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拾起竹简缓缓念道:“
花间风煦风流在,
蝶寻春梦自徘徊;
红意黄花秋色晚,
芭下清泪自凄凉。”
“可怜世间痴情之人……”白玉虽然不懂得情为何物,但仍能读懂字里行间透露的深深的哀怨,不禁感慨道。
忽然,白玉觉得脑袋一阵晕眩。
片刻,清醒之后,白玉骇然发现,自己竟已身处一个奇异的世界。
这是一片花的世界,花的海洋,空气中却没有那种过于馥郁而令人作呕的浓香,而是飘散着令白玉感觉十分舒爽的淡淡的清香。
“莫非是触动了竹简上的禁制?……”白玉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喃喃道。
“花谢花飞飞满天,
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
落絮轻沾扑乡帘。
闺中女儿惜春暮,
愁绪满怀无着处;
手把花锄出乡帘,
忍踏落花来复去。
柳丝榆荚自芳菲,
不管桃飘与李飞,
桃李明年能再发,
明年闺中知有谁?
……”
白玉讷讷地听着仿佛天籁一般的声音从天地间飘忽而来,哀伤的曲调令白玉一时间竟听得痴了。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一首《葬花词》毕,白玉却陡然惊醒,心道,好厉害声音,竟能惑人神智。亏得“人亡”二字白玉听得真切,父母之死的画面仿佛近在咫尺,这刻骨铭心的记忆,却是救了白玉一次。
“小子,你在何处修炼!自出何门何派!”悦耳的声音对白玉能够守住心性而透露出些许诧异。
“我只有师父,并无修炼,也无门派!”白玉顿时对这高傲的声音产生了厌恶之情,即使这个声音确实非常好听。
“哼,普通修士尚且不能抵挡住本娘娘的精神攻击,你一个小子,若无元婴修为,又怎能不受其制!”天籁之声似乎有些恼怒道。
“我骗你做甚么!何况我何门何派,与你何干!”白玉自是听不惯如此傲慢的声音,骨子里的倔强刺激着白玉与这个修为莫测的女子作对。
“哼,凭地嘴刁,你就不信我杀了你吗!”女子冷冷地说道。
“你杀啊,我白玉原本便是将死之人,你杀了我,我便解脱了,但你依旧是一个遭人抛弃的可怜虫!”白玉厉声说完后,竟连自己也有些后悔了,毕竟,揭他人疮疤是蛮缺德的。
“你说甚么!……”女子陡然现出身形,一把抓住白玉,声色俱厉地盯着白玉道,“你再说一次!”
白玉看着面前这个绝美的女子,隽秀的长发如瀑般柔顺地散落着,一袭白衣更是衬出了她的超凡脱俗,只是,这个美女此时的表情有些僵硬,眼神中的凌厉也令白玉心里一阵发寒。
白玉自然不能服输,心道,自是你逼我说的,可怨不得我!脑子一热,也不管自己话落后生死与否,于是厉声说道,“说得便是你这波妇,野蛮骄横,高傲自满,目中无人,自恃清高,若我是那个人,我连正眼也懒得瞧你这个空有一副漂亮皮囊的一无是处的女人!”
白玉倾吐得痛快,知道自己难逃一死,索性闭上眼睛等绝色女子动手。但是,白玉等了半晌也没有任何动静,于是睁开眼睛,却发现了令自己震惊万分的一幕。
白衣女子娇美的脸庞此刻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女子身上却透着无尽的悲凉,连这片土地上的花儿,也魔术般地在白玉面前渐渐枯萎,全部凋谢起来。
白玉有些不忍,但嘴上还是生硬道,“你还不杀了我,若不杀我,我可要走了……”
白玉见那女子仍是目光呆滞地望着自己出神,心里一阵后悔,自己怎么就说了这么一通欠揍的话?但话都已经出口了,想收回来?……
“我走了,你慢慢想……”
白玉轻轻推开女子的手,正要转身走掉之时,却忽然又被女子牢牢抓住,转身一看,顿时又吓了白玉一跳……那清高的白衣女子,竟然当着白玉的面,怔怔地流下了眼泪!
“别,别,大姐!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小子认错,姐姐这么漂亮,怎么会一无是处呢?我……”白玉也是响当当一个小男人,心底深处也是见不得女人的眼泪,于是慌忙解释着。却不想,越解释,女子的眼泪越是流的欢畅,直把白玉弄得尴尬无比。
白玉见这个女子神情,脑中随即浮现出“芙蓉泣露香兰笑”的词句,不由得看得痴了。
“小子,你很得意么,说,你刚刚看到甚么了!”女子哼道。
“没,没有……”白玉晃过神来,连连摆手道,但是,那越烧越红的脸颊却欺骗不了白衣女子。
“你要是敢说出去,看我不挖了你的眼睛!”白衣女子恐吓道。
“不说,不说的……”白玉的声音倒是足够自己听得见。
“我叫香禾,也就是那个骄傲蛮横、目中无人、一无是处的泼妇……”香禾仿佛针对白玉似的,将泼妇二字咬得极重。
“香禾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呵呵,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白玉慌忙解释道,却半天解释不出个理由,只好低着脑袋干着急。
香禾见白玉窘迫的样子,心头的怒气才渐渐有些消减下来,半晌,才落寞地说了一句,“也许,你说的对,不然,檀君也不会离开我……”
“啊……”白玉闻言顿时惊呼出声,檀君?莫非就是那个与白起大战后,身死的檀君?难怪香禾如此伤心,原是天人相隔,有情人不得眷属啊……
“怎么?你知道甚么?”香禾见白玉吃惊的表情,有些疑惑地问道。
“恩,方才我进来此处之前,确实到过檀君陵……”白玉定了定神说到。
“甚么!……你再说一遍?檀君陵?檀君他死了?他怎么死的?他在哪死的?……”白玉还未说完,香禾便野蛮地抓住白玉,激动地抛出一连串的问话。
“我……我怎么……说……啊……”白玉小脸憋的通红,指着掐住自己脖子的白嫩的琼手道。
“你快说,说漏了一个字,休怪我一掌灭你魂魄!”香禾厉声说道。看见白玉异样的表情后,才柔声说道,“好弟弟,姐姐错了,你快告诉我,檀郎他怎么了……”
白玉原本见香禾动不动便要杀自己,心里不觉一阵悲凉,但随即也就释然了,自己与她非亲非故,又有甚么资格在她面前提甚么人格尊严呢?想到这,白玉开始怀念起不谙人事的白雪了。
白玉冷冷地说道,“我并不认识檀君,只是遇到雪崩之后,偶然在雪地里发现了檀君洞,进去后便发现了檀君陵,紧接着,我就到了这里,被你挟持了。”
香禾静静地听完白玉的诉说,有些歉意地说道,“小子,我并无意要置你死地,你该怎么想就怎么想,现在,我希望你能带我道檀君陵去看看……”
白玉紧紧地盯着香禾漂亮的眼睛,似乎在努力从里边读出些甚么,随即从牙缝里拼出冷冷的四个字,“先放开我。”
香禾诧异地看着这个老成的少年,心里一阵异样的感觉涌起,暗道,“我是不是对这个孩子有些过分了?”随即又按下这个惊人的想法,我本来就不是甚么仁慈之辈,何必对这个孩子产生愧疚?于是也恢复平静道,“我带你出这个幻境,你再领我去檀君陵。”
香禾话音一落,双手打出一道印决后,整片花海便化作一片浓厚的迷雾,接着,迷雾也渐渐淡化,最后凭空消失了。
白玉又回到了那个木屋,忽然瞥见了铜镜边的画像,再看了看香禾,心中疑惑道,“为什么香禾住在此处,而画像上的人却是妖儿?”
香禾仿佛看透了白玉的心思,平静地说道,“不用看了,那画并不是我,而是我那师姐。”香禾念到此处,语气也仿佛刚从冰窖过滤出来,寒冷得令白玉也有些刺骨。
“妖儿是香禾的师姐?香禾与檀君又是情人!那么,妖儿也是远古时期的修真者?”白玉心里一团疑问,却没有人能给他做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