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现在让我描绘理想中的生活,我必定是回到了私墪农耕时代,“农妇、桑田、有点闲”似乎也就是我仅有的追求。这话现在市场越来越大,说明和我一样想法的人该不少。
我曾经的梦想就是能建一个自已的农庄,在一片土地上,种满各种作物,中间有一个小屋,竹篱、小径、流水,泥香,鸡鸭狗兔......,娶个志同道合的女子(也不需要太美丽),男耕女织,繁衍生息。曾经总是想,我就这么点要求,怎么就这么难实现?现在看来,这种看似“胸无大志”的“平庸”生活本身就是天大的奢侈!非大志不能成,亿万富翁也未必能实现,何况是我凡夫俗子。事实已经证明我是痴人说梦了。
这生活现在有个专用的漂亮名词叫“慢生活”,与当下“时间就是金钱”“与时间赛跑”的快生活形成对照。一番折腾之后,国人吃饱喝足了,可不知为何心里却是越焦躁起来,在都市重压与快节奏之下,越来越惦念起旧时的慢生活来了,如古代词人所描绘,“绿树村边合,青山廓外斜,开窗面场埔,把酒话桑麻”“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可晃过神来一看,我朝已非唐宋,我们已经象扔一只破鞋一般把它丢弃了,再也找不回来了!今天看到朱大可的一篇文章《慢生活是21世纪中国人最奢侈的愿望》真是说出了普通百姓的心理话,又给了企图再回到慢生活的人当头一棒。
对传说中欧美的农庄模式我早已心向往之。以前总是觉得我的农庄梦不能践行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农村土地太分散的。我没有深究过封建农耕时代的土地模式,不知地主的土地是否都是成片的,我所知道的包产到户后的农民田地都是远远近近,零零散散的,几乎没有成片在一处的,根本没有做庄园的可操作性。八十年代村里重新分地时,村里有个人不知道怎么弄,他的田地居然兑到一起成片的一块,他搞了个类似庄园的东西,是村里的首创,我羡慕得要命,可是我势单力薄,实在没能耐,只能作罢了。现在回想,农庄梦无法践行,原因远不只土地这一个,各种世俗因素,政策因素,人为因素......。要是安于在家种地,我必定清贫,清贫就讨不到老婆,也就没有孩子。就是娶了老婆生了孩子,也得想尽办法做城镇户口,上好学校、课余班、出国游学,说不定又不得不到城里买房落户去。农庄总得有个遮雨小屋吧,得审批,走后门,搞关系,买地皮.......,否则是违建,等着瞧吧,折迁队马上要来。农庄得搞水利,挖地得审批,做环境影响评估报告,跑环保局、土地局、工商局、税务局、XXX局........农庄还没个雏形,土地兴许又要被征地,规划成商品房了。现在是市场经济,农庄也要讲究经济效益,于是挖空心思,一切要多快好省!白菜得让它10天长到碗口大,鸡要10天就出笼才够成本.........生活一样还是慢不下来。怪不得识趣的人现在都去搞QQ农场了。
最近腾讯文化有一篇访谈:《所有文艺女青年都向往普通女性的普通生活》,“文艺女青年“、“普通女性“的“普通生活“----这似乎有点象“吃腻了山珍海味突然想吃黑面包”,如果二者的生活可以随意调换也无妨,可是上帝不这样,只给每个人开一扇门。文艺青年过普通青年的生活和普通青年过文艺青年的生活一样难。其实乡村环保的“黑面包”未必比城里的“山珍海味”营养价值差,但文艺女青年想吃上却不容易。生活都是具有唯一性的,无可替代,否则就违背自然规律。不管是时间还是空间上,你都是世界的唯一,就如DNA一样,只要其中的一个环节和你不同,那就是另外一个人。
时过境迁,我们即使如何强烈地想回到过去都是不可能的了,文明的进步似乎使我们越来越远离本源的生活,貌似简单的慢生活已是可望而不可及,只能在唐诗宋词中记忆。人类已经被自已创造的文明“架空”,人人都被送到工业化的高速覆带上,被抛到空中楼阁中去了。古语“高处不胜寒”现代人似乎不无体会吧。慢生活成为奢侈已是必然、本然、当然。
高世麟(2014.05.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