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之忆前生
他这次没有反问我,而是看着我的眼睛说:“这么多年的相伴,我如何能不喜欢你。”
我没有和他相伴多久啊,看来这个人是一个从小缺爱的型,我怜惜地看了他一眼,遂又放心了——长大了并没有缺钙。
突然想起一件紧要的事情,我吞吞吐吐地说:“我知道了,你当年为了避免云袖对你的穷追猛打,于是征得先皇的同意瞒过了所有人而成为宦官,所以你并不是真的是一个太监对不对?”
他很认真的纠正我:“不是因为云袖,而是因为甄······你啊。”我想起了小元子的话,好像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我更加吞吞吐吐地说:“可是这么多个晚上以来,你都是抱着我睡觉,可是从来没有对我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是不是因为你,”我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虽然觉得说出来的话会有些伤害他的自尊心,但还是有些好奇地说:“是不是因为,你长时间处在宦官这个位置,然后习惯成自然了,就对你造成了一种心理上的障碍,所以······”这真真是让人难以启齿。
陆卓元眼里的笑意却是愈深,他嘴角都勾起来了,他在我耳边暧昧不清地说:“你想知道?”
我没有经过大脑的思想控制了我的头部,于是我点了个头,还“嗯”了一声。
于是他抱起我走向了床帏。
唉,龌蹉的心思生不得啊,难怪佛祖爷爷时常说,淫念生,万恶做啊。至于到底是什么恶,你以为我那么傻会告诉你们吗?
色即是空,色即是痛啊!
后来才知道陆卓元那晚只是送云袖出城罢了,这个行为令我借酒消愁,酒后乱性。事情还有个后果是我早该料到的。
云袖回到了日照,自然是按照她所言的那样发兵攻打月落。这场因为蓝颜祸水而引发的战争确实让我这个一国之君又是无奈又是无辜得很。
看情形,我只有御驾亲征了。可是陆卓元却拦住了我,他说:“你哪里懂得行军打仗之道,把兵符交给我,我去帮你解决。”
这话深得我心,须知我们修道之人,就算是下凡历劫,手上却不能沾染太多血腥,否则就算日后得道飞升,也会伤及仙元。
虽是如此,可我仍旧有些不放心,我说:“可你就一定能凯旋而归吗?毕竟战场上的东西不是那么·······”
陆卓元轻轻吻住我,没有让我说下去,只是对我说了三个字:“相信我。”
现在想起来,我会想,当初的我怎么会那么傻,怎么就会相信了他呢?
他带着兵符出征不久就一身无恙地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个女子,眉目艳丽,一身银甲着身,英姿勃发。我认得她,她的名字叫云袖。而陆卓元却是一身的玄晶铠甲,那样看上去,两人是那样的般配。
原本的设想中,我应该盛装打扮,奔向凯旋而归的陆卓元怀中。可是,我不能,我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亡国之君。
是啊,谁曾想到,在我耳边温柔密语的他带着兵符一出了境外,便倒戈相向,与日照国达成了难以高人的协议。然后城门打开,他与云袖的军队长驱直入。
我头上的朝冠歪斜,龙袍破旧,一身的狼狈。
我凄凉地看着他:“恭喜九千岁凯旋而归,朕心甚慰。”
陆卓元正蹙眉看着我,没有言语。
云袖趾高气昂地说:“你还以为你是女皇呢,不过是一头丧家之犬罢了,如今你若是对我摇尾乞怜,说不定我还会放你一条生路。”
我没有理她,拖着一条受伤的腿,走到陆卓元面前:“那你呢,要如何处置我?”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萌萌,愿赌服输,我已经给你选好了一条路·······”
我没好气地打断他:“都说了,朕改名字了叫略萌,略萌!”
腹中却传来一阵绞痛,我诧异地看着陆卓元。
陆卓元侧身去,只留给我一个冰冷的背影:“出宫前,我曾嘱咐你身边的宫人,我进城之时,就在你的食物中下毒。”
嘴边溢出了几丝暗黑的毒血,他竟然连一条生路也不留给我。
在我的魂魄离开甄萌萌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历劫升天了。我苦笑着想:“这原本就是我的情劫,我何须伤怀。”
我原本以为这便是我的劫数,可惜,我却是错了,错得离谱。
等我终于位列仙班,处理好天庭的事务,按理说应该回到师门,一则叩谢师恩,二则,我没有忘记陪伴了我四百多年的精灵,我曾经给他取名叫蛋腚,后来改为清濯。叩谢师父后,我四处寻它而不得。我想,它或许在我凡世历劫的那些年就破壳而出化身成人了,说不定早与另一位美貌妖娆的精灵双宿双飞了吧。这样想着,便也放弃了寻它一事。
这次回来拜见师傅,也偶遇了在天庭掌管仙籍的师姐皙泱。她还带来不少有意思的话本给师父解闷。我随手翻起一本,却是某些小仙历劫飞升的劫数簿子。我心中暗笑,师父她老人家已经要靠这些东西才能解闷了,想必她的仙途漫漫且无聊。
上面记载,一名小仙在凡间轮回历劫。那一世,她是一国女皇。
我扑哧一身笑出声来,问皙泱师姐:“这是谁那么苦逼,历个情劫却还能这么惨,不只是没能飞升上天,还差点魂飞魄散。”自然而然,我想起我曾经在凡间的那些年,相比之下,除了如今还不能治愈而留下的心伤以外,我算是幸运之至的了。
一抬头,师姐正有些惊诧地看着我手里的劫数本子。我顺着她的眼光看下去,看到劫数簿子的最末端的落款是这样的:“云隐山,无忧。”云隐山还有几个无忧?
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我们修仙之人大多会推演之术,但这推演之术不能推演自己,只能去推演别人的命格。我不像我不像我那糊涂的师父,给凡人算个命都会算得乱七八糟,所以,清濯的命格我有把握可以推演出来。只是这么多年以来,我都没有那么做,无非是推演出来的是自己害怕的那个结果。
眼前一一浮现的是他还是作为一只陪睡蛋——蛋腚的几百年。然后就在我去冥王府的那一天,他已经可以变化成人形了。那人,我有印象,就是在冥王府前拦住我的那个男子,第一印象是美而不妖,萌而不二。
然后,便没有所谓第二印象了。隐隐约约,却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感受到了他的气泽——来自凡间。
他留在这时间的最后一句话是:“无忧,我希望你的一生能够如你的名字那样无忧无虑。”
停止在我眼前推演出来的幻象,我抬头,看见云隐山的天空像是。
轻轻阖上强撑许久的眼皮,双眼却是一片干涩。
无忧?他希望我如我的名字那样无忧,只是,他再也没有机会明白:我的一生,慢慢仙途,不再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