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婶,这事都不是真的!我和渠水真没什么,我…”崔大牛顿了顿,才又说道:“我娘在败坏渠水的名声,我知道您为人公道,您帮忙出去说一说,这事,不能这么拖着,对渠水不好!她现在也不知道听说了没有…”
许三婶便责怪的看了他一眼:“我就说我了解不过渠水,她咋会做出这种事,定是你娘误会了!但不管咋样,也不能这样出去败坏人的名声呢!你以后也注意点,少和渠水接触,免得又连累渠水被你娘给扣屎盆子!”
其实今天回来的路上,他还想着要先去帮渠水弄好煤渣子再找活计,再也不会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喉咙里就像是堵了一大团棉花一样,难受得厉害!但还是使劲点头:“我知道该咋做!”
郑氏一听,急了,扯住许三婶:“这话可不能这样说啊,那小娼妇既然相中我家大牛了,我也没说不让她嫁,但是得拿出一个章程来!”
这话,便让在场的几个人都吃了一惊。
徐三婶发愣:“拿出啥章程?你和着到现在是想让人渠水嫁过来啊?”
郑氏老脸一红,但还是理直气壮的说道:“她名声坏了,还能嫁给谁去,但我家里也不是那么好嫁的!要嫁给我家大牛,家里那院子先拿过来,还有她家饭馆的菜谱,都得拿来,再送上些彩礼,我才会同意这亲事!”
许三婶又惊又好笑,半晌才嗤笑一声,鄙视的瞅了她一眼:“我可算是看明白了,为啥你这几天一直针对渠水呢,竟不是因为大牛,而是看中人渠水挣得银子了!”
“真个不要脸的!”另外一个妇人便朝地上呸了一口,厌恶的看着郑氏。
崔大牛也睁大眼睛,像是不认识一般看着她。
郑氏被看得心虚,但外表却又无比强硬:“哼,谁稀罕那小娼妇,既然你们都说我欺负她,成,那我死也不会让她嫁进来!”
“听听,听听这话说得真是不害臊!先是欺负人渠水家里没长辈,可着劲儿的败坏人家名声,反咬人家一口,不就是想用这种手段要人家的银子吗?哼,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当初的那个于家现在都在哪儿呢!忘恩负义,嫌贫爱富,现在落个啥下场,一家子都在大牢里关着呢!你就等着走于家的老路吧!”
许三婶说完这句话,就风风火火走了,在临出门前,又警告了崔大牛一句:“你也是,平常看着你挺懂事的一人,现在咋这么不懂事了,以后你也别再去找渠水,免得平白无故惹上一身骚!”
她带着几个妇人走了,她们一走,郑氏就忙去抓崔大牛:“你个傻子,可别听她们的,我是你娘,我才知道什么是为你好!”
崔大牛冷冷的看着她:“你真想让渠水嫁过来?”
既然话说出口了,就没有反悔的道理,郑氏便“嗯”了一声,随即愤愤不平:“我当然不想要这样不守妇道的媳妇,但是你两个哥哥说那渠水是个能挣银子的,怕是一个月就有其八十两银子入账呢,有这么多银子,咱们一家子吃香的喝辣的就足够了,也用不着你去深山里冒着生命危险去打猎,再说了,咱穷苦人家,还在乎啥名声,眼看着都活不下去了…”说完,她又砸吧下嘴,满是遗憾的样子:“只是,到底那渠水名声坏了,以后再说吧,先顾着现在!”
她一副下了决心的模样!
崔大牛冷冷的看着她,心里头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她这是败坏了渠水的名声后,反过来又嫌弃人家名声坏了,但为了钱却又要让他硬着头皮去娶人家!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作践人的事情!
刚才许三婶说的对极了,她和两位兄长分明就是第二个于家!
崔大牛一言不发往外走去,郑氏忙问一句:“你去哪儿?”
崔大牛回了屋子,与两个躲在一旁探头探脑的兄长遇上了,却连正眼也没看他们一下,便去收拾自己的衣服。
郑氏追过来,见状便问:“你刚从山里回来,连饭也没吃,你要干啥!”
崔大牛也就收拾了几件衣服,用包裹包好,冷冷的看着她:“这个家我待不下去了,我也绝对不会娶渠水为妻,我也不准备去县城,我去临县找活计干!以后就住在那里,不回来了!”
郑氏惊讶的睁大眼睛。
崔大牛顿了顿,便想起家里的粮食,又道:“秋收的话我自然会回来帮忙,工钱我留下一半,剩下的一半也会托人带回来!”
说完,他来到外面,扛着自家的野猪便朝外走。
郑氏急了,去扯他的胳膊:“你个死没良心的,你是和谁赌气!”
崔大牛一声不吭,他自小就是这么个倔脾气,就是不高兴也不会说出来,所以脾气还算好的,但一旦惹恼了他,却再也回转不了了。
郑氏又气又急又怒,干脆使劲拍着他的背,气急败坏的骂道:“你个不孝子,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啊!那个渠水是个啥东西,小娼妇一个,值得你跟娘翻脸,你到底有良心没有!白眼狼!”
崔大牛掘着唇,本就黑乎乎的脸膛,此时更是阴沉沉的,见门口又有好事的媳妇们探头探脑,便干脆一推郑氏,把自个儿解救出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郑氏在后面嘶声叫了几下,他也没有回应。
到了门口,周围人都被他铁青的脸色给吓得后退了几下。
有个老婆子打量着他往日好脾性,便笑着问:“大牛这是往哪儿去啊?”
崔大牛顿了顿,才道:“我去均县找活干,以后我娘就麻烦大家多多照应!”
“不回来了?”那婆子就十分惊讶。
崔大牛道:“秋收了回来,离得太远,每天都回来不划算,不如就住在城里挣钱!”
“是这个理儿,是这个理儿!”那婆子虽说这样点头,但是那目光却怎么也不相信。
去均县,也是要从镇上往另外的方向去的,路途遥远,就靠着崔大牛这双脚,大概得走到天黑了才到。
其中一个本家的大爷便忙催促郑氏:“你哭啥哩,孩子上进去做活挣钱,这是好事,均县那么远,你还是快点给他找辆牛车送上一送!”
郑氏赌气道:“那个白眼狼眼里没我哩,我管他,以后就当没这个儿子!”说着便赌气将大门给关住,进了屋子。
那大爷满是皱纹的脸上便挂了明显的不满,有这样当娘的吗,还和成年的儿子赌气!
他扭头吩咐自家儿子:“咱家那牛车你套出来,送送你大牛哥!”
崔家儿郎就应了,回家套车去,他媳妇不高兴了,嘀咕两句:“去均县来回几十里地哩,我家那牛光吃草就吃多少,过几日就该秋收了,好草好料的喂着,却是便宜了外人!”
这大爷恼了,举着自己的烟杆子:“你说啥,都是一家子,你再说这话!”
那媳妇是新嫁来没几年的,不晓得自个儿公公的脾气,这还是头一次见公公发怒,不由吓得脸色煞白,眼泪汪汪起来。
崔大牛想着也该让村里人送自己去一趟,免得他们回头说闲话,猜自己到底是去了本县还是临县,所以忙道:“等我到了镇上将这野猪换了钱,自然给路费,不敢劳烦大爷!”
崔大爷脸色很不好看:“给啥路费,一家子的送你一程,也没啥!”
“应该的,大爷,至少也该给个路费!不能让你家牛白受累!”崔大牛正色。
崔大爷这才不说什么了。那媳妇捂着眼睛,心里倒是很满意,这一来一回,至少也能挣个十几文大钱,不算赔钱了。
很快,崔大牛就坐着牛车,拿着自己的包裹和野猪往镇上去了。
半下午的时间,村里难得聚齐这么多人看热闹。
崔家大门却紧紧闭着,任谁敲也不开门,偶尔能听到里面郑氏与两个儿子争吵的声音。
众人便都摇头,这崔家,也就出了一个崔大牛还是个懂事儿勤干的,那剩下的三个全都是好吃懒做,贪人便宜,不值得信任!
许三婶回去后,将郑氏的话跟许三叔一说,后者正在做木工,闻言便恼了:“那郑氏真这么说?”
“可不是!”许三婶也是愤慨万分:“她这不知道是听谁嚼的舌根,以为渠水是个会挣钱的,便想娶进门来给自家当聚宝盆来了,但又知道凭着自家的条件,渠水也看不上,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坏点子,先坏了她的名声,逼得她不得不嫁给大牛!以后也好拿着这个理由去磋磨媳妇!”
“真是岂有此理!”许三叔与许三婶一样,都是正义感满满的人,只是平日会做人,不会将事情做得死绝,想了想,便道:“这样吧,你先去县里,把这事跟渠水说一说,看看她预备咋办?晚上你再去几个能说会道的妇人家里坐坐,把这话说说,帮着渠水分解分解!”说完又叹气:“这刘家没个能主事的长辈,遇到这种事情,也就只能咱们能替渠水跑跑了!”
许三婶也坐在那里叹气:“渠水是个苦命的啊,好容易挣俩钱,也被那不要脸的给看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