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条战狗,还要人家大老远从晋城牵过来,这不仅是丢了元府的面子,也丢了邯郸人的面子,真是的。”蔡风不耐烦地怨道。
长孙敬武也一下子丢光了面子似的,蔫了一大截,苦笑道:“这个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蔡风哑然失笑道:“你是个死脑筋,怎么能想得到呢?见了一条像样一点的狗都兴奋得有些不辨东南西北,如何还去想狗是从哪里来的。”
“嘿嘿!”长孙敬武一声干笑,搔了搔头道,“那倒也是,他奶奶的,只要是好狗,哪管它是哪里来的,我看蔡兄弟也别太挑剔了。”
蔡风脸上霎时显得极为气恼地道:“我一想到叔孙长虹这小子便有气,自然讨厌晋城的狗喽。”
长孙敬武哑然,愣愣地安慰道:“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以蔡兄弟之能耐,想找一个王公贵族的小姐,只要你肯去争取,想来也并不是一件难事,何必为我家小姐耿耿于怀呢?”
蔡风心头一阵黯然,解释道:“我并不是为了这个,叶媚已经把我当朋友,我自然不能对她的未婚夫婿有恨意,而这小子也太狂了,你也知道我的脾气,当然是与他们无缘喽。更何况我还有一个更大的发现。”
“什么发现?”长孙敬武也不由得被勾起了好奇心,问道。
蔡风伸手轻轻地搭在长孙敬武的肩膀上,压低声音道:“我发现了,那晚伏击我们的那一群杀手了。”
“什么?”长孙敬武浑身一颤,禁不住失声道。
蔡风面容一肃,轻轻地拍了拍长孙敬武的肩膀,淡淡地道:“长孙大哥不能太过冲动,因为我们并没有真凭实据,只是感觉而已,还不能成为揭穿他们的把柄。”
长孙敬武自然不是一个傻人,立刻恍悟,骇然道:“你是说,那群杀手是叔孙世子的人?”
蔡风缓缓地点了点头,面容冷漠得像一块铁,声音无比阴沉地道:“他们可以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蔡风。只要曾与我交过手的人,我都可以辨认得出他们的气息,和你交手的那人,正是他的家将之中那个左脸上有个大黑痣的汉子,只要你仔细留意他,应该可以找到感觉。”
“你是说尉扶桑?”长孙敬武疑惑地道。
“我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蔡风淡淡地道。
“难怪,我第一眼见到他,便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若不是蔡兄弟提醒我,我还真的想不起来呢。”长孙敬武一脸恍悟,愤怒地道。
“既然长孙大哥已经有感觉,也不必要我说。不过你不能鲁莽行事,叔孙长虹毕竟是元府未来的姑爷,大人不能拿他怎么样,因此我们必须找到充分的证据。”说着蔡风伸了个懒腰,吁了口气道,“我倒想去丛台走走,去享受一下当年赵灵王检阅军队的那种感觉。”
长孙敬武也长长地吸了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仍不免在脸上写下愤怒两个字。
蔡风望了气鼓鼓的长孙敬武一眼,笑道:“想开一点吧,你看每天叶媚只陪着那小子四处游逛,我都没生气,你这么一点度量也没有吗?”
长孙敬武狠狠地道:“我真想去杀尉扶桑,他奶奶的狗熊,居然当面和老子称兄道弟,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别说气话喽!”蔡风一拉长孙敬武,向庄外走去。
丛台,乃是赵武灵王年建,这里的亭台楼阁多不胜数,因此叫作丛台,不过现在这些亭台楼阁并不属于谁家,但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来的。
蔡风自然不是例外,在邯郸城中,谁都要给他几分面子,特别是那些守城的官兵,对蔡风怒剑斩恶贼早已传得有些神了,蔡风进入丛台,他们巴结都来不及呢,又怎会阻止呢?
丛台内也有酒楼,这里的酒楼大概是邯郸城中最高档的,不仅有美酒有佳肴,更有人见人爱的娇美人,和一般青楼所不同的是,这里的每一个美人都很优雅,那种感觉,并不像一个庸俗的青楼女子,倒像一个个大家闺秀。
这里更多的却是歌女,常在一小亭子中的茶铺酒肆之中围着一大圈人,粗豪的人们呼喝着那卖唱的小姑娘再来一段,抑或卖唱的小娘子再来一曲。
蔡风对这里倒感到很新奇,他比较喜欢这里的气氛,这是一种比青楼粉脂味要淡得多的地方,更可以有那种极为粗豪的感觉。
蔡风喜欢这种调调,长孙敬武却不喜欢酒楼中的那种调调,因此喝酒的只有蔡风一个人,至少在这张桌子上喝酒的只有蔡风一个人。
这是一个还算比较大的水榭,曲曲的小桥,通到河心一个别有风韵的亭子中,这里有酒喝,也有歌听,唱歌的女子并不很美,但配上那朴素的着装和高挑的身材,却别具一种让人心动的秀逸,倒像是一株淡雅的兰花,那种自然而大方的动作配上那悠扬清脆而圆润的歌喉,更具一番意味,更有老翁在一旁击筑,声音清越协调,听者无不神往。
蔡风这几天似乎对水极有感情,因此,他选择的席位是在水边。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瀚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那女子一曲《柏舟》唱罢,榭中立刻掌声四起,蔡风也忍不住叫好。
“姜成大,今日的钱可给大爷凑齐了?”一个蛮横的声音从榭外响起。
蔡风的目光不由得被引了过去,只见一群气势汹汹的大汉拥了进来,径直向那击筑的老翁行去。
那老翁和那少女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眼中却多了几分惊惧和畏怯,老翁慌忙立身恭敬地道:“麻大爷你好,小老儿今日的保护费已经准备好了。”说着从怀中颤巍巍地掏出几块钱币。
那被称为麻大爷的大汉凶巴巴地接过老翁手中的钱币,点了一点,趾高气昂地道:“嗯,今日看来生意还不算坏哦,通知你一声,明日起,所有的保护费都加一块钱,听到没有?”
“啊!”那老翁一惊,那女子却有些不诧地道,“麻大爷,我们只是卖唱的,一天也挣不了几个钱,你前日才涨的,怎么明日又要涨呢?”
“哦,小娘子知道什么?”那被称为麻大爷的汉子目无旁人地伸出手来轻浮地便去摸那女子的脸,并色迷迷地盯了她胸脯一眼。
那女子粉面一红,羞急地躲到那老翁的身后,那老翁忙道:“麻大爷说多加一块便加一块吧,小老儿父女俩便是吃不饱也要先把大爷你的保护费凑齐。”
那姓麻的大汉一脸下流地笑道:“还是老头子知礼一些,不过我倒有个办法,可让你父女俩不用为吃喝穿着而劳心劳力,不知道老头子你可愿意?”
老头子脸色微变,忙道:“我们父女俩还勉强可以过活,麻大爷好意老汉心领了。”
“哦,你们勉强可以过活,那好,从明日起,保护费上涨四块大钱,怎么样?小玉姑娘?”那大汉涎着脸问道,目中射出一丝贪婪而淫邪的神色。
“大爷,这不是让我们活不下去吗?”那老头满脸哀求,苦着脸有些近乎想哭的感觉道。
“姜成大,老实跟你说,我便是要你们活不下去,你们只有一条路可走,大家都欢喜,今日算你老头子走运了,是尉大少爷看上了小玉,特托我来向你说亲,只要你一个字,这一切都变得和和美美,怎么样?”那姓麻的大汉脸色一沉道。
蔡风轻轻地放下手中的酒杯,像看游戏一般地望着那几个蛮横的大汉,而另四位大汉却横在那曲桥之口,挡住了上岸去的路。
姜小玉气得娇躯轻颤,却并不作声。
“麻大爷真是说笑了,小女蒲柳之姿,怎么入得了尉大公子的眼呢,便是能入尉大公子的眼,也配不起尉大公子呀……”
“老家伙,别跟大爷我装迷糊,我只问你一个字,是肯还是不肯?”那姓麻的大汉阴沉着脸狠声道。那四个大汉脚步也紧逼过来,似是将老者和姜小玉看成了待宰的小兽一般,每个人的目中除了狠辣还是狠辣。
水榭之中很静,每个人的呼吸都显得很清晰,喝酒的人只有几个人没有停下,蔡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端起酒杯,让蔡风感到惊异的并不止眼前这幕不怎么让人欢喜之外,还有两个人。
那是坐在一个斜角落之中的两个人,静默得有些像这枯寂的亭榭,他们也仍喝着酒,对眼前的事,似乎很不在意一般,更多的则像他们根本不在乎除自己身边之外的任何事情。
蔡风有一个很奇怪的感觉,那便是对这两个人很熟悉,这是一个猎人的直觉,他望了望两人桌子底下的两个黑布包,轻轻地横在地上,但绝对瞒不过蔡风的眼睛,那是一柄刀和一柄剑,就因为这些东西,让他想起了两个人。
“你们想干什么?”姜小玉一声尖叫。
“你们难道就不怕王法吗?”姜成大拼命地拦在他女儿的身前,慌急而无助地道。
“哼,王法,王法便是权和财,有钱有权便是王法,你这老家伙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你自找的。”那姓麻的大汉像抓小鸡一般提起老头,而其他四人伸手去抓住姜小玉的手臂,便要向外拖。
姜小玉凄慌而无助地死命抓住栅栏,尖厉呼道:“救命呀,救命。”
“小娘子,乖乖地跟着去吧,会有你好日子过的。”姓麻的汉子一脸邪笑地拍了姜小玉屁股一下道。
“砰……砰……”两声暴响,姓麻的大汉一声惨号,一下子扑到水榭的石柱上,撞得满头全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