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顺四年,正月二十八日,天色刚刚暗下来,整个四九城里便全都戒严了,每家每户关窗闭门,街道两旁每隔十步距离便有一个士兵站岗,大街上更是看不到一个普通百姓的影子。
此时刻东缉事厂与北镇抚司两处灯火通明,无数的火把林立,照亮着每一个人的脸庞,锦衣卫此次出动足足有几百人,他们站在北镇抚司的大院里,等待着指挥使的命令。
锦衣卫指挥使逯杲,此时正站在最前面的台阶上训话,只听他大声对锦衣卫们喊道:“此次奉皇上之命,前去石府缉拿叛逆石亨,你们都给我记住,等到了石府立刻给我围起来,全府上下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人也不许给我放走,若溜了一个,我拿你们试问!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锦衣卫们齐声回应道。
话罢,逯杲朝身旁的一个锦衣卫镇抚使摆了摆手,对方意会急忙走了过来。
“大人您吩咐!”镇抚使低语道。
“你记住,等到了那里你告诉兄弟们,除了石亨本人以外,其余人等一旦反抗就地斩杀!府中的财物一概不要动,那全是他贪污的证据,等事成之后,回来的兄弟我都有重赏!此事我不能明令,只能让你私下里吩咐下去!”逯杲低语说完,那镇抚使立刻点头说道:“属下明白!大人放心!”言罢,朝锦衣卫们大喊一声:“出发!”
一声令下,几百名锦衣卫分成四队浩浩荡荡的开出了北镇抚司的大门。
锦衣卫已经出发了,直奔石亨的府邸,石亨此次是在劫难逃,然而在同一时间,东厂那边也在提督曹钦的亲自带领下领着一队人马从紫禁城东华门直出宣武门,到了外城之后便兵分三路撒开大网,开始针对七杀楼在京师的据点展开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搜捕,一时间弄得百姓们人人惊慌,外城一片混乱。
此时在崇文门边上的悦来客栈里,顾薇独自站在自己的房间,她身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眉头紧锁,正在来回的踱步,看上去似乎很是焦急。
顾薇来到窗台前,轻轻的将窗子挑开了一点缝隙,向下看去,只见客栈周围依然站着不少东厂的人。正在这时只听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焦急的低喊:“夫人.....事情看来真的不妙了!”
随着话声的传来,“咯吱!”一声门响,客栈的老掌柜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顾薇听罢急忙回身,见老掌柜满脸的急迫,忙问道:“情况如何了?”
“哎!我...派去李府的人...刚刚回来...”老掌柜气喘吁吁的说。顾薇一听这话顿时截断问道:“李大人怎么说?”
“哎!别提了,他...他根本没见到李大人...半路之上便遇到了东厂的人,险些被他们发现,便折返了回来!”老掌柜一边说着一边摆手。
顾薇一听此话,心中顿时一颤,接着嘴里喃喃道:“东厂的人?难道他们真的要对我们下手?”
“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回旋的余地了,回来的人说,他看到曹钦亲自带领着人马向这边过来了,你..你赶快走吧...这里有我们拖住!”老掌柜深深的望着顾薇说道。
“不行...不行...那你们.....”顾薇的话刚说到一半,那老掌柜立刻截断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要犹豫了,不然一个也走不脱!”老掌柜说着,声音几近呵斥。
“老掌柜......!”顾薇此时看着面前的这位老人,声音已经哽咽了,她的泪水一直在眼眶中打转,她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心里如刀扎一般的刺痛。
老掌柜见她如此,随即将身子猛地转了过去,紧接着牙关一咬大步迈出了房间,可是当他走到房间门口时又忽的顿住了脚步,沉默片刻之后,缓缓的转过身来,微笑着低语说道:“夫人...见到楼主..代我问他好!”话音一落,老掌柜轻轻的带上了房门。
随着老掌柜身影一点一点的被房门遮挡,顾薇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随即双腿一曲,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可是她眼里的泪水却在强忍之下迟迟没有掉落。
老掌柜的决绝,意图用整个客栈上下三十五条性命来坚守最后的阵地,从而换取顾薇逃脱的机会。此时已经是刻不容缓了,根本不容顾薇再犹豫,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在京城里如此严密的部署下,也只有她的轻功才有可能逃脱。
顾薇跪在地上沉默了片刻,她脸上的悲伤已经渐渐的转为了坚毅,忽的,只见她猛然起身,一把拿起了桌子上的武器。一把雕花弓与箭囊紧紧的背在后面,腰间系好了鸳鸯刀,紧接着来到窗边,轻轻的打开了窗子,脚踩窗台,用力一蹬,刷的一下窜了出去。
“有人要跑!快追!”一个黑影在空中闪过,外面东厂的人霎时间大喊了一声,紧接着便有十二个番子立刻拧身暴起,紧追而去。
可是还没等那十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夜空中,他们身后客栈的大门便是“轰!”的一声响,随后从里面冲出了三十几个人手拿利刃直向他们杀来。
东厂番子们一看客栈中的人杀了出来,也顾不得其他了,急忙腰刀出鞘上前应敌。一时间悦来客栈的门口喊杀不断,刀光四起。
老掌柜带着三十几个伙计与敌人以命搏命,不到片刻。客栈周围的东厂番子全都被吸引了过来,为顾薇的脱身成功的拖住了敌人。
顾薇蹿屋越顶一路在夜色中狂奔,而那十二个番子却紧追不舍,虽然他们的轻功远不及顾薇,可是只要顾薇还在他们的视线里就无法成功的脱身,因为此时皇城中所有的城门大关,若想出城必须先摆脱这些番子,然后找一个地方藏身,等天亮以后开了城门,才能混出城去。
番子们一直紧追,顾薇心中焦虑,可是却又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摆脱他们,无奈之下,顾薇只好牙关一咬,暗想道:“既然这样,也只好送他们上路了!”想罢,脚下轻功运作,手中却拿起了后背的雕花弓。紧接着弯弓搭箭,猛然回身,三支箭羽一同射了出去。
后面的番子耳听弓弦之声,心中一惊,脚下立时一顿,但是现在反应显然是已经来不及了,只是一瞬间,便听到“噗!噗!噗!”三声,三名番子应声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