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苦的笑,“藏兵鉴人从来不做强人所难的事情,年青人,你运气不错了,若是落到魔宗人手中,止不得就是骨骼裂开,皮肉绽放,我不过用你先天罡气炉鼎炼个药什么的,还是你死了以后,你倒最该谢谢狐族圣女,不是她,你早就落到血莺手里了。”
拳头稍紧,恨不得一拳打到老家伙鼻梁上,藏兵鉴,纵横魔、妖、宗族之间,没有人敢得罪他们,没有藏兵鉴的驯兽,制器,兵刃法门,天下早就大乱,李小桥想打他想想罢了。
老头子走出去,“告诉你啊,不要忘我叫你帮忙的事情。”
白茫茫一片,除了白什么都没有,李小桥心情大好,李青鸾怕冷,莫非是做冰茧的时候冷怕了,没有出门。
李小桥端坐在云车上,两匹云马将雪用嘴拱开,吃起下面的草茎,万里无人烟,马儿饿瘦了。
“武青璇,你不要再跑远,跑远了,到时候没有人找你回来。”五百丈外白茫茫,白色中透出一点青来,青璇的名字与她有些神似处,藏兵鉴少主,少女名武青璇,名字中大有英气,她只是一个少女而已,傻傻少女。
她回头身李小桥作个鬼脸,大声道:“爷爷叫你陪我的,我给你说了,如果我出什么事,他保证用五尺长的金针从头上给你贯进去。”
用这法子吓人不错,李小桥尝过那味道了,老郎中叫自己陪他的少主,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他还是童子,而且将来也是童子,不会对武青璇做什么不好的事情,第二武青璇还没有谈过恋爱,她到了谈恋爱的年纪,她也恰好对李小桥有好感。
狐族或许是野兽,他们的血脉让李小桥有了天生对危险的敏感,白茫茫中,那美人在不停的奔跑,她飞奔的地方或许是绝地。
李小桥双手在云马身上击出,身子向前面飘去,空中数不清的雪花在四射,散散漫漫到了人身上,他在空中抛下一道美丽的弧线,那弧线击穿长空,让弧线附近的雪花全数融化,化为丝丝蒸气。
雪如鹅毛,鹅毛夹带着飞蝗,嗡嗡声音,铺天箭雨,无数驽枪,从雪地下面抛身而出,驽机空弦声音不停颤动,天边出现一道道黑线,黑云铺天,孤单的人影立在天地间,一动不动,前是控弦士,后面有铁甲卫队,五丈的长枪在雪光中闪耀,枪重一千五百斤,冲锋的力量能够洞穿城墙。
突然之间山河变色,乾坤倒转,有呐喊声,呐喊声从天空中落下,落下的是箭雨。
武青璇傻傻立在地上,藏兵鉴地,从来没有人敢冒犯,今天居然出现这么多的兵事,天要变了么?
“是什么人,这样大的胆子,敢冒犯藏兵鉴了么?”她的心狂跳,胆儿寒,除了说这没有用的话,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回答她的只有风声,雪声,战骑奔涌声,铁甲摩挲声。
空中箭雨向前方袭去,云马奔驰方向正对着箭雨,全身重甲骑士迎着箭雨方向去了,他们迎着的还有雪白阳光。
中间孤女只有青丝飞扬,疾风将她狐裘吹到凌乱,满面只剩下惶恐颜色,呼啸,风声呼啸,箭雨呼啸,呼啸着的还有雪白光芒,刀光,枪戟光芒,要人命的光。
李小桥比箭雨更快,极柔的抛物线,极硬朗的男子,从空中像钢铁炮弹一样坠落下来,他身躯只有八尺,略微瘦削,在武青璇眼里,或者这尺身躯就是她的天。
将女子拥入怀中,劲气汇聚入全身百骸,五极玄光在他周身不停游走,清和正气光芒在身边荡漾,水波无非如是,水波将他长躯笼罩在那极雪空地中。
天空茫茫箭雨下来,精健手臂向空中吐露,寒冰真气奔涌而出,冰霜巨龙面对那箭雨长枪往前而已。
千百万人战阵,孤男寡女不能激起一朵浪花,领头骑士不过斜眼看他们,眼睛中稍有异色,冲锋的气势在他们身上奔腾汹涌,小小浪花却又算什么?
重甲迎着飞蝗一般落下的驽矢,激起有血花,也有无边血性,阵势稍稍一顿,千军万马仍旧向前方奔涌而去了,除了奔涌,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李小桥看到两军对阵,武青璇如汪洋中一片树叶而已,他将那女子拉在手中,在两军对撞时候冲天而上,雪花下落,他上行,背后光翼不停震动,他消失在空气中。
前面坐着的是一个老头子,李小桥在他对面,又是滚滚云车,坐这车坐到头昏脑涨,老郎中正在摸他的葫芦,车外有旌旗。
李小桥伸个懒腰,“老爷子,不是我说你,藏兵鉴也算闻名天下,挂个旗子都烂的,我都觉得没有脸面。”
外面旌旗不停随风舞动,上面大大一个武字,这字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字的形状像个修武人的样子。
老郎中并没有理他,李小桥好生没有趣。
“前面到了,太爷。”外面的车夫大声道。
推开窗,只看到巨大的车阵堆在人眼前,铁滑车,雷车,鹅车,擂石车,车车首尾相连,接近千里,车身之后是十丈高城寨,城寨只是草土混合,再浇上水,冻得与铁石相似。
车道中间空中十六匹马并行的阔道,方便战马进出。
云车并不停歇,直接走向军寨中去了。
寨前守门的军卒要拦路,看到上面大大一个武字,旌旗不算太伸透,许多地方都是皱巴巴的,有些地方皱到快穿破洞来,也没有那个小兵头敢怀疑上面不是藏兵鉴的人。
车已经进营。
大寨之中,大帐之上,站着的是精健的将官,他头上带着帽盔,腰间挎着长刀,刀形特异,浑身赤红,没有刀芒,也没有刀鞘,要么他的刀法达到天人合一地步,要么他是个没有灵气的普通武人。
李小桥看那熟悉的背影,实在是纳罕,莫不是雷宁。
雷宁转身,看到李小桥,眼中透出异芒,没有想到的事情总是这么多。
“摆酒。”
酒摆了上来,不是百年陈醋,不过是最普通的烧刀子,军中禁酒,以军令森严闻名的北苍更是禁中禁。
“武太爷,这酒是我雷宁为你摆的。”摆酒不在酒,只为道歉,北苍大夏数年没有兵事,今天在藏兵鉴附近百里地开战,不只是不给藏兵鉴面子那么简单。
或者说,无论北苍或者大夏都不再需要藏兵鉴铸造出来的兵器。
老郎中伸手,制住摆酒的兵卒,他今天不是为了听道歉,事情发生,道歉没有一点用。
“我武定元活了几百年,没有出过藏兵鉴,今天是破天荒第一遭,确实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人不给藏兵鉴面子,还有差点误伤藏兵鉴少主的原因。”
雷宁脸黑了黑,这个事情是他没有想到,他想到的后果比这个更恶烈,或者说他一击大败,或者说藏兵鉴翻脸不认人,不给他任何解释机会。
现在他看着李小桥,李小桥貌似明白他与大夏大战的原因。
一战兵戈起,再战烽烟忙,四时埋白骨,明年田地荒。
打仗这东西谁都不愿意,北苍势弱,主动挑起战事的情况不多见,应该说是没有,有的话就怪了,现在很怪。
雷宁的主意太过简单,一触即分,北苍最引以为傲的莫过于北苍神驽手的天生神力,能够拉动五千石的长弓,他们徒手投掷金枪,能够将金枪扔到五百丈外,金枪够坚硬的话,能够洞穿最硬的精甲,北苍雷车能够勾动天雷地火,虽然不能远行,在北苍边境征战没有一点问题。
一战小胜,再战略败,两下无干,大夏五千万户,北苍五十万户,上面就是北苍能够屹立于北地的原因,更大的原因是雷宁。
雷宁引魂刀法,雷宁的排兵布阵,给了北苍勇士的无限助力。
可惜。
雷宁不是以前的雷宁了,他看起来依然精神抖擞,依然是无敌战将,不过是看起来像而已。
战亦败,不战亦败,不如战,且拉上藏兵鉴这尊大神。
现在雷宁向老郎中施礼,“武太爷,如果你不想北苍就此覆亡的话,就不要把这事说出去了。”
他一辑到底,最后一张底牌都露了出来。
老郎中开始摸着自己的下巴,他的人看起来极其没有精神,总是老眼昏花的样子,摸下巴的时候你以为他在想事情,其实他在观察雷宁。
“我武三活了几百年了,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个事情。”他背转身去,面对着外面的阳光,北地十月积雪,将他的眼神照得更加迷茫,他好像什么都看不到,好像又什么都看到了。
“当然你是有恃无恐,中州十国,大夏最强,南方虽有数国,却都是过惯了安生日子的人,北苍亡了,他们不能独存,没有兵事,我藏兵鉴的东西别想再卖钱。”
雷宁怔怔,他是这么想,不敢这么说。
“话说回来,藏兵鉴所铸无非都是兵事等物,藏兵鉴也不缺钱。”
雷宁的身上微微抖动,他抖动的时候身上的金甲为停颤动,不容易止歇下来,或许武三太爷不答应。
“北苍现在只有五十万户口,每次与大夏接战都会少三万户,来年又会少三户,都是因为征战粮食不继,饿死的老弱。”
李小桥已经想起那些老弱了,五十万户,对阵五千万户,他们吃的是最粗劣的食物,为了就是那个虚无在上的国家不至于覆亡,到底值得不值得,谁都不知道,只能叹气,无非是在叹气。
老郞中摸着他手上的葫芦,葫芦上面开出的新花看起来还是挺好看的,他也不是个简单的人,枯木重生发新芽,看起来容易罢了。
“你们也不可能再有钱买我的东西,而且这次与大夏再接战,无论胜败,户口的消耗,至少再翻个一番,就算不打仗,北苍也剩不下多少人,北苍还能叫做北苍么?”
雷宁先前身体颤抖,现在他的脸红了,他的脸本来腊黄,现在红了,他紧张到极处。
怎么会不明白,就算他身上的本事还在,北苍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就算他不主动挑起这场战事,延迟个三五个亡国,又有什么区别。
啪嗒。
武三太爷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所以我打算再送你们一批兵刃,神臂弓五万具,雷车五千具,鹤金枪五万枝。”
雷宁的头抬起来,嘴巴张到老大,样子大大的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