她又不能不见。
邓如秋进房间后,四处打量一番,又看了看陆小溪的肚子。
陆小溪迎上邓如秋的眼眸,却只见到邓如秋狠狠地抬起眸瞪向她,那眼光,几乎如刀子一般想要将她割成碎片。
陆小溪突然明白,为何今天邓如秋不仅仅来了,还带着李嫂还有何月琪。若是因为顾一寒延迟婚约,让她们同仇敌忾地来对付她。
她也真是太悲哀了。
“不知三位大驾光临,所谓何事?”陆小溪硬着头皮开口问道。
邓如秋用云淡风轻的口吻说,“没事就不能见你?”
陆小溪已然听出那其中包含的浓浓不悦。
她头上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的心也是一阵七上八下,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不是,只是觉得奇怪。”
邓如秋缓缓地坐在沙发上,以一个恶毒婆婆的姿态,淡淡扫了陆小溪一眼,“我可是听说,你不满意一寒娶何月琪,所以用匕首刺伤顾一寒!可有此事?”
陆小溪头脑立刻闪过一个念头,她这是来找茬的。
她黛眉拧起,口中依旧恭敬道:“我没不满意,更不敢不敢满意。”
“不敢?”邓如秋忽然凝起眼眸,重重拍了一下沙发,冷喝道:“都拿匕首了,还说不敢?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出身!贱货!真不知道你妈妈是怎么教育出你这样的野种!”
陆小溪凝眸,敛去眸底的讽刺,“若是你想借此来羞辱我,恐怕你是找错地方了,我绝对不是你口中的野种,还请邓女士说话注意措辞。”
“秋姨,别生气,不要为了小事而动怒。”在一旁从未开口的何月琪突然婉言劝到。
陆小溪有孕在身,小腹已然隆起很高,站在一旁,腰像是要断掉一般,手脚都在发抖,雪白额头上,冷汗更是如雨滴落,可是她却是倔强地咬着牙不吭一声。
她们三个人今天能够进来,想必也是得到顾一寒的默许,今天,没有人会挡在她面前,为她争辩。
“你用匕首刺伤顾一寒的事情,整个城市已经闹的沸沸扬扬。可是,作为犯了故意伤人罪的你,怎么还安然无事地站在这?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邓如秋缓缓地说。
陆小溪一顿,听她讲到这里,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她是知道顾家祠堂的神秘,但也同样知道,豪门最护短了。
就算当时,是顾一寒为了夺下匕首,甘愿被她刺伤。
但是作为顾家的人,她如此伤害他们的继承人,怕是难逃法律的责任。
为何她却相安无事?
邓如秋眯紧了眼眸,嗓音威严而凛冽,“一寒为了不让你收到法律的制裁,决定如期娶何月琪。”
虽然知道顾一寒迟早会娶何月琪,也知道那个夜晚,他承诺会想办法,也可能是假的。就算她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是听到他人亲口告诉她,他要娶别人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浑身一震。
“还有不管你有没有用匕首伤害过顾一寒,像你这样的小门小户,也是配不上他的。他做家主,一定会去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
那一刹那,陆小溪只觉脑海里有惊雷闪过,她跌坐在地,清眸中盈满难以置信,心竟是痛到不能呼吸。
原来,他要娶别人是早已决定的事实,只不过她却是最后一个知晓的人!
她从来都知道,他的家族,不一定会认可她的身份,却不知道,她的命运早就已经被设定好了。
无论,她如何挣扎,也不会成为他的妻子。
邓如秋满意得看着陆小溪震惊不已的神情,眼眸中闪过凌厉,李嫂则是更加得意,何月琪怜悯地看着陆小溪。
陆小溪想,她们一定觉得她可怜。可是,没有到最后,她还有权利选择她自己的人生。
“讲完了?如果没什么要说的,就请离开吧。”陆小溪冷冷说道。
邓如秋冷冷睇着陆小溪,撇了撇嘴讥笑道:“我可是听一寒说了,一想要一生一代一双人,真是笑话,有钱的男人,一辈子妻子情人那么多,你就别妄想有男人会这样对你!”
“还有,一寒说了,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就过继给月琪,毕竟,顾家的种该随顾家姓。不能做私生子。”
陆小溪无声低笑,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可是终究还是被她强忍住,她抬眸,脸上早已变得惨白毫无血色,粉唇亦是苍白,可是眸光却是坚定异常,“孩子不可能留给何月琪的!”
“孩子必须留下,你会得到一笔不菲的钱财!”邓如秋恶狠狠道。
“这是顾一寒的意思么?”陆小溪心如死灰问。
邓如秋笑了一声,“若不是他,我们如何进来都是个问题!”
陆小溪笑得很吓人,“是么?就算是他的意思,我也不会把孩子给你们。别做梦了!”
邓如秋阴沉地看着陆小溪,“不要以为,有了身孕,我就不敢动你!”
陆小溪心一横,“那就动吧,最好杀了我,你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邓如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针筒,“你可知道,这个针筒里面,是什么药物?”
陆小溪不屑地看了她一眼,索性闭上眼睛,不再看她。
“李嫂,你说,催生剂打在她肚子里面,六个月的早产儿,会不会很可爱?”邓如秋阴沉着脸。
李嫂听后嘴角得意地笑着,“据听说,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