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天城,青云寺。
地下宫殿依旧灯火通明。主殿中央立着一大两小三座铁甲雕像,大的那座高达三丈,小的两座也有两丈多,铠甲在灯火中闪着乌金的光亮。
四个腰悬长刀,手持长戟的铁甲武士步履铿锵走入大殿,四人经过那座三丈高的铁甲将军像时,那铁像忽然动了一下。
四个武士极其警觉,迅速退到铁像三丈之外的地方,其中一人喝到:“来人!”
沉重的战靴声从大殿四面的甬道中传来,四个甬道的门口各涌进二十个手持盾牌和长枪的铁甲武士。
盾牌皆有一人高,寸许的金刚木外又包了一层黄铜,浮雕着狰狞的兽面;长枪通体乌黑,枪锋长达一尺,犹如一柄锋利的短剑。
十面盾牌组成盾墙,长枪从盾后刺出,从四面将三座铁像包围。
三丈高的铁像忽然抬起双手,一阵金铁咬合之声后,那两座较小的雕像佝偻成两个巨大的铁轮,以风雷之势滚向四组盾墙。
铁甲巨人两臂轮转,那两个巨大的铁轮便随着他的双臂在大殿上各划了一个圆弧,将那四组盾墙撞得稀烂,鲜血飞溅在精致白色的灯罩上,宛若新点的梅花。
那四个持戟的武士同时伸出左臂,露出撞在小臂上的环形铁匣。
四道铁光从四人的左臂上喷射而出,直奔铁甲巨人的脖颈。
铁甲巨人双臂并拢挡在面前,金铁交击之声密集如雨,铁甲巨人的双臂上迸出一片金色火花。
四个持戟武士很快将命轮中的数十根钢针发射一空,火花零落,铁甲巨人的两条铁臂丝毫无损。
铁甲巨人放下双臂,那两个铁轮又化成人形,手上提着长枪从两侧袭至。
两侧的持戟武士挺戟便刺,长戟的矛尖扎在厚实的铁甲上,划出一溜火星。
长枪的枪锋扎在持戟武士的铠甲上,扑一声透体而过。
剩下的两个武士抛了长戟,拔出长刀,在地上一滚避过两侧的刺击,轻巧地跳上那两个铁像的肩膀,将长刀自脖颈向下插入,直没至柄,再用力一旋,如将两柄巨大的钥匙插入两把铁锁,一阵令人牙酸的磨铁声响后,两个铁像同时跪倒,不再动弹。
两个武士同时从两个铁像肩上跃下,两柄长枪破空而至,将那两个武士钉在两座跪倒的铁像上。
掷出双枪的正是那个三丈高的铁甲巨人。
它从血泊抓起一柄长戟,对准一个正在挣扎的铁甲武士,猛刺下去。
长戟的矛尖在那名铁甲武士的额头停住,鲜血滴在武士的头盔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铁甲巨人凝止不动,又变成一座雕刻精美的雕像。
大殿一侧的甬道中传来几下掌声,接着是戚国皇帝难掩欣喜的声音:“成了。”
天府原,霖骑一卫校场。
“我奉旨前来此处寻一位正气弥天魂力绝伦之人,将他的魂魄带回御天城作为驾驭昊天神将的魂引。”赵剑星道:“赵兄的肉身早在一个月前就该化为灰烬,魂魄当被打入昊天神将体内。”
赵定方道:“我还好端端的在这里与公子说话,一定有一个倒霉蛋替我去死了吧。”
“赵兄若与我等联手,所救人命何止千万”赵剑星道:“那个人死的很值。”
“那人的死期也是公子看出来的么?”赵定方道:“那公子可知道在下死期是何年何月?”
赵剑星道:“人之生死犹如山中百花,我只识得其中数种,并非所有人的气量与死期都能看清。此事大有机缘,我也无能为力。我识得此花,却不识彼花。”
赵定方道:“却不知那已经凋零之花的姓甚名谁,家世如何?”
赵剑星道:“已归尘土,何必多虑。”
“人非草木”赵定方道:“性命岂可等闲视之。人并非不可以死,只是不可枉死。公子所在的长生会秉持正道,那人也算为正道而死,但公子却连殉道之人的姓名也不曾问,让人心寒。”
“赵兄的话不无道理,却难免有妇人之仁”一旁的铁无虞忽然开口道:“乱世来时,人命与草木何异?非常之事,当用非常手段!”
赵定方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两个少年,恍然回到了昭王秋猎时的箭极原。
这两个少年让他想起了那只藏于枯草中的幼虎。
他自负有潜行之术,身前十几丈内的动静声息都逃不过他的耳目。而那只幼虎就潜藏在他数丈之内,他竟毫无察觉。
彼时,赵定方感叹猛虎是天生的猎手,捕猎之技流淌在血液中,非人能比。
今日与赵剑星、铁无虞席话,赵定方顿觉眼前这两人与幼虎一般,而他这个从异世穿越而来的人类,正孤身行走于猛虎之林。
李苍梧与赵剑星皆在赵定方面前显露巡检身份,也都能给赵定方以许诺。
李苍梧作为李氏的传话人,许赵定方以高官;而赵剑星的长生会在许诺之前,先救了赵定方一命。
“二位秉持正道之心令赵某十分佩服。若是真有天地倒悬之日,若想拨云见日还需名将襄助。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赵定方道:“在下此时只是陷阵之军,并非掌兵之将。赵公子既然不知在下死期何时,不如今日在此约定,若在下有幸不死,拜将之时定与两位公子讨教匡扶正道之事。”
赵定方口气坚决,说完便打马前行,待二人赶上来时道:“今日校场热闹非常,若干年后不知有多少名将从今日的校场中走出。公子还需多留意。”
赵剑星点头道:“也好。”
校场四周围了一圈骑兵,队形并不严整,赵定方粗看一眼,这些骑兵衣甲相差不多,并无高级将官,想来是凑热闹观战的。
进入校场后,赵定方催马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后叫道:“谭将军!”
那人转过头见是赵定方,笑道:“赵兄快来!今天有好戏,机不可失。”
赵定方指着身后的赵剑星和铁无虞道:“谭将军,这两位是赵御使的公子和威武卫的铁无虞将军。”
谭峙对二人点点头,又拉着赵定方道:“这场好戏你已经错过半场了。”
赵定方顺着谭峙的手指向场中看去,场上两拨人马正在布阵,中间相隔三百余步。其中一拨人马是一百骑兵,赵定方认得衣甲,都是霖骑一卫的骑兵;另一拨步骑混杂,衣甲虽是黑色,制式与霖骑军略有不同。
赵定方指着那队衣甲别样的人马问谭峙:“那是哪里来的人马?”
“讨逆卫的人马”谭峙道:“你看那个红马上的将军,他便是姬门五虎之一的姬仲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