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就更不明白了!
两三个月前,渠水就已经表现出对于家强烈的恨意,那么,她那个时候是怎么知道于家明会与一位千金小姐认识呢?
她当初又为什么要将他介绍给悦来酒楼呢?
还有,当初利用狼群来杀害渠水姐弟的幕后指使,又是谁呢?
这一个个谜团纠缠不清,让赵伤觉得疑惑不已。
小山突然就拍了下桌子,像他姐一样豪情万千的说道:“姐,于家明他敢见异思迁,忘恩负义,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过了年才七岁的毛头小子能干什么!
渠水就瞪了他一眼,点点他的脑袋:“你给我一边呆着去,我告诉你这些可不是让你想法子去报复的,而是让你知道我选择与于家退亲的原因,也免得你心里不舒坦!”说着她就大大咧咧的说道:“小山啊,你要知道,姐姐我要是跟于家明和离了,以后可能就找不到好婆家了,说不得要一辈子老死在家中了,到时候还得靠你养我呢!你可不许嫌弃我!”
她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瞅着小家伙。
赵伤就非常无语。
而令他更无语的是小山直接来了一句:“姐,我常听人说女孩子嫁了人后就要受婆家人欺负,一辈子给人做牛做马的,干脆你就不嫁了吧,等我长大了做官了,我来养你就好!”
渠水就笑眯眯的问道:“那咱家以后谁当家做主?”
小山嘟着软乎乎的嘴唇,看了渠水半晌,才伸出食指指了指她:“你当家!”
渠水就高兴的在小山脸蛋上亲了一口:“哎呀,我的小山太乖了,姐姐最喜欢你了!”
小山就很嫌弃的将脸上的口水巴拉干净。
赵伤无语的看着这一对跳脱姐弟,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子:“你们两个,刚才在说什么呢,跑题了!”
渠水这才将话题给转到于家明与千金小姐这件事上来。
她轻咳一声,继续往下说道:“我要报复于家明,要让他身败名裂,剥取考功名的机会!让他一辈子只能做一个庄稼人!”
她一字一顿的将这两句话说完,话语中充满了对于家明的仇恨。
这样强烈的恨意让赵伤微微吃惊。
他若有所思的审视着她,半晌才道:“说说你的计划!”
渠水就压低声音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赵伤与小山听得瞠目结舌。
半晌,一大一小的两个男人心里就冒出来一句话:天下最毒妇人心!
小山年龄小,只觉得姐姐说的话就是对的,所以接受了渠水的提议后就欢畅的去睡觉了。只留下赵伤还坐在桌边,淡淡的看着渠水:“为什么?”
渠水装傻:“什么为什么?”
“我上次已经问过你了,你对于家怀有强烈的恨意,为此你不惜付出一切去报复于家!我想知道原因!”
“不是告诉过你原因了吗,于家明和那个县令千金搞在了一起,意欲抛弃我,我不能容忍这样的行为!”渠水竭力装作淡定。
她的计划必须要将会武艺的赵伤包含在内,所以,她才冒险将计划告诉了对方。
而接受对方的盘问,也是她设想后果的一部分。
可,显然赵伤没有那么容易打发掉!
他垂眸沉思了一会儿,就突然又倒了半杯酒推到渠水面前:“喝掉它!”
淡淡的命令语气,含着一种天生的高高在上,与不容人拒绝!
渠水下意识的就起了逆反心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凭什么我要听你的!我偏不喝!”
“你很紧张,喝酒有助于缓解紧张!”阿澈慢慢说道。
渠水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果然,脸颊上烫得厉害,鼻头甚至还出了密密一层汗珠。她的太阳穴也突突的跳着,心跳也有些加速。
这是害怕的缘故吗?
渠水恍惚的想着,再也不曾想到自己是喝醉酒了的缘故,只迟疑了下,就伸手再次将半杯酒喝干净。
半杯酒下肚,她只觉得整个人更晕沉了些,心脏好像要从嗓子里跳出来,她扶着额头,觉得天地都在旋转。
眼前有好几个赵伤在晃着,她下意识的就皱起了眉,嘟着嘴哼了一句:“讨厌的人!”
她的声音轻轻软软的,根本不是厌恶的语气,反而像是唱歌一般,留下一个好听的尾音。
赵伤略微惊讶的看着她,伸出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后者就迟钝的要捉住这作怪的大手,但力道没有把握好,整个人向外面歪去。眼看着就要跌倒,一个温暖宽厚的胸膛就接住了她。
渠水的脸颊红若朝霞,秋水般的双眸却明亮得好像有火焰在燃烧,她倒在赵伤怀里,伸出手紧紧抓住他胸口的领子,然后瞪大眼睛认真、仔细的打量了他几眼,才呆呆的叫了一声:“赵——伤!”
赵伤好笑不已,他原本只是想灌她些酒,让她在全然放松的情况下吐露那些深藏在她内心的秘密,但再也没想到渠水这样一个脾气大又暴躁的女人,竟是个一杯倒!
瞧着她软乎乎的倒在自己怀里,又吐气如兰一般叫出自己的名字,那温暖的触感,柔软的低喃,莫名就让赵伤心跳加速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也喝醉了一样,整个人也晕晕沉沉了。
他忙稳稳心神,唤了两声渠水的名字。
后者明亮的大眼睛无辜的睁着,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后,就不耐烦的嘟哝一声:“干——嘛——!”
语气还是一样的又拽又横!像是没有一点耐心!
赵伤就笑了笑,抚摸了下她的脸颊,轻声问:“渠水,告诉我,你怎么知道于家明会与那个县令千金认识?”
渠水呆呆的看着他,红坨坨的脸上有一刹那的恍然,随即,就有一颗晶莹的泪珠自她的眼眶滚落,简直就如同破碎的珍珠一般,划过她的发鬓,然后消失在发际线里。
赵伤心口便一滞,修长的手指试探的去抹掉她脸上的泪痕,冰凉又柔软的触感——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触摸到了她最柔软的心脏。
但,渠水其实并没有哭,她的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脸上红红的,嘴角咧起了一个微笑,冰冷又柔和的微笑。
她轻声,近乎耳语:“我再也不会供养于家,供养于家明与孙氏,这一世我一定要将他们打入地狱,一辈子也不能翻身…”
……
第二天,渠水醒来的时候就觉得头痛欲裂。
小山早就去上学了,外面天色大亮,久不见的阳光也洒在厚厚的雪地上,一切都是晶莹剔透的。
渠水扶着额头从屋里出去,对正铲雪的赵伤吼了一声:“动作轻点,头都要炸开了!”她摇摇晃晃的进了厨房,舀热水洗脸。
外面赵伤的动作顿了顿,果然轻微了许多。
渠水洗过脸刷过牙后,揭开锅盖,嘴角就翘了翘。再也没有比一大早起来,锅灶里就热有丰盛的早饭更让人欢喜的了。
渠水就一碗白面鸡蛋疙瘩汤和两道菜、一盘子的馒头从锅灶里取出来,自己探身出去喊了一声:“喂,你吃不吃?”
赵伤摇摇头,背着铁楸去外面铲雪。渠水这才又钻回去,独自一人享受了顿丰盛大餐,整个人便也神清气爽了,背了铁楸也出去与赵伤一同铲雪。
当下过大雪出了太阳后,就意味着铲雪的时候到了,要不然等到雪水自己融化,那么到处都会是一片泥泞不堪。
所以,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在铲雪。
隔壁路嫂子看到渠水后,就笑着喊道:“你这丫头,早上偷懒了吧?小山来我家里叫小石头的时候,说你还睡着呢。”
自从小山去读书后,路嫂子觉得小石头也可以跟着去见见世面,所以就强逼着小石头去了,现在两个人总是一起上下学。
渠水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一向是个勤快的来人,几乎没有睡到这样晚的时候。
“昨晚睡得晚了一些。”她解释都,然后便看了赵伤一眼,她记得昨天留下赵伤,好像是要跟他商量具体计划的,但奇怪的是,现在她一点也想不起来昨天晚上说了什么!
赵伤像是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一样,自顾自的低头铲雪。
渠水犹豫着,半晌才趁着歇口气的工夫,问了他一句:“喂,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喝醉了?”
“嗯!”阿澈淡淡的点头:“你不胜酒力,喝了两个半杯酒就一下子晕了过去。”
渠水咬着舌头瞅着他,一边暗暗想着自己难道就这么不胜酒力吗?
赵伤却突然抬头,俊美白皙的容颜,在阳春白雪中荡漾出一抹令人心醉的温柔:“小猪,以后叫你一杯倒可好?”
他语气如此温柔,嘴角还翘起了一抹浅浅的笑。说,叫你一杯倒可好?
可好?
可好你个头咧!
渠水瞠目结舌的看着他,然后咬咬牙,气汹汹的背了铲子往院子里去走。
身后传来赵伤懒洋洋的问声:“你去哪儿?”
“我去院子里铲雪!”她咬牙启齿的一字一顿的说道。
赵伤望着她那娇弱却又仿佛充满了巨大能量的背影,眉眼轻抬,含了一抹若有所思。
因为怕肉冻坏,所以渠水就将铲得的雪都运到了一间废弃的屋子里,将存放肉的缸移到了那里。
到了下午,渠水就拿了一条十来斤的野猪肉,两斤细面和两斤小米,还有自家刚刚包好的灌汤包,要进城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