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潇焕睁开自己清亮的红眸,看着林浅趴在身边端详他睡颜的眼睛,皱眉道:“你做什么。”
林浅甜甜一笑摇了摇头躺回榻上,贴着潇焕的手臂道:“没什么,就想看看。”
“没什么就起来。”潇焕坐起身,对着像是偷了腥的小猫一般窃笑的林浅,很是无奈,随即淡然道:“本王不能一直再此坐等金曼。”
“那……你有线索了吗?”林浅跟着坐起身,追问道:“你是不是猜到金曼的藏身之处了?”
“没有,但他绝对没有远离京城!”潇焕眯起眼睛,对自己的猜测给予了不容置疑的肯定。
早在晚忆与他说完之前的事后,他就仔细想过了金曼的行为以及动机。
金曼做出这些事,绝不是为了从他手里抢走蛇界,更不是要与他为敌。那么,自己破坏了他的要做的事,他就必定还会回来继续完成!而在蛰伏未动的这段时间里,他不会走太远,必定会时刻留意着京中的情况,以便伺机而动。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林浅听出了潇焕的意图,但为了保险起见,不被潇焕看做是自足聪明,还是出声询问了一下。
“掘地三尺,挖出金曼!”潇焕对自己此次低调进京的行为十分满意,他的动向,除了浩远之外,再没有说与任何人知道,也许金曼还不知道他进了京,不过,就算是金曼知晓,也没关系,无论如何,他都决定要主动出手了。
蛇类虽然做事沉稳,善于后发制人,但金曼的存在却如刺在喉,让潇焕一刻都不愿多等!
正如潇焕所想的一样,金曼此时的确藏在京城外的树林深处。巨大的蛇身盘踞在地洞之中一动不动,收敛着所有气息,甚至连呼吸都清浅至极,几乎溶为了大地的一部分,让人几乎无从防范。
他早就知道潇焕来了京城,所以他并没有贸然行动,距离下次月圆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并不急于一时。而且,现在潇焕成魔了,几乎没了弱点,虽然与命格碑所载的内容一致,但……对他来说却并非好事。
那****操控林浅刺杀潇焕,预想着林浅会将发簪刺于潇焕心脏,依照潇焕的修为是断然不会死的,但休养心伤却至少要十年时间,待到十年之后,这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可没想到,林浅纵然在被他操控的情况下,潜意识里依然想着避开潇焕的要害……以至于他的预想没能成功!所以,对他来说此刻不只潇焕棘手,林浅这坏他好事的青蛇,更是留不得!
金曼虽无心将潇焕牵连其中,但潇焕的存在确实影响了他的行动,否则,在上个月的月圆之日,他就该完成一切了……若是潇焕当时没有干预,那在事情结束之后,控制林浅的术法自然会消失……
只可惜……金曼不禁沉重的叹了口气,大地也跟着颤动起来,飞鸟惊起发出巨大的振翅之声,金曼一怔,连忙屏息,将自己再度隐藏起来,再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林浅跟在潇焕身边,赶在所有人发现之前离开了别院,却在快要出城之时,遇上了等在城门边的晚忆。
“蛇王是要去寻金曼?”晚忆试探着问道:“可是有了什么线索?”
“还没有。”潇焕淡漠的答道:“报仇之事不易拖沓太久,他既然不出来,本王自然是要挖他出来的。”
“可否需要我帮什么忙?”晚忆也希望可以尽快找到金曼,毕竟金曼的动机一直是卡在他心间的大问题,他虽不知道是何缘由才让金曼来到京城的,但他却有着极为不好的预感,让他难以心安。
“不必。”潇焕拒绝道:“若有需要,本王会找你。”
晚忆看着潇焕带着林浅离去,没有再说什么。潇焕既然敢带着林浅一起出去,就说明他多半是没有寻找头绪的,既然大家都没有头绪,他自然也无需跟着,毕竟城中的事不少,交给双舞一人,他也确实放心不下。
目送潇焕他们出了自己的视线之后,晚忆才转身准备回去,却突觉心慌不已,他怔了半响,便加快脚程赶回了别院。见大家都安好,这才摇摇头安抚自己道:“不会有事的……我在城里,潇焕也没有走太远,能出什么事……”
“师傅?”双舞走到晚忆身边,轻声问道:“师傅怎么了?”
“没事……”晚忆勉强扯出一抹笑意,错身向卧房走去。
那日双舞知道自己是蛇妖之后并没有丝毫疏远,甚至更加愿意与他亲近攀谈,可这事却让他有些不知如何自处,虽说他喜欢双舞,但自己的身份却让他没由来的感到自卑……
毕竟是因为自己妄看了双舞的命格,才做出带她离京,让她自幼远离家人的错误决定……是他对不起她……打着国师的名号教双舞斩妖除魔,可自己就是只千年老妖……
“师傅,你能不能不再躲我了。”双舞拉住晚忆的衣袖,阻止晚忆前行道:“我知道师傅介意自己是妖,但师傅就是师傅,这么多年是您一直带着我教我的,我念着这份恩情,所以……”
“是我害你远离皇宫的,真相已经大白……你也是时候该回家了……”晚忆说出这话时,竟觉的心里酸涩极了,先前的不安被此刻的酸涩满满的侵占着,甚至连看双舞的勇气都没有了。
“有师傅的地方才是家。”双舞摇了摇晚忆的胳膊道:“除非师傅明说不要我跟着,否则我是不会走的。”
“小舞……”晚忆叹了口气,抽出自己的胳膊回了屋。
“你当年带我走时,曾说过什么你可还记得!”双舞收起温和的表情,看着坐在桌边的晚忆,认真道:“你说自此开始,你便是我至亲之人,将会如师如父般待我!如今,是要反悔了吗?!”
“不……”晚忆将头埋得更低,对于双舞的置疑无从辩驳。反悔?他最不想的,就是对之前作出的决定反悔!
“你若如师,除了将我逐出师门,就只有我背弃师祖,师傅为何要陷我于不仁不义?你若如父,便只有弃我于不顾,或我离家不回,可这些都并非我本意,师傅因何要让我不忠不孝?!”双舞看着低头不语晚忆,顿了片刻道:“师傅是我的至亲之人,你要我回到哪去?”
“小舞……”晚忆在叫出这两个字之后,又沉默下来,对于双舞的质问,他无话可说。
当初若不是看到双舞黄袍加身站在废墟之上,误以为是双舞登基灭国,他又何苦会做出这般错事……但若说后悔,他却从不曾悔过!这么多年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即使死也无怨无悔!
“师傅,你在恨我吗?”
“不恨,我怎么会恨你!”晚忆猛然抬起头,眼中的慌乱一闪而逝,随即又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既然师傅不恨我,那就不要让我走,不要陷我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双舞再次扬起笑脸,蹲下身子,对晚忆道:“你是我彦双舞的至亲之人,若想分开,除非我死!”
林浅跟在潇焕身边,清风拂面,黑白发丝相互纠缠,两人身着相同的红色衣衫,在这个萧条的早春,显得格外惹眼。
“夫君,你如果是金曼,你会藏到哪里?”潇焕一路既没有四处找寻痕迹,也没有说过话,只是顺着官道在慢慢前行,林浅心急又无聊只好自己找话说。
“树林。”
“为何不躲在城中?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啊!”
“现在城中大半被毁,松露又可以感知出他的临近,自然要躲在郊外树林,依靠其余生灵遮掩自己的存在。”潇焕耐着性子给林浅解惑,回答的有条不紊,语毕,突然眯起眼睛道:“我们去树林看看。”
“好!”虽然潇焕说他若躲就会躲在树林,但林浅却不这么认为,这里虽人迹罕至,但绝不是什么绝佳的藏身之地。
两人在树林中漫无目的的随意走动,直到太阳西落也没有发现丝毫可疑的动静。可潇焕却在自己发现命格碑的地方停了下来,俯身拨动碎石,半响略显疑惑的站起身,对林浅道:“我们回吧,时间不早了。”
“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这一天当中,只有在这里潇焕多做了些许停留。
“没有。”潇焕虽然觉的这里气息有些不对,但他刚才去拨动碎石却也没有丝毫其余蛇类的气息,想着,他便决定明日将松露带出,若是金曼再此,或是在此停留过,他也好做出下一步判断。
就在两人将要走出树林时,一道身影突然从天而降,跌落在地,极为狼狈的看向潇焕气喘吁吁,随即跪倒在地道:“小瑶参见吾主。”
“何事?”潇焕皱起眉,声音也低沉下来。
“浩远曾给吾主喂血的伤口突然血流不止,族人们束手无策。”小瑶言语急切道:“他将吾主的行踪告诉了小云,可小云却担心浩远不愿离开。这才……小瑶擅自打探吾主行踪罪该万死。”
“血流不止?!”潇焕一时也想不出缘由,但既然浩远告诉了小云,想必是希望自己回去的。
潇焕看看林浅,指着仅有的一条小路道:“从这里进京,去找晚忆。”
“我和你一起回去吧……”林浅抓着潇焕的衣袖,言辞恳切。
潇焕看看几乎脱力无法飞行的小瑶,拒绝道:“不必了。”
说着,便伸手拉起小瑶,飞身离去了。
小瑶依在潇焕身侧,抱着潇焕的腰,看在林浅眼里分外刺眼,半响她才叹了口气,回头看向潇焕刚才停留的地方,想着回去和晚忆商量,看能不能在潇焕回来之前查到些什么。
晚忆见潇焕二人这么晚还没回来,便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星空,瞳仁瞬间紧缩,急忙飞身向城外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