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很清楚,用一般的方法,根本不可能将这恐怖的宿命打破,我只有尝试着拿自己的性命和命运赌博,才有可能走出一条生存下去的路。”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身体开始痉挛抽搐,不断冒出冷汗。
“而且,没那个药的话,你知道后果吧?我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闻紫魅知道,阿静的话也是事实,只好答应了。
因为闻紫魅很清楚,如果没有那个药水,以阿静目前体内残存的灵异能力,恐怕是没有能力抗拒的……抗拒那个东西入侵她的身体……
在拂晓之馆内,现在还没有人发现沈昂出事了。大家都还各自待在房间里,做自己的事情。童莫炎还是继续在完成他的拼图。在此期间,他还是继续打开自己的幻视瞳眼。说实话,他也很恐惧有一天自己会变成真正的鬼魂。
附在自己身上的鬼魂是一个因为失恋而上吊自杀的男人,似乎已经死了三十年左右了。每次使用鬼眼的时候,他都会有一种感觉,似乎这双眼睛并不是属于自己的,而是另外一个人在使用这双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切。
尤其是在镜子前,这种感觉尤其强烈,似乎是某个人在凝视着自己一般,而镜子里映出的眼睛所蕴含的感情,根本就不属于自己。他很担心在未来某一天,自己的身体也会被鬼魂彻底侵占。他之所以玩拼图,就是为了集中精神,锻炼自己的精神力,以防止那一天的到来。
目前,他已经把这个拼图拼到了接近下巴的部分,进度实在太慢了。他继续搜寻合适的拼板时,突然注意到一件事情。目前他拼好的那个部分,看上去很像是一个人的脖子被切断的样子。
他自己也感觉这想法太怪异了,立刻想把这个念头从脑海里赶出去,然而,他却发现接下来越看越像是被砍去了人头的一截脖子。拼板的边缘仿佛就像是断面一般,似乎随时都会喷出血来。
这种感觉越来越真实,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挥不去这个念头,甚至到后来,他居然因此而感到很恶心,跑进厕所去呕吐了一番。只要脑子一回想到那副拼图,就无法止住呕吐,几乎要把昨天的晚饭连同今天的早饭全部吐出来,胃里空荡荡了,他还是继续干呕着。
如同着魔一般,童莫炎跑出厕所,继续进行拼图,只有把脖子上的头部完成,他才能驱散这种诡异的感觉。但是他还是拼得很慢,过了很长时间,嘴唇才被他拼了出来。他知道,不把整个头部给拼完,恶心的感觉就不会消失。
终于,经过几个小时全神贯注的拼图后,脸部基本完成了,只剩下最后一块,就可以将这张脸的眼睛部分拼好,整张拼图就可以完成了。
但是,童莫炎却发现最后一块拼图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落在家里没有带来吗?现在的拼图看起来就如同缺少了一只眼睛,看着实在相当不舒服。
这时候,他感觉到拼图里这张脸的另外一只眼睛,似乎死死地瞪着他,仿佛要他立刻把另外一只眼睛拼完。
“这……这不能怪我啊……”童莫炎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他完全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那么急切地要把它拼好。
然而那只眼睛却还是将视线移向他,似乎不肯放过他一般。
“别……别看着我!别看着我!”他抬手就想要打翻拼图,然而,不知道怎么的,他居然下不了手。
“最后一块拼图去哪里了?到底去了哪里?”他翻遍了整个房间,也找不到那块拼图。他甚至跑到其他人的房间,敲开门就问:“你们有没有看见我的拼图?”
最后到仇舜轩的房门口时,仇舜轩刚打开门,童莫炎就凶狠地瞪着他,吼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藏了我的拼图?”
仇舜轩根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解地问:“拼图?我根本没去过你的房间啊,莫炎。”
“你说谎!你说谎!”童莫炎已经失去了理智,像是被什么魔鬼上身了一般,居然一拳挥向仇舜轩,要不是仇舜轩躲得快,这一拳是会打得吐血的。
“你疯了吗?莫炎?我怎么可能知道你的拼图在哪里?”仇舜轩感觉此时的童莫炎很不正常,他过去也就是有点不合群,但是从来没有这样狂暴过,甚至动手打人。而童莫炎以充满憎恶的眼神看了看他,就冲进他的房间去找拼图。
“在哪里?在哪里啊,那块拼图!”他此时脑子里只有那只拼图上的眼睛,没一会儿就把仇舜轩的房间翻得一塌糊涂,不久后,听到动静赶来的几个人连忙拉住童莫炎,岳洁以柔和的口气问道:“嗯,莫炎,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的拼图不见了?”
此时童莫炎的神情完全可以用癫狂来形容,即使是想要杀人的眼神,也不过如此了。
“还给我!快把我的拼图还给我!”
他继续歇斯底里地吼叫,就如同那块拼图是他的性命,谁要是藏起了它,他就要把那人碎尸万段一样。
“你说什么?”仇舜轩怀疑自己听错了,又对岳洁问了一遍:“你是说阿昂消失了?”
“是的。刚才我就奇怪,闹出那么大动静,他居然一直都没有出现,他平时可是很喜欢凑热闹的人啊。于是我到他房间去看了看,结果没有看到人啊!”
仇舜轩咬了咬牙说:“你们几个,先把莫炎带回他的房间去,没收他的钥匙,把他的房门给锁上!其他人跟我一起去找阿昂!”
童莫炎被几个男人压制着,疯狂地挣扎,但是听到这句话,却大为骇然地哀求道:“别,别把我关起来!不要!”
仇舜轩现在只想着沈昂的事情,根本没时间理会童莫炎了,吩咐了一句,就开始和其他几个人一起搜索。其实这个拂晓之馆的设计是很有规律的,不看平面图也可以轻易地找到路,而且房间的布置也很简单,能藏人的地方不多,连储藏室或者地下室都没有,如果找不到的话,沈昂难道是蒸发了不成?
童莫炎被关进自己的房间后,赵峰拿着钥匙关上门:“莫炎,抱歉了,你先待在里面冷静冷静,食物我们会送进来的。”接着,他就开始上锁,却听到童莫炎拼命地擂打着门,发出歇斯底里的喊叫:“别把我关在这里!别把我关在这里!”
童莫炎以前虽然不爱亲近人,但还保持着起码的礼貌,现在实在是判若两人。这种反常,也令赵峰开始感觉到这个拂晓之馆的确是个不能够轻易进入的场所,难怪是安川市的著名恐怖传说之一。原本以为自己通过多年的灵异现象研究,完全可以应付任何状况,现在看来,恐怕他们几个只是粗通皮毛而已,实际上根本就是外行人。
而童莫炎此刻还在不断地擂门,甚至想用身体去撞击,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了什么,回头一看,那副拼图居然就在自己脚边!
怎么可能?自己刚才明明把拼图放在距离门很远的一段距离,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他明明是锁好了门再离开的!
而那只眼睛,依旧凝视着童莫炎,看起来已经有了极其明显的变化,由原来的冰冷视线,开始变为恶毒的眼神,只是看着就不寒而栗了。
童莫炎蹲下身子,抚摸着那副拼图,喃喃自语道:“不,不要,不要那么看着我……这不是我的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最后一块拼图的……别那么看着我!”
他终于再也忍受不了了,一脚把拼图踢散!一时间几百块拼板散落在房间各处,而他这时候,仿佛才从魔障中苏醒一般,倚靠在门边,浑身虚脱到几乎没有一点儿力气,回忆之前自己凶神恶煞的样子,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那样做?简直像是鬼上身一般。
不过,现在总算没事了……
童莫炎决定休息一会儿,于是躺倒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咳、咳……”
阿静在吞药的时候太心急,一下子呛着了,把不少水都咳了出来。
“这药好奇怪,绿色的药片,闻着一点儿味道也没有啊。”闻紫魅捏着一粒如同糖球般大小的绿色药片,好奇地问:“你怎么做出来的啊?”
“这个是……商业机密……”阿静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擦了擦嘴角的水迹,“多谢你了,我感觉好多了。我的身体还必须支撑下去……直到我的死亡日期到来。在那以前,必须准备足够的筹码,才足以与宿命一搏。紫魅,有件事情想麻烦你。”
“嗯?什么事情?”
“你用什么办法都可以……如果,童莫炎死了的话,你要想办法把他的双眼弄来给我。他的眼睛是我制作可以压抑灵异能力、变换瞳色的最佳材料,这样以后行动起来就方便了。”
闻紫魅点头道:“好,我听你的。你对能变换瞳色药物的执著,是因为你母亲的死吧?”
“没错……咳,咳……”阿静服药后,脸上虽然有了血色,不过看起来身体还是有点不适应:“如果有这种药水,咳……那么像我父亲那样的人,就不会被视为不祥之子,也就,咳……不会因此而失去身边至亲的人了……”
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阿静连忙接起来:“润暗?”
“嗯,龙岳,下一个要死的人,名叫丘叶,她在照片上的位置是在……”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当童莫炎醒来的时候,看了看表,居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他居然睡了那么长时间!而门口还放着两份食物。
他匆匆扒了几口饭,看着地面上散落的拼图,始终还是感觉很不舒服,打算干脆把它们全部扔掉算了。
但是接下来,他突然感到有点不对劲了。因为喜欢玩拼图,所以他平时总会去买上一大堆拼图放在家里面,这次是随手拿了一盒就放在包里出门了,当时根本没怎么注意。但是现在仔细回想起来,他记得当时拿的那一盒,似乎……画面应该是动物!现在为什么成了一张人脸?
当时因为他把拼板盒子上有着成品图的盖子拿掉了,所以他没办法知道拼图拼出来是什么样子,以至于现在才回忆了起来。
他连忙去翻自己的包,居然又找到了一盒拼图!里面的拼图粗略看了看,的确就是他最初拿的那盒拼图!那么……少了一块拼板的这副拼图……是从哪里来的?
不……比那更重要的事情是……那真的是拼图吗?接着他突然想到,那副拼图上的人脸,似乎很眼熟,在哪里见到过呢?难道就因为缺少了一只眼睛,自己就想不起来了吗?
童莫炎开始搜索自己的记忆库,小时候因为特异的体质,很多人都将他当做异类看待,根本没有什么朋友。而好赌的父亲在他五岁的时候,就带他出入地下赌场。那个时候的他,根本不了解那些人为什么对几个骰子的点数大小如此介意,还能因为这个决定谁的钱可以给谁,他完全不能理解。
长大了一点之后,童莫炎认识到赌博是不好的行为,开始劝说父亲,但是每次都是被毒打。母亲太软弱,身体又不太好,从来也不阻止父亲的行为,不断放任他。不过因为自己的透视能力,父亲倒是有赌必赢,否则以他的赌瘾,他们家早就倾家荡产了。
但是父亲依靠自己的透视能力所赢得的钱,根本不用在正经的投资或者做生意上,而是胡乱挥霍,不懂节制。而且父亲好逸恶劳,可以依靠儿子作为摇钱树,他哪里还会想去工作?如果自己拒绝去赌场,父亲就会用尽各种方法威逼利诱,完全是将自己当成提款机。
终于有一天,童莫炎突然想到,如果告诉别人,父亲是通过出老千的方式赢钱的,那么就不可能再有一家赌场让他进门了。于是,某一天,他居然真的就在透视骰子的时候,说出了父亲赢钱的秘密,当着赌场所有人的面!
这还了得?出老千自然是开赌场的人最为痛恨的,而且父亲出入的都是黑社会性质的地下赌场,多数都有些地方势力,哪里还会管什么法律?自然是将他父亲带出赌场后,将其乱刀砍死!要不是当时正好有一辆警车经过,童莫炎也会被赌场的人杀死。
他还记得,父亲最后被砍死时,那种怨毒的神情,那双眼睛……对了……他想起来了!
那些赌场的人,在砍父亲以前,说要先给他点教训,看看他敢不敢再出老千,于是就把他的左眼给刺瞎了!当时他们还没打算要他的命,但是后来父亲对他们破口大骂,惹恼了他们,才把父亲杀死的。
父亲憎恨自己……没错……他很恨自己……
童莫炎终于想起来了,那副拼图的人脸就是父亲!那个他永远也不想再看见的恶魔!为什么会这个样子的?
他忽然感觉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开始充斥在这个房间里,他仔细看了看周围,立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嘴里只能断断续续地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不断向墙角退去。
地上哪里还是什么拼图碎片,分明是……一块块鲜血淋漓的肉块!
“我……我恨你!是你把我当做摇钱树的,你凭什么回来找我报仇?不要……不要……”
他只看见地板上还滚落着一颗眼球,那颗眼球还是那样笔直地瞪视着自己,紧接着,地上的肉块居然全部都蠕动着爬行,渐渐地开始慢慢聚拢起来,逐渐在地上形成一张完整的人脸。
“你是魔鬼……你不是我父亲!”童莫炎刚说了这句话,突然感觉喉咙里堵住了什么东西,拼命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