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七杀不知出了什么事,但即使七杀被母亲杀了,眼前这两人杀了自己后,父母仍然挡不住这两人。一时间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忽然身子一旋,在地上扫起一片尘土,人趁势向后跃出了数尺,直冲向七杀。
先杀了此人,再与母亲合力与这两人周旋,方有生机。这是郑司楚打的主意。此时七杀只觉身体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紧紧缚住,根本动弹不得,眼见郑司楚直冲过来,眼里已露出惊恐。
眼见郑司楚的短剑便要刺中七杀,边上忽然有一道黑影掠过,一下搭在了郑司楚肩头。这是郑司楚被天同三尖叉扫中的伤口处,他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短剑立时脱手,惨叫一声,人已屈膝跪倒。而这一瞬间,七杀只觉身上那种无形的绳索一下松开了,他大叫一声,人一跃而起,向后连着翻了三四个跟斗,跳了出去,叫道:“天梁!”
出手制住郑司楚的,正是天梁。天梁先前受郑昭摄心术所制,已是毫无自主之力,踩死了天府后自己亦摔倒在地。但郑昭转而控制住了七杀,他已悠悠醒转。虽然神智已复,但身体仍是如泥塑木雕般动弹不得。他知道自己定是中了郑昭的妖术,可是该如何破解这妖术亦是漫无头绪。躺在地上时,突然觉得手指有些疼痛,却是先前天府被踩倒后掉落的腰刀正被他压在身下,刀尖正戳在他指上。这种细微的疼痛却让他的手指已能慢慢恢复知觉,眼见七杀也和自己一样中了妖术,他心急如焚,等看到郑司楚要冲过来杀了七杀,情急之下,一手奋力向那腰刀撞去。这把腰刀极是锋利,一下割掉了他一根手指,而这阵剧痛也使得天梁刹那间恢复正常。他翻身跃起,向郑司楚挥出了如意钩。这如意钩能够伸缩,可长可短,平时只有尺许,一长却足有四尺多,一下搭住郑司楚肩头,救了七杀一命,只是一只手亦是鲜血淋漓。
这一下巨变让天同天相两人亦摸不着头脑。刚才天梁踏倒天府时,他们两人只道天梁是窝里反还是怎么,待见他制住郑司楚,天同喝道:“天梁,你怎么样了?”
七杀在一边喝道:“天梁方才是中了妖术。不要紧了,慢慢上前,杀了他们!”他自己中过一次郑昭的摄心术,知道郑昭妖术厉害,天梁虽然恢复正常,安知会不会有反复,亦不敢就这样迫上去,只是举刀慢慢逼近。
郑昭连用两次摄心术,而且都是相距甚远,体力实已透支。他的摄心术出其不意能见奇效,但对方已有防备,只怕再也没有法子好想。眼见郑司楚的肩头被如意钩搭住,血不住流淌,虽然知道这个儿子与自己并无血缘关系,但还是感到无比的痛楚,惨然道:“你们……你们是影忍吧?”
天同和天相互相看了一眼。影忍是秘密组织,不过郑昭当初是国务卿,他知道这名字自是不奇。天同冷笑道:“郑国务卿,你已知道,那就不要再反抗了。”
郑昭道:“南武所要,只是我的人头。请你们将拙荆犬子放了,我的人头便给你们。”
郑夫人失声道:“阿昭!”郑司楚也叫道:“父亲,别听他们的!”
七杀道:“郑国务卿,你既然知道影忍,应该知道我们要的是什么。”
郑昭点了点头道:“是,斩草除根,大统制自是如此。”他整了整衣服,向前走了两步,喝道:“那你们谁来取郑昭人头?”
他说得凛然生威,天梁亦为之心头一颤,喝道:“郑国务卿,你再上前,令郎的一条手臂便要废了!”
郑昭冷笑道:“南斗六星,加上一个天官,你们还有两人不曾现身,难道怕我一个老头子么?”
天梁听他说到南斗六星,亦喝道:“你们在无想水阁已杀了天机,还要惺惺作态么?”
郑司楚听他们说到无想水阁,心中一沉,叫道:“你们把老师怎么样了?”
天梁道:“楚先生已不在无想水阁了,不过,你们定会说出他的下落来的。”
郑司楚听得老师无恙,心下一宽,忖道:“原来他们已找上无想水阁去了。去对老师不利,真是嫌命长。”他心头又是一动,暗道:“是了,老师说过,与人交手,当扬长避短。这些人本领非凡,我这样和他们斗,实是以短击长……”
这时七杀在一边喝道:“还多说什么,快动手!”他方才与郑夫人短兵相接,恶斗了一场,结果中了郑昭的妖术,险些丧命,现在却不敢再欺近了,只是不住呼斥。天同天相两人闻声,却又踏上两步,便要动手。哪知刚要上前,却听得一边的天梁忽然嘴里啯啯有声,天相不知出了什么声,扭头看去,叫道:“天梁,你……”
天梁的脸又胀得通红,两颗眼珠子已然高高凸出,几乎要突出眶外。七杀在一边也发觉天梁有异,惊道:“妖术!是妖术!快动手!”他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但转瞬又已上前,心道:“郑国务卿的妖术只能控制一人,方才制住了我就制不住天梁。只要下手快,怕他何来!”
郑司楚觉得方才如意钩将自己肩头抓得极紧,现在却已松了。他也不管七杀叫的妖术不妖术,脚下一错,人已向前一步。如意钩的钩尖一下脱出了他的肌肉,他左手一把抓住钩身,右手竖掌在在杆上一击,喝道:“撒手!”虽然肩头有伤,力量不算大,但天梁的腕力却仿佛化为乌有,如意钩一下被他夺了过来。他将钩在手上一晃,正待当枪一般刺去,天梁忽地一口血直喷出来,人直挺挺地摔倒。也就是这时,郑昭亦软倒在地。
那是郑昭的杀心术。
杀心术极其耗费心力,郑昭知道以先前的距离是用不出来的,因此故意向前走了几步。冒险一用,已将天梁毙于无形,但他也是心力交瘁,再也支撑不住了。郑夫人不知丈夫发生了什么事,一把扶住了他。
郑司楚夺到了如意钩,舞了个花,人又抢上一步,喝道:“杀!”如意钩便如长枪一般刺出。此时天同离他最近,见如意钩当心刺来,心头一骇,将三尖叉舞开了,只望能够挡开。但三尖叉是短兵器,如意钩虽然比一般长枪要短得多,也有四尺许,也不知怎么一来,钩尖已闪过了三尖叉的挡格,一伸一缩间,已在天同心口刺了一下。这如意钩与寻常长枪不同,前面是个倒钩,天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前心便出现了一个血洞,人登时仆倒在地。
这正是交牙十二金枪术中的一招噬心枪。郑司楚对这路枪法用力最勤,单以枪法而论,实不下于老师。他从军多年,战阵亦经历多次,如果只说枪法,至今尚无人能与他相较。先前他用短剑与天同天相两人生死相搏,虽然难以招架,天同天相两人也暗自心惊,只道那就是他本领的极限。谁知一有了得力武器,郑司楚虽然身上带伤,这两人措手不及之下,竟然显得不堪一击了。一边的天相没想到天同一招便被刺死,一时间吓得呆了,只是双脚仍在前冲。郑司楚这招噬心枪枪势未老,又是一缩一伸,向天相当心刺去。天相虽然手中有三尖叉,可是从未见过交牙十二金枪术,都不知该如何应付,又是神智已夺,连防都没办法防,如意钩还是一下刺中了他前心,与天同的死法一般无二。
杀天同天相两人竟如此轻易,郑司楚自己都未曾料到。老师说,枪法无他,唯有扬长避短四字。与力者斗巧,与巧者斗力,如此才是正道。不过战场上实在少有一招一式斗枪的机会,郑司楚虽然知道这个道理,却也不曾真正体会过,直到现在才明白此中真意。他出手极快,出招时根本不想什么,但两枪连杀两人,心中又有些不安。耳边却听得有人叫了一声,他抬头看去,只见剩下那人已转身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