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眉妩又猛烈的颤抖了一下。
他说的是真的吗?
如果刚才自己真的毫不犹豫的刺下去,他真的…不会躲开吗?
为什么?
“可惜呀…”步竹欢的声音又轻松起来,挂上了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低头点了点她的鼻尖儿,“这么好的杀我的机会,被你给浪费了。”
顾眉妩只觉得每一次见到他,都越来越不懂他,离得越近,越是看不清,越是听不懂,越是想不通。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是雾里的花,水中的月?
恐怕不是。
他是雾,是水,她才是被困在其中的花与月。
在那雾的深处,水的中央,无力的沉沦。
却忽然听步竹欢轻轻的“嗯”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挑着,似乎有些不满,只见他低着头,问:“怎么光着脚?”
顾眉妩让他问得一愣。
刚才下地时,为了悄无声息,她才没有穿鞋子。
“小东西…”步竹欢用那只握着她手腕的手轻轻一带,将两人换了个位置,让她的腰抵在了桌子的边沿儿,又说,“女孩子的脚,是冷不得的,知道吗?”
还不等她反应,步竹欢又拦腰将她抱上桌子,欺身压了上来。
顾眉妩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双脚瞬间离开了冰凉的地面,紧接着整个人便躺倒在桌子上,而退路则被步竹欢用身体挡住。
他缓缓地俯下身子,顾眉妩一慌,伸手要去捶打他的胸口。
步竹欢轻若梦呓的说了一句:“伤。”
他是在提醒她,他胸口有伤?
顾眉妩只觉得受了蛊惑,真的不再动了。
步竹欢的指尖儿轻柔的描摹着她脸上的轮廓,划过她好看的眉,纤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媚气的唇瓣…
他低低的说:“真想把你…”
话只说了一半,他便停了下来,放过了她。
逃不掉了。
顾眉妩忽然明白,自始至终,她都逃不掉了。
那钳制着她手腕的手明明已经放开,却好像依旧紧紧地纠缠着她,要缠一辈子。
今晚,她本可以杀了他,但却下不了手。
如今,她本可以将他推开,却动弹不得。
他的样子,她本不该看,不该想。
他的说辞,她本不该听,不该信。
但是一颗心,却由不得她。
恶缘恐怕也是缘吧。
原来自始至终,她都不想相信,不愿承认。
屠村横祸,明珺之死,师父的伤,原来,她都希望不是他做的,都希望,不要赖到他身上。
这样的她,自欺欺人,真的好荒唐。
“我的小东西在想什么?”步竹欢将她困在怀里,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在想…”顾眉妩深深呼了一口气,“屠村那夜,滔滔业火,或许我们应该…同归于尽。”
步竹欢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他放开她,回身去床边取来了她的鞋袜,又走回桌边,蹲下身子,轻轻给那不盈一握的小脚丫穿好,临了,还嘱咐了一句:“往后自己在灵犀派,也要记着,别冷了脚。”
顾眉妩心乱如麻。
步竹欢以为她没当回事,便又问道:“记住没有?”
顾眉妩还是一动不动,只是看着他。
步竹欢笑了笑:“看不够?”
顾眉妩偏过脸,羞于再看他。
他却捡起那支落在地上的簪子,起身冲着顾眉妩挑了挑眉:“小东西,我可不只有脸好看…往后你便知道了,浑身是宝。”
顾眉妩让他说的脸色绯红,只得转移话题到:“天快亮了,你什么时候走?”
步竹欢抬头打量了一下天色,果然是微微擦了亮,他将顾眉妩拉到铜镜前,调笑着说:“要我走当然可以,可是小东西,这个…你打算怎么跟你师父解释?”
顾眉妩顺着他的目光像镜子里看去,只见她的脖颈处有一个不深不浅的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