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有人怀疑他的话,也不敢轻易试探。因为诺索兰公司不可能不忌惮那些灵异现象,对“异度空间制造者”伊润暗,公司就只能监视而无法下手,在公司内只能宣布他的小说和公司的实验无关。公司和任森博的联系,是诺索兰公司的最高机密,即使是最高层,知道的人也不超过十个。
公司的忌惮完全转移到伊润暗身上,而可以预知一切的任森博,成为公司依赖的对象。当任森博确定,铁慕镜作为最佳实验体的成果已经展现出来的时候,他的太太的死亡日期也逼近了。
于是,他通过心灵感应和公司进行情报交换,要求公司让铁慕镜参与实战,实际目的是想在杀死太太的鬼魂动手杀掉她以前,先一步消灭掉它。没想到的是,最后不但没有杀掉那个鬼魂,更没能够保护好被诅咒者公孙愿姬。
而公孙愿姬和妻子的死亡日期是同一天。那一天,他带着妻子和女儿外出,等待着公司的消息。他本来希望可以有个好结局,但是,他的妻子还是悲惨地死去了。
任森博什么也没能阻止,绝望和悲愤让他几乎崩溃了。他那个时候只想把自己的灵魂撕碎,诅咒这个世界。
但是,他还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因为,阿静还活着。
他不得不强忍着生不如死的绝望,离开阿静,然后向公司发出指示,决定动用自己的王牌约翰。
诺索兰家族领养了在孤儿院的约翰后,把杀害了愿姬和他妻子的那个鬼魂的眼睛移植到约翰身上。这个决定虽然危险,但是任森博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而诺索兰公司将其命名为“不死鬼眼”,展开进一步研究。
他给阿静留下那本笔记,让她去找伊润暗。他很清楚,约翰的预知能力将来绝对不会逊色于自己,自己迟早会被公司高层注意到,所以,让阿静和润暗待在一起,公司出于对伊润暗的忌惮,绝对不敢对阿静怎么样。而伊润暗写的小说现实化为诅咒是事实,自己在其中添加创意的事情是过去发生的,预知能力无法知道过去的事情。
之前指挥路深槐的那个抽雪茄的老板,只是实验研究的总负责人,他在得到深槐的情报并下达活捉润暗的命令后不久,真正的老板就下达了禁止与伊润暗和任静进行直接接触的命令。那个在飞机上遭遇雪茄变成蛇、空姐的头掉在身上的那个男子,才是金·诺索兰本人。
如任森博所料,约翰真的把他的存在感应了出来。他之所以不直接让阿静找到润暗,是因为在他太太刚因为灵异现象死去不久,就让阿静和润暗接触,等于是不打自招,承认自己就是那个幕后给公司提供情报的人。而过了那么久以后,即使公司注意到,估计约翰也差不多是时候能感应到他的存在了。
他夺走铁慕镜的目的,在于对诺索兰公司立威,他可以轻易地做到进入公司警备森严的实验大楼放火,将一个那么重要的实验体带走,这样,公司即使想对阿静不利,他和伊润暗的威胁也必须同时考虑到。所以,公司顶多只能对阿静进行监视,绝对不敢对她轻举妄动。对阿静来说,这是上了双重保险,否则,她在死亡日期到来之前,就有可能被公司抓住,当做牵制自己的筹码。
这样一来,他也就和诺索兰公司彻底决裂了。虽然诺索兰公司和他还有着利益关系,但是在约翰的能力日益强大的情况下,他的利用价值也小了。这时,他预知到诺索兰公司被彻底吞噬的日子也进入了倒计时,好在还赶得及让不死瞳眼的能力完全培育了出来。虽然离诺索兰公司的初衷——追求不死不灭还有很大差距,但对任森博来说,已经足够了。
在诺索兰公司被吞噬以前,任森博事先做了安排,让约翰得以逃脱,并且用阴阳瞳眼消除并封印了他预知到自己就是幕后主导者的记忆。润暗之所以无法预知诺索兰公司的消失,是因为他待在高宁市,这个城市是唯一能够躲避那个空间的避风港。不过,路深槐和宗蒿霖却因为手表被换掉而幸免于难。
任森博没想到的是,现在居然所有灵异体质者都变成了物理体质。他猜测,这是由于不死鬼眼已经到达了可以威胁这个连锁诅咒的程度,导致诅咒终于进入了疯狂阶段。
但是,不死鬼眼还是留存了下来。任森博已经做好了打算,在约翰也介入的情况下,一定可以让阿静活下来。他的生灵使用不死鬼眼或许有些勉强,但是应该能够对抗这个诅咒。讽刺的是,阿静却是因为进入了诺索兰公司的异度空间而被诅咒的!
难道,是因为自己,阿静才被诅咒吗?不!他无法接受这个荒诞的逻辑。他不相信,如果他什么也不做,诅咒就可以解除。但是,现在也无法证实这个猜测了。事实上,现在的他,也预知不了阿静确切的死亡日期。
“这就是全部的真相了。伊润暗,你作为我的傀儡的价值,已经不存在了。”任森博目光淡漠,却说出如此残忍的话。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消除阿静的诅咒。
润暗沉思着,如果换了是自己,他会怎么做?如果可以救阿静的话,他会不会也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
任森博是善是恶?他对待妻女是至善,但是对待他人却是极恶。要说有错,错的也是这个连锁诅咒。
“宗蒿群的死,是不是也被你利用了?”
“那个和我没有关系,但是无所谓。反正结果对我有利就行了。估计‘黑色大地’的成员已经都被他杀害了。你已经没有灵异体质了,对阿静来说,没有任何价值了。知道了真相的你,不需要继续待在阿静身边了。不过,多谢你一直以来对阿静的照顾。”
“闻小姐知道所有事情吗?”
“当然不知道。她只知道我努力想让阿静的诅咒消除。那么重要的秘密,再信任的人也不可能分享的。”
“你救出慕镜,却因此进入了诺索兰公司的实验大楼,因而也会遭受诅咒。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是一个特例。拥有阴阳瞳眼的我,本身对那个空间就具备一定的支配能力,我可以轻易地在不干涉那个空间的情况下出入实验大楼。但是,阿静没有那种能力,她就连灵异体质都不算。她是注定逃不掉的。而高宁市之所以如此特殊,也是我特意安排的。我知道你和阿静逃到这个城市之后,就用阴阳瞳眼封印了那个空间入侵这个城市的所有通道。但是,现在我的鬼眼消失了,所以,那个空间才能够入侵高宁市。”
润暗提出了他最困惑的问题: “我不懂,如果是这样,阿静当初为了带出约翰而进入诺索兰公司的实验大楼,你为什么不阻止她?”
“是的,我本来是应该阻止的。但是,我预知到那件事情,并且让慕镜去那个实验大楼想把阿静带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进去了。唯独这件事情,我居然预知得那么晚……”说到这里,任森博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那是深深的悲哀和落寞。
对阿静来说,任森博真的是一个守护天使。但是,对于诺索兰公司绝大多数不知内情的无辜职员来说,他是一个真正的恶魔。
“任先生……”润暗的目光依旧锐利坚定,丝毫没有动摇。
“怎么了?”任森博有了不祥的预感,因为润暗实在镇静得太不正常了。
“你认为,我在推测到你的计划后,有可能不做任何准备,就跟踪闻紫魅到这里来吗?怪只能怪,你失去了那双玩弄和操纵人心的鬼眼。”
任森博猛然抬起头来,只见车顶浮现出一张骇人的脸!
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整个人躺在雨水中,他的面前是一个金发青年。
“任森博先生……”这个青年正是约翰,雨水淋透了他全身,他看起来很平静,然而这平静背后却是莫大的恐怖: “当初你用阴阳瞳眼帮助我离开公司,让我免受一劫,我答应报答你,救你女儿。但是,现在看来,我选错了报答的方法。”
躺在泥泞的地上,任森博却极为平静: “随便你,你就算杀死我,我也无所谓,反正……所有的棋子都已经布好了。”
约翰将他的右手手掌伸到任森博的双眼前,他的脸和任森博靠得越来越近。
“你会害怕吗?会害怕我这双眼睛吗?”
任森博的目光没有任何慌乱: “我计划了那么长时间,只为了阿静能活下去。只要她可以活着,要我下地狱都无所谓。反正,没有她的世界,对我来说,就和地狱没有区别了。”
“我会让你……看到活生生的地狱。在那以前,我会让你好好活着。”约翰的表情没有变化,但是,他的瞳孔就像是连接地狱大门的通道。
任森博的嘴角却露出一丝笑意: “不……地狱,我会去的,但不是由你让我看到。”
约翰还没有反应过来,忽然有一股奇香直往鼻孔里钻,接着,他就感觉头晕目眩,昏倒在地。
任森博的手心里捏着一个小瓶子:“润暗没有告诉你吗?教阿静研制药剂的,就是我啊!”
几天之后,在宗蒿霖的家里。蒿群的遗像端正地摆在供桌中央。将香虔诚地插好后,深槐默默地在内心祈愿蒿群能够安息。宗蒿霖一直跪在地上,泪流不止,她几乎崩溃了。
润暗、阿静和慕镜都站在她后面向遗像鞠躬。润暗的内心是最为纠结的。约翰和任森博同时失踪了,他也无法联系上闻紫魅。不过,约翰在死亡日期以前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润暗大致猜测得到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天,他把任森博交给约翰就离开了。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他不想再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