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两个彪形大汉,此刻正非常纠结。
与他们粗狂的外形截然相反的,是他们此刻对视着对方非常举棋不定的犹豫。要不要进去?要不要进去?要不要进去?
重要的话默默问了三遍,两个人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毕竟,自家少爷发起脾气来的时候,他们都见识过。就在刚刚,他还冲着他们大嚷没有他的允许千万不要进来。现在……
两人默默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哐当一声。天地摇晃。
哐当哐当哐当。天地摇晃三次。
砰砰砰砰砰。有人在疯狂地砸着门板,好像是要赶紧出来,又或者是在提醒门外的人,实施某种救援行动。
但是两位大叔对视了一眼,眼神里仿佛有疑问。
一个:这样应该不算授权吧?
另一个:好像确实是。
一个:那我们还要不要进去呢?
另一个:少爷没说,我们还是先不要动了,免得又被骂了。
一个:那好吧……
与门外两位大汉的淡定截然相反的,是屋子里面翻天覆地的一场大战。
此刻,东西散落了一地,两边掉下的鞋柜把手,挪过了位子的玻璃台面,被扯下来的一件七零八落的男士西装外套,还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抱枕,此刻正被紧紧抱在某位帅哥的手里。
“好了……我们讲和吧?”
已经瘫在地板上抱着一个抱枕保护自己的菲一康,呼吸了一口气,看了眼不远处的银微儿。
“讲和?”
银微儿正盘腿坐在不远处的地板上,顺手从高处的柜子那里拿了一个高脚杯,又向上摸摸摸,摸到了一瓶红酒。
“八二年的,你要不要尝尝?”她说着,把高脚杯放在地板上,摸出一个开瓶器开瓶,然后倒了半杯酒。
……在菲一康非常警惕的目光里,把酒挪了过去。
菲一康没接。
“哦对,我忘了,”银微儿笑笑,“你现在这个样子,也端不了杯子。”
现在的菲一康半躺在地上,背靠着后面的门。身上的西装外套已经被拉扯走了,领带被解下来,捆绑住了两只手。
……只剩手臂能以某种姿势固定活动,抱住一个抱枕放在胸前就不肯撒手,警惕地看着她。
这意思,仿佛一撒手就将清白不保,后果不堪设想。
“……是不是八二年的,我一品就能尝出来……但是在这之前,能不能先解开领带?”人在屋檐下,他竟然用了委曲求全的语气。
银微儿一笑。
“真是想不到,菲一康刚才的意思是在求饶吗?”她也没有动,依旧盘腿坐在前面的地板上,但是手上却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长长的晾衣架,隔着这些距离,忽然就往前一捅。
菲一康闷哼一声,却咬住了嘴唇。装作一点也不疼。
“刚才是谁说了那些话?我似乎还听到了……”她仿佛陷入了回忆,正若有所思,菲一康立刻打断她。
“是我说着玩的。”
……此刻男人的脸上已经有了一些被羞辱的意思,只想赶快停止这一场闹剧。
他到现在也未想明白,明明银微儿只是一个女人。在女人面前,男人向来是强势的。
在遇到她之前,他从来不需要花多大的力气就可以轻松得到想要的东西。甚至他可以在赢得战利品的同时,可以始终处于一种被动地位。
像今天这样主动撩拨、亲自动手的事情,他什么时候做过?
好吧,就算他也承认这样的手段并不光明,但无论如何也没有猜到自己是羊入虎口,从猎手变成了猎物。仅仅是前后几分钟的事情,画风就转变得如此之快。
眼前明明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孩,从哪里学来那么多的格斗技巧,论力道论技巧完全就不输于他?从刚才到现在,她身上的浴巾只是在边角打了一个松松垮垮的结,他的外套领带已经身首异处了,她的浴巾却稳稳当当还在那里,甚至可以悠哉地坐下来盘个腿。
他打量着她。
从头到尾,连一根头发都没有乱过。
……何其让人猜不透!
“你就别看我了,”银微儿仿佛已经猜到了他在想什么,随口打断,“想赢过我呢,你可能还需要再修炼上十几二十年。但是作为刚才挑拨我的代价……”
说话间,她再一次把那根长长的晾衣杆在他身上游离。
“这里?”她自言自语,停在了菲一康的腰上。
男人已经连呼吸都屏住了。
“还是这里?”那根晾衣杆又缓缓下移,路过腰,路过肚脐,停在了大腿根处某个微微凸起来的隐私部位。
……这一刻,菲一康完全就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要生产晾衣杆这种东西。
非要形容此刻的感受的话……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个词是最为恰当不过了……
“刚才好像是谁说,想要试试的?”银微儿打量着男人脸上的表情,确定已经把它们全部一览无余地尽收眼底了,“不如我们现在试试?”
话音一落,那根晾衣杆轻轻地贴着西装裤布料,在上方慢慢盘旋。整个过程非常慢,非常细致,似碰到了又似乎没有碰到,整得人心痒难耐。
男人一动也不敢动,要害全部在对方手里。只好全身僵硬。
似乎是盘旋得够久了,银微儿轻轻用力,蜻蜓点水一样在上面点了几下。
男人吃痛,闷哼了一声。耳根竟然有一些隐约的红。
比起这种疼痛,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恐怕是此刻这种双手被束缚任凭对方玩弄的羞辱感吧?
“银微儿,你先放开我,剩下的事情,我们可以好好谈。”
这是妥协了?在求饶?
“一放开你,我就没有资本了,到时候怎么和你好好谈?”她说。
菲一康见此时的银微儿逻辑清晰,淡定从容,更加有一种想把面前的人放进榨汁机里狠狠解气的冲动。
“你开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他说。
“‘是吗?”
银微儿想了想,依然把晾衣杆放在男人的要害处,却没有再加任何的动作。仿佛只要对方一有让她觉得不高兴的表现,她随时可以让对方吃痛求饶。
在这样的威胁下,她说:“我们再立一个约法三章,如何?”
他语速飞快。
“你说。”
“第一,你今天的表现很差劲,从今往后,如果让我再发现你有这样的念头……”
“不会。”他简洁明了。
“那最好不过。”银微儿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第二条,以后这个公寓只属于我,你和你手下的人都没有权利踏进这个门。就敲门,都最好不要有。”
“好,我不会再到这里打扰你。”
菲一康应承得非常快。
“第三条……”银微儿想了想,“第三条我还没有想好,不然等我想好再放了你?”
“可以以后慢慢再想,我全部都答应。”
菲一康的眼神落在那根晾衣杆上,现在只想脱离困境就好。
“那好!你欠了我一个空白愿望,以后等我想好的时候,再去问你索要。”
“好。”
事情到了这里,基本都已经谈妥了。银微儿用一根杆子挑开了菲一康手上的结。
被松绑之后的男人拎着地上的西装外套站起来,对着玄关的镜子穿好,再打上领带,非常整洁。
“我有时候实在不懂,你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我这么耗费耐心?”他一边为自己系上领带,一边用余光打量着浴巾裹身的银微儿,“以你现在的身位,能做我菲一康的女人,不觉得感恩戴德,祖坟上冒青烟了吗?”
……果然,一解除危机,他又恢复了这种惹人嫌弃的嘴脸。
“不知道菲一康先生是怀念晾衣杆的味道了吗?”她挑眉。
菲一康闭嘴,没有再说话。只专注地盯着镜子面前的自己,拨弄了两下发型。
“你这里有啫喱水吗?”
“没有。”
“弹力素呢?”
弹力素?这不是女人打理头发用的东西吗?
“没有。”
“那定型胶呢?”
“……没有!”
菲一康没有再说话,把衣服领子整理了一下,心里想的估计是:不和这样的女人一般见识。
门外两个已经纠结了半天的粉嫩系大叔终于等到了大门打开。
里面的菲一康一身笔挺非常正式地走了出来。西装干净,领带整洁,举手投足像是刚刚参加了一场高级宴会回来了一样。
他回身和里面的人打招呼:“那我走了,宝贝?”
应菲一康在开门之前的强烈要求,银微儿套上了一件大外套,长到膝盖。此刻看在这个男人这幅样子,她也配合地挥挥手,用一种起腻的声音回应:“拜拜哟,亲爱的。”
菲一康点头,目光扫视了两圈自己的保镖。
按照他们家族里的惯例,出门的时候身边总会跟上那么一两个人。但是此刻他忽然发现,根本就是!
一点用都没有!
“再见。”他朝着里面的人微微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走到楼下的时候,他直接丢下两个一脸懵逼的大汉,自己径直坐进了车子里。
“一号助理,打电话拨通那个帮我安排房子的助理。”
电话那头连连应承。
几分钟后,“少爷您好,我就是那个安排房子的七号助理。”
“你被解雇了。”
“啊??为……为什么???”
“你自己想想。”
“……少爷,一切都是按照您吩咐的啊?家具齐全,拎包入住,我还特意去阳台上放了些晾衣架晾衣杆啊,绝对贴心……喂喂?喂?少爷?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