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定方抬手,长剑飞入掌中。
赵定方从柳树上跃下,道:“你用的不是赤霄山的御剑术,好大的膂力。”
“此处乃武定侯府”江迎潮笑道:“谁能想到武定侯在府内行走之时却像个飞贼。”
赵定方抛出长剑道:“你也不像个普通的婢女。”
“那是自然”江迎潮接住长剑道:“我曾跟游走江湖的剑客学艺,也想如姬霜彤一般做个女中豪杰,巾帼将军。谁知道,入军为将并非只靠剑术,先要看师承与门墙。我并非赤霄、御仙两山弟子,师承亦无名气,想去投奔,那些手握重权的人想看的,却不是我的剑法。”
赵定方道:“也许,你若将他们想看的东西给他们看了,下面便可以将剑法耍给他们看了。”
“你也这样说”江迎潮咬咬嘴唇道:“果然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我虽然不知道那些男人想看你的什么”赵定方道:“反正我看了你的剑法,除了这最后一招,其余皆不可取。”
江迎潮挽了几个剑花道:“将军剑术高超,赐教几招如何?”
赵定方道:“你在我府中是个婢女,我不需要一个剑术高超的婢女。”
江迎潮眼波一转,歪头道:“若是我给你那些男人想看却看不到的东西呢?”
赵定方道:“我若想看,以你的身手,拦不住。”
江迎潮摆开架势,道:“那将军便试试,看我拦不拦得住。”
赵定方道:“好。”
赵定方左手反手拔出甘泉剑,剑尖指向数丈之外的江迎潮道:“我便以你适才掷向我那一招。”
话音一落,甘泉剑已如离弦之箭,飞向江迎潮。
江迎潮全神贯注,只见甘泉剑飞出丈余之后,剑身忽地腾起一片火云,剑锋陡然长了一尺多,长剑去势更疾。
嗤一声,火云消逝,江迎潮面前爆出一团白色水汽。
疾风忽至,将水汽一扫而空。
赵定方右手握甘泉剑跃到江迎潮面前。
原本握在江迎潮手中的长剑已经跌落地上,水汽打湿了江迎潮的衣衫和头发,惊慌的神色在她脸上一闪而没,她挺起胸膛,挑衅地看着赵定方的眼睛。
赵定方一伸左手,江迎潮的长剑飞入手中。
“你所擅长的本非剑术”赵定方道:“而是水神秘术。你是天神之子。”
“依戚国律法,天神之子一律处斩”江迎潮道:“侯爷要将我锁拿归案么?”
赵定方道:“你承认得倒痛快。我不会将你锁拿归案的。”
江迎潮道:“窝藏天神之子可是重罪。”
“我若不说,谁知道呢”赵定方道:“你可曾以此术杀人?”
江迎潮道:“我从未杀过人。”
赵定方道:“你若不曾杀人害人,为何要将你锁拿?”
江迎潮道:“是生是死,决于王法。”
“帝王有法,我亦有法”赵定方道:“依我心中之法,你不该死。”
“我的水神秘术乃是天生,这一生恐怕都难以与它脱离干系”江迎潮道:“侯爷若是想以此事要挟我做我不愿做的事,我宁愿死。”
“你是说嫁给简邕么?”赵定方笑道:“你这性情与身手,我要是将你嫁给他那是在害他。”
江迎潮愣了一下,道:“侯爷已经知道了我是天神之子,我不信侯爷会装作视而不见。”
“巡检校尉捕杀天神之子的手段比我刚才那招厉害百倍”赵定方道:“以你的术法境界和剑术,若是碰到巡检校尉,只有死路一条。你是我府中的人,我自然不能视而不见。我教你一招剑法如何?”
“你…….”江迎潮有些结巴道:“当真……侯爷…..这……”
赵定方道:“你要不要学?”
江迎潮盯着赵定方的眼睛看了片刻,终于道:“学!”
赵定方道:“我便将我逼你使出水神秘术这招教你,我用的是火术,你可用水术。”
江迎潮道:“侯爷传我剑法,可有什么企图?”
“我这府中除了简邕和我,就你这一个会用剑的,我传你剑法,便多了个高手看家护院”赵定方道:“二来嘛,你有在沙场建功之心,勇气可嘉,只是身手太差,我助你一臂之力,来日也会多个帮手。”
“哦”江迎潮道:“原来你教我剑法全是为了让我为你办事,你这将军当的比商人还精明。”
“买卖讲求童叟无欺”赵定方道:“我对你坦诚相待,买不买账全看你了。”
江迎潮笑道:“我买。”
赵定方将火剑分离的法门说与江迎潮,又在她面前施展两次。
江迎潮自幼在御仙山中学习制毒用毒之术,偶尔学些剑法。她天性聪慧乖巧,生得又十分甜美,十分讨师父喜爱,从小到大从来都是她在捉弄别人,似赵定方这般上来便痛下杀手的人,她是一个都未遇到过。正因如此,此夜之前,江迎潮的水神秘术从未向人展示。她体内的秘术犹如一块未经琢磨的璞玉,徒有其性,用起来却不能得心应手。
江迎潮直练到东方泛白才勉强成形,只是附在剑身上的水无法如赵定方剑身上的火焰般化成利刃,赵定方与她对练数次,被溅了一身水点。
江迎潮俏脸通红,有些气喘,却还不肯罢休。
赵定方收了甘泉剑道:“天已渐亮,我还要去邀园赴宴。改日再练吧。”
江迎潮摇头道:“侯爷去赴宴,奴婢还要再练一会儿。”
“再练一会儿便会有旁人看到了”赵定方道:“何况,我还有事情要交给你去办。”
江迎潮道:“何事?”
“侯爵赴宴,岂能孤身前往”赵定方道:“你去换身衣服,陪我赴宴。”
“这……”江迎潮道:“奴婢听说那邀园宴请的或是朝中宿臣,或是年轻才俊,清一色都是男人。我去,恐怕……”
“你做我的侍卫”赵定方道:“但去无妨。”
江迎潮欢喜道:“那我便虽侯爷去长长见识。”
赵定方道:“你时而自称我,时而自称奴婢,听得我心烦意乱,以后自称我便可。”
江迎潮道:“像侯爷这般令人捉摸不定的人我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心里乱,出口自然乱。”
赵定方笑道:“倒是我的不对了。”
赵定方回房洗漱完毕,早有婢女捧着崭新的白色叠云锦裁剪的衣衫长袍候在屋内。
换好衣服,赵定方犹豫片刻,还是带了甘泉剑。
简邕一身劲装,腰悬长剑,早早候在院外。
赵定方道:“此番赴宴不必劳烦简兄,简兄与钟伯一起照料侯府即可。”
简邕道:“将军出行,还是带个侍卫比较妥当。属下还来做马夫吧。”
“此去是为应酬,便用皇帝赐给我的那个马夫”赵定方道:“侍卫么,我已经有了人选。”
江迎潮换了一身白色长衫,束起头发,做男子装扮,只因身着劲装,玲珑曲线,毕露无疑,浑身上下,一丝男子气息也无。
简邕对江迎潮道:“侍卫将军之责便交给你了,你须万分小心。”
江迎潮道:“将军武功术法比我不知高明多少,我去给他壮声势,若是打架,我还是不给他添乱的好。”
简邕被江迎潮一阵抢白说得目瞪口呆,转向赵定方道:“将军,不如……”
赵定方道:“我们是去赴宴,不是去打架,邀园在天子脚下,赴宴的又都是名流贵胄,简兄不必担心。”
赵定方与江迎潮出了侯府,却见门外停着一顶奇特的轿子,站着八个轿夫和一个粉色衣衫的妙龄女子,眉清目秀,身形曲线如骨肉停匀的行书,乍看并不惊艳,却令人赏心悦目。
那顶轿子比寻常四五顶寻常轿子合在一起还要大,八个轿夫个个人高马大,看眉目不像中原人。
“侯爷”粉衣女子深深施礼道:“小婢阿茶,特来请侯爷入邀园赴宴。”
赵定方看了江迎潮一眼道:“我有一个侍卫,可否同去?”
“那是自然”阿茶道:“这顶轿子是专为侯爷备下的,坐几个人都可以。”
江迎潮走到轿子前,对阿茶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茶道:“叫我阿茶便可。”
江迎潮道:“你没有姓氏么?”
阿茶道:“没有。”
江迎潮还要追问,赵定方道:“小潮,不要多嘴,上轿。”
江迎潮道了一声遵命,先上了轿子,在里面撩开帘子道:“将军请。”
赵定方入了轿子,发现里面比看上去还要宽敞,坐四五个人都不会拥挤。
阿茶也跟随上轿,江迎潮却道:“这里由我侍卫将军便可。”
“我家主人没有功名官衔,车架只能用两匹马,恐失了侯爷身份,故派八抬大轿来请。只是轿夫脚力不必骏马,要走到邀园还有些时候,轿中备有酒水”阿茶道:“小婢是来伺候将军的。”
江迎潮道:“我在府中是将军的婢女,出门是将军的侍卫,这里有我就足够啦。”
阿茶面露难色,又不敢与江迎潮争辩,楚楚可怜地看着赵定方。
“小潮”赵定方道:“多嘴。”
江迎潮道:“相府丫鬟五品官,侯府的丫鬟怎么也有六七品吧。侯爷为了一个商贾之家的婢女训斥我,传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阿茶从未见过哪个婢女敢对主人如此讲话,以为赵定方会大发雷霆,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赵定方对阿茶道:“阿茶姑娘,不知这轿中的酒水在何处,你帮我倒一杯吧。”
阿茶如蒙大赦,赶紧上轿,说了一声“起轿”,手在窗下一按,拉出一个木匣,打开盖子,里面放着一只白玉酒壶和两只白玉酒杯。
赵定方道:“小潮,你会饮酒么?”
江迎潮看了阿茶一眼道:“你把耳朵捂上。”
阿茶放下本来拿起的酒壶,用手捂住耳朵。
“你不喜欢她”赵定方道:“你们之前是熟人么?”
“我不认识她”江迎潮道:“可是她的小名和我的一样。”
赵定方一挑眉毛道:“所以我不该叫你小潮,而是阿茶。”
江迎潮道:“可是将军先叫了她阿茶,那还是叫我小潮吧。”
赵定方道:“她的名字也不是她自己取的,你还是放她一马吧。”
“将军叫我小潮,我可以不生气。放她一马,那是万万不能”江迎潮瞥了一眼阿茶,道:“将军,你是不是觉得这丫头生得挺讨人喜欢就不忍心看她被我欺负?”
“不错”赵定方道:“我最看不起恃强凌弱之人。她被你欺负无非是她地位比你还卑微,可能武功也不及你。我想把她从朱家要过来,教她武功术法,直到你打不过她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