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银微儿还没有明白面前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破坏了……
契约的形式？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剩桌子上摆着的一道道精美的日料。靠近银微儿的那部分已经****得差不多了，靠近菲一康的那一部分，却还没有动过几口。
银微儿心里悄无声息地想，自己如果是要跨过界限……到对方面前的餐盘上捞点干货……
是不是先要和主人打好关系？
“没有这么严重吧？我们的前提是，这个关系只是做给凌看的……所以……其实这场契约的观众，严格意义上只有凌一个人。至于其他人怎么想，我们应该都不会介意。”
菲一康点头。
“某位小姐似乎觉得，大家都知道了的事情，凌就偏偏不会知道一样？”
银微儿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刚刚还觉得说服了对方一点，现在无声无息地后退，撤到了自己的餐具前。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叫做菲一康的男人说的话，就是莫名让她觉得非常不舒服。既不像叶言那么坦率，也不像罗敏那样，不论怎么闹别扭最后都可以被她几句话说服。
……和凌比起来，更不像一回事了。凌想要你做什么，你永远可以从他给你的一个眼神中读懂。剩下的就是明明并非自愿、却不能违抗的事了。
而菲一康呢，说不上来。
就是让她觉得……鬼使神差地不想继续沟通。
“既然该说的都被你说完了，那你想怎么做吧？”
她索性放弃了在对方面前的这一盘食物。
为了点菜就可以不要尊严了吗？
菲一康大概并不知道眼前少女的眼神一直往自己这边瞟的原因。他一只手支撑着脑袋，另外一只手在桌子上，轻轻地叩起来。
一下。两下。三下。
大概是思考的过程。
银微儿在心里翻白眼：这个动作，同样惹得她非常不喜欢。
……这种掌控者和被掌控者之间的力量较量，始终在她的身上反复上演。
“既然你破坏了我们之前的契约形式，现在，我们只有两种解决办法。”他说。
“哪两种？”她问。
对方顿了一下。
似乎是不满意她这么如狼似虎的样子。
“……哪……两种呢？”她放慢了语气，露出了八颗可爱的牙齿。
菲一康挑眉。
“第一种，就是撕毁我们之前的契约。我们之间不再有任何的关联。”
“可以。”
对方再度顿了一下。一只手支撑着脑袋，另一只手盯着她，像在盯着一个精神病出来的患者。
“……吗？”她硬生生地加上最后一个字。
“如果撕毁契约，通过这个契约你所得到的，要尽数归还。而且，”他补充了一句，“因为你单方面的恶意行为，还要再追加额外的赔偿。”
……果然是个锱铢必较的男人。
银微儿看了他一眼。心里想：这个又不是法律合同，又没有请人公证，又没有按了她的指纹抵押了什么不动产。感情上的私事，他一个人说了能算？
真的把她当做那些十几岁的小女生来吓唬了啊？
但是对面的男人像是猜到了她此刻心里在想什么，轻飘飘地来了一句：“房屋所有证的名字，还没有正式归到你的名下，只是借给你暂住，我随时可以收回。至于支票，许秘书那里都有登记，每一张你的书面签名。”
……什么？
菲一康还给她留了这么一个后手？
她认真地托起腮，开始思考起自己去哪儿弄点巨款然后背负着出国从此环游世界一圈让他找到天荒地老的想法。
……当然，纯属想想。
菲一康手里势力那么大，现在又占着道理，光是每天叫那两个害羞的大保镖去她门口巡逻两圈，都会给她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样的事情，能省就省了。
“那……第二个办法是什么呀？”她托着腮，问他。
面前的男人像是很满意她的服软。
他把外面的黑色西装脱下来，解开了领带。银微儿立刻退到了墙角：“……你不会是指……这个吧？”
这个？
这个是哪个？
菲一康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女孩子脑海里想的龌龊的东西……
于是，只能淡定回应。
“太热了。”
……
门在这个时候被再度拉开，来人是一个比较上了年纪的老女人，虽然脸上有了细细的鱼尾纹，但是风韵犹存，很有气质。她把托盘放在桌子上，把菜一个一个摆放好。
银微儿很想问，之前的那个短发少女呢？转念一想，估计是受伤了，此生再也不愿见到这个渣男了吧。
“不好意思啊菲先生，其中您点的这道菜，”妇人认真地把菜单拿过来，“由一位固定的料理师供应。而且，每天只供应一道。”
说的银微儿好奇心都起来了。
到底是什么山珍海味，这么牛掰，料理师每天只做一道？
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除去吃饭睡觉还有这样那样，至少在这个店里可以有十个工作小时吧？
每天他就算要花一个小时把这道东西做出来，那请问他剩下的九个小时在干嘛？
是不是太无忧无虑了一点？
“我知道。”菲一康点头，“以前每次过来的时候，都会品尝一下。”
两个人谈话间，银微儿把菜单拿过来，忽然有一种想要戳瞎自己双眼的冲动。
那道传说中一天只供应给一个客人的菜，在菜单上的价格，都能买得起十个银微儿了吧？
她忽然觉得，就算把自己卖入豪门怎么了？和此刻拿着菜单的这种感觉比较起来，真是什么都不是事儿啊！
“不要就不要了吧。”她在旁边安慰这个面露难色的妇人。
对方连忙感激她：“谢谢小姐。”
正要起身，菲一康却再度把对方叫住。“今天是怎么回事？”
这个架势，似乎是一定要点到这道菜的样子？
“真的不好意思啊菲先生，我们也都知道您是常客，但是……”妇人有些不好意思，很是为难，“但是这道菜已经被隔壁包厢的客人点走了……”
原来如此。
银微儿说：“既然有特殊情况，不如就让料理师傅辛苦一下，再做一道吧？”
这个菜这么天价，有人点就已经觉得很不错了，一天能收入两倍的价钱，老板应该不会觉得吃亏吧？
没想到对方真的是有钱也不想赚。
“真的不好意思，您也知道，它一天只供应给一位客人，这个是我们不变的宗旨……”
这么循规蹈矩？
这下银微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再怎么劝说，人家都认定了“一天给一位客人准备”是一种服务质量的体现。再说，今天让对方破例了，往后破例的次数就会更多，可能这个招牌菜就不那么值钱了吧？
“这该怎么办好呢……”她再次托着腮，略微忧伤地开始思考起来。
没想到对面的菲一康和她完全就是两个思路。
“现在菜品上了吗？”
“还没有，正在准备中呢。”
菲一康点了个头，然后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歪着脑袋注视着这位老板娘。
“夫人，我和老板有许多年的交情，这个您知道的吧？”
“我知道。”对方连忙低头。
“那么，”菲一康长长的眼睫毛上满是狡黠的意思，“我愿意花两倍的价格，点这道菜，不知道可不可以再和料理师沟通一下呢？”
老板娘脸上划过一丝惊讶。大概是被对方的出手阔绰吓到了。
就连银微儿也在脑子里不断脑补：两倍多少钱，两倍，两倍，等同于一辆酷炫跑车，等同于三十件MUSU的奢侈家具，等同于五十个……
“我马上就去。”妇人也连忙低头，然后合上门出去了。
屋子里陷入等待。菲一康似乎是势在必得的意思。
“太奢侈了吧？”银微儿问他，“刚才还在讨论和我分割遗产的事情，一点点钱算的清清楚楚，现在比起一道菜，什么‘公寓随时可以收回’，其实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嘛……”
菲一康完全没有接过她的话茬，只是说：“好不容易带你来到这里，可以进行一次过程顺利的约会……”
……所以？
“……当然要你尝尝这道菜的味道啦。”菲一康说。
好吧。
银微儿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既然看上去那么温和无害，好像非常希望我好的样子……
刚才那一段威胁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喂！
“菲先生，”没有过多久，门再次被打开，妇人一脸抱歉的神色，“您多加了筹码，理当得到今天的服务。但是……”
居然还有但是？
银微儿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但是隔壁房间的人出了……三倍的价钱……”
什么？
什么？
发生了什么？
银微儿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已经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世界了。
菲一康这个人非常奇葩也就算了，怎么隔壁的奇葩和眼前的男人不相上下啊？
“……不然……”她咽了下口水，希望能省下这笔挥霍的钱，用来给她做贫困教育事业的扶持，和给世界需要关爱的儿童的一笔远方的爱的基金。（你确定你会这么做？）
果然，菲一康有一些被激怒了。
从这个男人叩着桌面的节奏就可以看出来。
“四倍。”菲一康轻轻说。
接着，妇人就一脸“今天是怎么了”的神情出门了。
“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银微儿劝她。
菲一康挑眉。“只是多花点钱吃一道菜而已，有什么兴师动众？”
“……你就这么有信心？”
“当然，”菲一康笑，“这个世界上，没有钱办不了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