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忆悄无声息的将潇焕和林浅带到太子的别院,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太子别院的上空虽然也布满了乌云,但并没有下雨,若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院中石桌上摆着的浅盆中,隐隐的散发出莹白色的柔光,也正是这样的柔光,潜移默化的平息着冤魂的怒气。
而此刻,林浅正坐在石桌边,赤脚踩着冰冷的地面,有些不服气的嘟着嘴,盯着紧闭的房门,重重的哼了一声,根本没有注意到浅盆的特别之处。
半刻钟之前,晚忆带着潇焕进了房间,并看似客气对她说:“林姑娘,烦请再此稍后片刻,可好?”
可好?当然不好!可是晚忆说话的语调和眼神已经替她做出了决定,而且潇焕也并没有因为晚忆让她留在外面而有任何反应,她也只能顺着晚忆给的台阶下来,却有些愤恨不平的看着晚忆道:“当然好,我也无心听当时之事!”
林浅再次重重的叹气,她其实是想知道的。那日醒来,虽然晚忆他们和自己讲了一些,但当时的具体情况她并不是完全清楚。
想着,林浅突然无声的勾起一抹笑意,轻轻的站起身,踮着脚尖向房门口靠近。晚忆不想让她知道,那就别怪她偷听了!
只有多知道一些当时的事,才好帮潇焕想办法出主意。若是他二人对之前的事都是一知半解,那要如何让潇焕做出正确的判断!更何况,晚忆如果利用潇焕失忆而骗了他又该怎么办!相对来说,自己至少比潇焕知道的还要多一些。
林浅悄悄的将耳朵贴在门上,可屋内晚忆说话的声音小到什么都听不清,她不禁秀眉轻蹙,更加努力的将身子贴近房门,试图听清楚一些。
潇焕看着映在门上林浅的身影,无声轻笑的摇了摇头,这菜蛇偷听的也太明显了,这又不是夜晚,更何况她怎么这么有自信可以瞒过他和晚忆。
晚忆也跟着笑了笑,却没予理会,接着和潇焕讲着之前的事,他确信林浅是完全不可能听到的!
林浅离门越来越近,恨不能直接破门而入,可除了能听到晚忆的声音之外,根本就听不出内容,这让她多少有些心急。
正在此时,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她重心不稳的撞在了开门人的身上。
林浅悄悄的抬起头,看向潇焕面无表情的容颜,急忙扯出一抹谄媚的笑容,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潇焕却率先说道:“菜蛇,你不知道偷听之事,非君子所为么!”
“君子?谁是君子?!我只是个女子。”林浅回答的极为顺口,一点都没有被潇焕发现的尴尬,一脸坦然的说道:“外面太冷了,我连鞋子也没有!当然要找个暖和的地方!”
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拽了拽拖地的衣摆,让潇焕看自己的赤足。
“蛇王不防让林姑娘进来吧。”晚忆起身,却没有走到门边,而是拿起另一只茶杯,客气的给林浅斟了杯茶,道:“进来暖和暖和也好,毕竟京中阴寒。”
晚忆把自己因何收双舞为徒,以及林浅的来历都给潇焕讲清楚了,除了这些不希望被第三人知道的事以外,其余的事也算不得秘密,林浅若真想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浅只有在这个时候才突然看晚忆有了些好感,便从潇焕身边的空隙钻进了屋子,坦然的拿起晚忆给她斟的茶,坐到了一边,说:“我保证不会插话的,你们继续。”
潇焕关上门,坐回椅子上,看着林浅因为无聊而不停晃荡的双腿,无声的笑了笑,自己曾几何时竟也可以容忍这样一个堂而皇之偷听的家伙了!
晚忆给潇焕倒了茶,之后轻咳一声吸引了潇焕的视线,道:“墨歌此刻也在这别院之中。”
“墨歌?”潇焕眉头微皱,对晚忆不曾介绍,而突然说出的这个名字很是陌生。
“墨歌是你徒弟。”林浅赶在晚忆之前搭话道:“以前也在思云阁……”
“闭嘴!”潇焕看向林浅,冷声道:“再说话就去外面等着!”
“不说就不说……”林浅哼了一声,继续喝着茶没有再说话。
晚忆的目光颇为疑惑的流连在林浅和潇焕之间,半响才正色道:“墨歌是妖王数年之前遗失的王子。蛇王可还记得您手中有一只妖气极重的独角?”
潇焕点头,随即摊开手掌,一枚流光溢彩的独角缓缓的从掌心显现出来,潇焕将独角给晚忆道:“你说的可是这个。”
“正是此物。”晚忆没有过多的把玩,而是在看过之后就还给了潇焕,严肃的说道:“此角当初长在墨歌的头顶,妖界历代都是凭此独角确立新任妖王的,这也是墨歌唯一可以顺利回归妖界的凭证。”
“即是如此,又为何会在本王手中。”潇焕在失忆醒来之后,就察觉到自己有了这独角,当时他就很疑惑,毕竟此物妖气极重,尽管在他手中许久,可妖气却始终存在,丝毫没有会被压制的迹象。
“当初墨歌因故流落到了思云阁,您收他为徒,他便将此物赠与了您。”晚忆并不太清楚潇焕是用何种方式骗到独角的,但墨歌当初一口咬定说是自己自愿送的,因此,晚忆如今讲起,也只说了是墨歌送的,并没有找林浅求证。
毕竟墨歌的身世并不是当前最紧要的,他只是给潇焕大概的讲一讲,让潇焕心里对自己所有的物件都有个印象就是了,说不定在下次与金曼交锋之时,可以用得上!
“既然是妖王皇族的证物,又为会这般轻易就送与我手……妖族王子还真是信得过我。”潇焕似是嘲讽的勾出一抹笑意,虽然墨歌把独角给了他,但依然不会影响他对墨歌这般作为的轻视。
若是换做自己,就算对方是自己的恩师,是救命恩人,他也万万不会将证明自己身份地位的物件送出,即使对方对自己极好,也不可能完全不给自己留有回旋余地,这般行为简直是愚蠢!
潇焕不屑的摇了摇头,却突然对上了此刻正笑嘻嘻看着他的林浅的眼睛,身体不由一怔!
自己如何可以轻视墨歌……所谓的留有余地……怕是自己也没办法完全做到,否则……怎么会给这菜蛇留下伤了自己的机会……
林浅一直在看潇焕,此刻看到潇焕看向自己的眼神很是古怪,便疑惑的站起身想要走近他,可潇焕却突然狠声开口道:“站住,别过来。”
“你……这是怎么了……”林浅十分不解,可当她看到潇焕眼底泛红的瞳线时,心中多少又起了些担忧,刚顿住的脚步,随即迈开,大步走向到潇焕。
晚忆急忙闪身上前拦住林浅,林浅没有修为自然感觉不到,但晚忆却清楚的察觉到了,来自潇焕身上的阵阵杀意,虽然很浅淡,但晚忆却不得不防着。林浅本就是个无辜者,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林浅有危险。
魔性本就暴躁嗜血阴晴不定,这样的肃杀本性是深入骨髓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有可能招致杀身之祸,更何况,此刻在潇焕眼中只有林浅的身影,晚忆更是担心潇焕会做出什么事。
“没事的。”林浅笑了笑对晚忆说道:“你不要拦着我,潇焕不会舍得伤害我的。”
晚忆半信半疑,却依旧绷紧着身体,做好了随时出手救林浅的准备。
林浅绕过晚忆,走到潇焕身边蹲下身子,双手握着潇焕的手,轻声道:“夫君怎么不开心了?和我说说,让我陪你想办法可好?”
潇焕看向林浅,眼神不停的闪烁,瞳线中映出林浅的身影竟有些扭曲,潇焕皱着眉冷声道:“滚远点!”
“不要。”林浅执拗的看着潇焕,微微一笑,突然计上心头,随即跪在地上欠身吻上了潇焕的唇。
潇焕微怔,杀气瞬间消散殆尽了。
“你做什么!”潇焕虽然是看着林浅的,但他这话却带出了两个意思,一是问林浅为什么这么做,二则是提醒晚忆适时回避的!
晚忆有些尴尬,一刻都没有多做停留的回避到了屋外。以现在的情况看来,林浅足有无数种本事可以抑制潇焕突来的杀意,根本无需他担心。
晚忆自问自己活了不少年头,可这么久以来,除了亲过幼年不记事的双舞以外,就连别的女子的手都没有拉过,今日突然见到林浅这般毫不避讳的亲吻潇焕,他只觉的自己内心根本无法平静。
“你做什么。”潇焕剑眉紧皱,看着跪坐在自己身边的林浅轻叹口气。
“吻你。”林浅见潇焕恢复如常了,便放下心直言不讳道:“你刚才看着我的眼神像是要吃了我一样,我想着自己打不过你也不可能逃走,便计上心头,用爱来化解了,你的夫人还是很聪明的!”
潇焕紧抿着双唇,似乎可以尝到林浅红唇的味道,一时恍惚无言以对。
他不否认,刚才他是起了杀意的,虽然自己极力克制,没有直接起身动手,但看着林浅靠近时,他有一瞬间是真的在担心自己会杀了林浅的……
用爱化解……也许真的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