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顾眉妩便滞住了呼吸,那力道之大,几乎将她封咽锁喉,强打起精神定睛看去,正是沈南渡掐住了她的脖子。
曾经将她救出血战的沈南渡。
曾经照料她至深夜的沈南渡。
曾经为她受伤,为她担下恶名的沈南渡。
那个沈南渡,如今,要她死。
顾眉妩犹记得…
犹记得那时在马上,他说,别怕,到了灵犀,没人能伤你半分。
犹记得他坐在床尾,握着她的手,说睡吧,等你睡了,我再走。
犹记得他面对众人,将她护在身后,说谁要赶她走,先赶他走。
犹记得他倾下身子,向她伸出手,问她,可愿意与他同乘一马。
可如今,那只与她相握的手,向她递出的手,在做什么?
在掐着她的脖子,攥着她的命,随时随地,都能把她送入黄泉。
多么荒唐,多么讽刺!顾眉妩想哭,想笑,想问,却哭不出,笑不得,问不清。
意识已经不那么清晰,顾眉妩强睁着眼睛,紧盯着沈南渡,似乎在用眼神与他角力,他明明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她,却迟迟没有用那一分力。
顾眉妩徘徊在生死的边缘,只觉得所有的血都涌在喉间,几乎要喷薄而出,她想,她大概是赌输了。
忽然,远处不知飞来了什么东西,金光一闪,旋转着速度极快,沈南渡下意识的一躲,那东西擦过他的手,飞快的割下了他的半只袖子。
顾眉妩因为这个突然的插曲而缓过了一口气。
她由于缺氧而跌倒在地,艰难的咳嗽着,看着地上的半只袖子,忽然目光一闪。
这画面,好熟悉,再看那落在地上的金色物体,不是飞镖也不是匕首,而是一枚精致的扇骨。
是他!
她虚弱的趴在地上,眼看着那人落在她身前,黑发如瀑,乌袍加身。
只见步竹欢转过身来,缓缓走向她,低下身子用两指扳起她的脸,再用另一只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灰尘。
一切竟恍如初见,可是,初见时要杀她的,要护她的,如今,却改天换地,面目全非。
步竹欢笑了笑,说:“我的小东西今天穿的真漂亮,是不是等着我来接你?”
沈南渡冷眼看着这一切,半晌,道了一句:“步谷主未免太自负了,只身闯我灵犀派,还想全身而退吗?”
步竹欢的脸还朝着顾眉妩,听了沈南渡的话,轻蔑的哼笑了一声:“谁说我想全身而退?”
他单手捞起顾眉妩细弱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微眯着一双摄魂的黑眸,轻巧地说:“我还要让你这白衣,溅上血。”
“我灵犀几百弟子随时待命,步谷主,你好大的口气。”沈南渡抽出了腰间的剑。
“尽管叫他们来。”这一句,却是出自顾眉妩的口中,只见她勉强站直身子,脸色虽然虚弱,眼中却是满满的冷绝肃杀,“沈南渡,你敢吗?”
沈南渡不动声色,却暗自被那眼神震慑三分。
只听顾眉妩继续说:“叫你的弟子们都来看看,他们的师父,享誉盛名的正人君子,灵犀派沈掌门,是个强盗!”
沈南渡眼眸一动,半晌,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背过身去,丢下一句:“眉妩,你要死,但却不是在我的灵犀派里。”
顾眉妩的颈上一片青紫,随着一声冷笑而隐隐作痛,她不屑再看沈南渡哪怕一眼,而是拽着步竹欢的袖子,咬着牙道:“带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