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不会死?”欧雪雁此时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拿不到独家新闻就拿不到吧,现在居然惹上了那么可怕的东西。
“我也在想办法啊。我已经把厕所里的镜子用布遮起来了,上下楼我们都走楼梯,轮流睡觉,三小时轮换一次。这个房间离逃生梯很近,而且才三楼,有事的话我们立刻逃走。为了逃跑方便,睡觉就不要脱外套了。明天我们再去找伊先生商量。你先睡吧,我来守着。”
“夏鹏……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不是你的错,我也有责任。你安心睡吧,有事我立刻叫醒你。”
安抚好欧雪雁,让她睡下后,夏鹏走到窗前,点上一支烟。快要零点了。
这时,欧雪雁的手机响了,声音是从卫生间传来的。
“啊,我把手机放在卫生间了。”她连忙坐起身走进去。想起上次的情况,夏鹏多少有点不放心,他听到卫生间传来雪雁有些委屈的声音:“怎么,我们不能住酒店吗?”
打来电话的是任静:“你们以为住到酒店就安全了?快告诉我酒店地址和房间号,我会立刻赶过去的!”
夏鹏叹了一口气,又猛吸一口烟,走回窗前。以后该怎么办呢?
雪雁的手环抱住他的脖子,贴在他的后背上。夏鹏感慨地说:“别担心了,雪雁,我们一定可以活下去的……”
然而,雪雁的回答却从卫生间传来:“夏鹏吗?我不小心把车钥匙掉到缝隙里了,你进来帮我拿一下。”
一股寒意迅速地从夏鹏的脚底向头顶升起,这时他才感觉到,环抱着自己脖子的手是多么冰冷……
一声惨叫划破了夜的静寂,墙上的钟表指针刚好落在零点的位置上。与润丽的预知完全一致,夏鹏在“今天”迎来了他的大限。
听到惨叫声的欧雪雁迅速冲出卫生间,可是,房间里已经空空如也,她只看到掉落在窗边的一截还瓢出袅袅轻烟的烟蒂,这是唯一能证明刚才夏鹏还在这里的证据。
“哇——救命,救命!”
欧雪雁的第一反应就是要逃走,可是她记起刚才电话里任静的嘱咐:“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尽可能别离开房间。根据我的经验,遭受鬼魂的袭击立刻逃走的话,死的可能性比留在原地要高得多。”
欧雪雁好不容易才保持住冷静,她跳到床上,用床上一条土黄色的被子紧紧裹住身体,警惕地看着房间,心里祈祷着任静能早一点儿过来。
正在驱车赶往酒店的任静和润暗二人,就一个问题产生了争议。
“有一件事我始终很在意。”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润暗提出了疑问,“张军的死,和谢小豪有一个很大的不同,那就是尸体。谢小豪的尸体呈现出惊人的姿态,但是,张军却在那个公厕里消失了。而你预知过,让他们死亡的,是同样的‘东西’。那么为什么张军的尸体没有留下来呢?这不是很奇怪吗?你别误会,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你说的话,我相信都是真的。我只是想谈谈我的想法。润丽说,你给她看过谢小豪尸体的照片,可不可以让我也看看呢?”
“她没有说给你听?也难怪,那样的场面……好的,我可以给你看,等到酒店接了他们再说。”
“我还有一个问题。”
“嗯,你的问题很多啊。”
润暗咬了咬嘴唇,看着任静的侧脸,问道:“任小姐,那天电台里打来热线的电话,有一个问了不少奇怪问题的人,是你吧?”
“嗯,是我。”她这么爽快地承认,倒让润暗有些意外。
这时,车已经开到酒店了。他们冲到房门前,任静立刻敲门喊道:“是我,快开门!欧小姐!”
欧雪雁很快把门打开了,一看到二人,顿时哭着抱住任静:“夏鹏,夏鹏他不见了……求求你救我啊,我好怕,我好怕啊……”
润暗注意到,任静推开门,注视了一下房间,表情似乎有了些变化。她说道:“快走,立刻离开这里!”
润暗开始验证自己的猜测了。他记得张军死去的时候,任静也注意了那个公厕。果然……是这样吗?她看到了什么他无法看到的东西,却没有说出来吗?
有关灵异体质和灵异能力,他认为任静并没有告诉他全部真相。她父亲既然有灵异体质,那么她这个女儿会继承这种体质是天经地义的,即使继承得不完全,她为什么断然否认自己有这样的体质呢?
这个女人为什么要保留一部分秘密呢?莫非她还不完全信任他们兄妹俩吗?又或者,她根本就是在利用他们?如果真的可以解开诅咒,无论什么样的事情他都愿意做,他只希望妹妹能得到真正的自由,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而任静,究竟是他们兄妹俩的拯救者,还是另一个恶魔呢?
他最为疑惑的,是任静父亲的事情。他的行为完全不符合逻辑,身为一个全知全能的预知者,却人间蒸发,完全放任女儿自生自灭。而如果他要抛弃女儿,为什么又要留下那本笔记本?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坐到车上后,欧雪雁哆嗦着蜷缩在后排。任静递给润暗一个信封,说道:“这是你想看的东西。”
润暗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从信封里抽出一沓照片来。
“怎么……怎么会……”
难怪谢小豪的父母会发疯了。照片很清晰,偌大的客厅里,一个扭曲的人形令人惊惧。不用问,这个人就是谢小豪。他的四肢和脖子,居然全部都被拉长了,并且与房间里的家具打结绑在一起了!
他的左右手至少有四米长,左手盘绕在一株观赏植物上,打了一个结,而右手在墙壁上的一盏灯上缠了三圈。他的两条腿垂在地上,也拉了四五米长。最恐怖的莫过于头部,脖子被拉长了大约两米,缠绕在天花板的电风扇上,缠绕了五圈!头部也扭曲着,如同麻花一样,连长成什么样子都看不出来了。
这些照片已经不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了。难怪警方不公布具体情况,难怪要用大卡车来运尸体……这绝对不是人类能做得出来的!人的身体又不是面团,怎么可能这样随意拉长却不断裂?而且,现场没有一滴血迹,也没有搏斗的痕迹,邻居说晚上根本没有听到动静。正常人有可能在四肢被拉长的情况下,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吗?
润暗又抽出法医报告书看了起来,他惊讶地发现,死者的骨骼和肌肉组织居然也相应变长了!尸体的一切器官组织都没有异常,都随着被拉长的部分而变化了,甚至连衣服都变长了!
那么,自己的猜测也就可以得到证实了。润暗把资料塞回信封,对任静说:“还是烧掉吧,这些照片要是流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感觉喉咙有点干,不,是非常干。他到底是在面对着什么样的东西啊?如同当初杀死父母的那三道爪痕一样,都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
坐在后座的欧雪雁此时抖得像筛糠一样,头始终低垂着,不敢抬起来。
“是我大意了。应该时刻看着他们的。”任静很懊恼,“难得找到你们,可以凑成一个完整的预知。看来,只好等第四个人出现再考虑了。”她向后使了个眼色,润暗明白了,欧雪雁很可能是第四个人。
“她暂时不会有事吧?”
“嗯,你妹妹预知死亡时间的最短间隔是……”
“一般来说,至少会在二十四小时以前感应到。我也差不多,不会在二十四小时以内感应到将会死去的人。这样的话,欧雪雁暂时是安全的。”
“我,我还是安全的?”欧雪雁顿时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心悸地问道:“你们的预知真的没问题吗?夏鹏他……”
“实际上,我妹妹已经感应到他会在今天死去。现在不是已经过了零点吗?欧小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也许你会是第四个人。如果想活下来,还是尽可能听任小姐的指示吧,这方面她懂得多。至于预知的问题,七年来都是必定会应验的,你不用怀疑。”
事实上欧雪雁也不敢怀疑了。她已经彻底相信这个世界上的确有鬼,如今唯一的依靠就是这两个人了。
任静开车回到了自己家。她打算安排欧雪雁住在她家,并在第四个人的预知产生以前,尽可能查出一些线索。欧雪雁此刻已经是极度疲惫,一到任静家,就认为这里是安全的场所了,安心睡下了。
帮欧雪雁关上房门后,任静回到客厅,看着正在凝神思索的润暗,问道:“你在想些什么?我猜猜看……你对我、对我父亲,还有你的宿命,都很疑惑吧?”
“你看起来真像一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不过家里居然连一个佣人都没有吗?”
任静坐在他对面,眼神有些忧郁地说:“只有我一个人,我和邻居不来往,家族的人也不再管我,因为大家都觉得我是个怪人。我的职业是插画家,给图书画插画。我对理财和投资没有兴趣,没有产业反而感觉轻松。我唯一的资产就是这栋房子,这里所有的家具用品都是外祖父帮我置办的。我对奢侈的生活并没有兴趣,生活重在体验,而非享乐。”
润暗一时不知道如何接口。
“言归正传吧。你说过,不希望你妹妹牵扯进来,是吧?”
“不错。”润暗态度坚决地说,“这是我和你合作的前提。她是个没有心机的人,胆子又很小,让她接触那些东西,会要了她的命。”
“那还真是可惜。她天生具有灵异体质,如果好好培养,能力不会比你差。”
“灵异体质对我们到底意味着什么?除了预知以外,还有什么特点?”
任静开始娓娓道来:“以我目前所知,灵异体质也分很多种。多数人会在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与常人不同,你们兄妹俩是能力觉醒得比较晚的,接触到与灵异有关的事物时,这种能力才逐渐苏醒。灵异能力更强一些的人,应该可以看见肉眼不可见的鬼魂。”
“肉眼看不见的?”
“其实,鬼魂只是那些东西的统称。鬼魂的传说由来已久,一般的说法是死去的人的魂魄。但是,并非所有鬼魂都源于人类,其实大多数和人类没有关系,而是来自未知的世界,根本不能用鬼魂来称呼。有许多是类似诅咒的、无形的存在,让人防不胜防。灵异能力进一步提高的话,就可以对诅咒有感应了。但这都只是能察觉到,如果要与其对抗的话,还需要后天的辅导才能做到。现在的你,还远远做不到这一点。”
诅咒?未知?那将来如何打败它们,寻求活下来的途径呢?润暗完全陷入了迷惘。
“谢小豪的尸体说明,这个东西能将人的身体变成那样的姿态,这就是那东西的能力吧?那么,张军和夏鹏的尸体为什么没有出现,就是一个谜团了。”
任静点头道:“我的想法和你一样。我认为他们的尸体并没有消失,只是一时没有找到。总结下来,它似乎是无目的地确定对象,两个被害者完全没有共通点,当然也不否认可能存在我们没有发现的联系。第四个人也可能会是另外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我可以向你保证,解开诅咒的唯一方法就是不让预知变成现实。我们三个人预知的要素是人物、时间和关键词。而能改变的只有时间和人物的生死这两点。所以,你从今天开始,要一直戴着手表,并且确定走时精确。无论在任何场合,都以自己的手表时间为准。”
润暗提出了一个在脑海中盘踞已久的疑问:“如果……我们在预知的时间以前杀害那个人,算不算是改变了预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