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我带你去看海
浅江的水有些湍急,依旧浑浊……
走在浅江公园的沙地上,微风吹起她的长发,本该是很美很美的风景,此刻却有些凄凉。
子宿想起自己第一次和父亲来到山城的时候,就被平静地流淌着的浅江迷住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子宿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自己很小很小,跑在浅江公园的沙地上,像极了童话里的精灵。
子宿很喜欢那时候的天,蔚蓝的不带一丝瑕疵;喜欢那时候的水,清澈到能见到河里游动的鱼;喜欢那时候的树,不论是梧桐、香樟、松树或是柳树,都碧绿得犹如绿色的琉璃。
是的,那时候的山城对于她来说,就像是童话里的世界,而她就是童话里的公主。
不过似乎一切都变了,子宿在独县上学之后就再也没来过浅江公园,然后慢慢地,她都已经快遗忘了。
子宿记得自己小学时候的第一张奖状,然后模糊了浅江上的蓝天;子宿想起自己小学毕业时老村长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她,嘱托她一定要读好书,走出这个贫困落后的地方。而且,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于是子宿记不清浅江那有些微绿却清澈透底的河水;子宿还记得初中毕业,考了全县前三的时候,初中校长紧紧握着她的手,说了和村长一样的话——好好学习,一定要考上大学,考上了大学就想办法在那个城市扎根,千万千万不要再回来了。
于是子宿彻底忘了自己还是童话里的公主。
子宿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自己离开独县,而且永远都不要再回去。所以她问了老村长,老村长说她以后会明白的。然后她问了初中校长,校长也说她上了大学后,会明白的。
但是,她好像现在就明白了什么。
原来老村长和校长对他们奋斗了一生的独县,已经失去了希望,就像,她遗忘了那年的浅江公园一样。
因为,她也开始对山城失去了希望……
我们总是在成长,然后越长大,越孤单。成长是一次次的顿悟,可伴随着顿悟的,是心痛。
二中依旧模样,只是经过一中午的太阳,有一种说不出的干燥,操场上的梧桐却任然撑起一片天。二中校门外的那条绿荫大道,逗留了许多学生,坐在树下,舔着冰淇淋。这些人中,也包括了苏念。
苏念脸上的红印已经消了,梧桐叶中透过点点斑斑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很是惬意。
“原来,这个城市也有我喜欢的地方呢。”
然后苏念侧过脸去,看到了凌天和木羽。
“帅哥,要不要请你吃冰淇淋?”苏念对着凌天招了招手。
“要,肯定要啊!”木羽对苏念招了招手。
“没说你,小白脸!”苏念一脸嫌弃。
“那好吧。”凌天点了点头,“不过先告诉我今天森榆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是,应该是子宿吧,打了我一巴掌。”苏念指了指自己的脸。
“什么?怎么可能,子宿会打你?我不相信!”木羽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有些脱离自己的掌控,虽然,从来没在他的掌控中过。
“这件事我已经跟学校说了,至于学校怎么处理的我就不知道了。”苏念嘴角一撅。
“你是说这件事你上报学校了?”凌天突然觉得苏念,不单单是一个无害的女孩了,然后看了看校门,下一刻就向着校门跑去。
“苏念啊苏念,我本来就感觉你有些不简单,没想到还真是!”木羽也是转身就就走,留下苏念。
“我这是,有做错什么吗?”苏念摸了摸自己的脸。
一开始被找麻烦的人是她,最后被打的人也是她,她只是向学校反映一下问题而已,有什么错吗?
至少苏念不觉得自己有错,就像她之前说的那些话一样,她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她不明白,如果被打的人是子宿,凌天他们又会是什么表情呢,会不会替子宿打她?苏念不明白,所以她哭了,眼泪滴在满地的梧桐叶上,没有声音。
我们追逐梦想,然后经常岔道去追逐名利,最后或许会用得到的名利完成梦想,但实际上,这样做并不快乐。
凌天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心急,然后遇到了周文君,周文君哭着说子宿被开除了,自己一个人出了校门不知道去了哪。然后她想去找找,就看到了凌天。
凌天想或许是那一顿特别的饭吧,尽管很单调,却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亦或是被子宿简单的梦想感动了,带着家人去看海,对于凌天来说那是如何简单的事,子宿却要因此付出所有的努力。
然而现在她却差点连继续读书的权利都没有了,所以凌天不知道为什么很担心。
于是政教处的门被踹开了,没错,被踹烂了。但是没有一个领导说什么,因为那人是凌天,凌清玄的儿子,名誉校长的儿子。
“王进,你跟我说说,是谁让你开除子宿的?”
“呃,这个。凌天,这里是学校,要按规矩办事,你别冲动。至于子宿的问题,是因为她违反了校规,影响很恶劣,所以我们经过……”
王进的话没说完,就被凌天打断了,而且很粗暴。凌天一脚踢在王进旁边的办公桌上,A4纸飞满了办公室。
“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打人最多记大过再加上留校察看,而且至少要把人打进医院。我就问你一句,这处分取不取消。”
“凌天,这事闹到你父亲那也不好解决啊。”
“别用我爸压我,我就问你取不取消。”
“这,还是要有个交代的,要不就刚才你说的那个处分?”
“不能记大过。”
“那就留校察看吧。”王进最终选择了妥协,毕竟子宿也是他当初招进二中的,最重要的是凌天明显要保子宿,他惹不起,二中也惹不起。
后来凌天在浅江公园找到了躺在草坪上的子宿,于是他轻轻地躺在了子宿身旁。
“明天回去读书吧!”凌天看着天空中满满浮现的星星。
“嗯。”
“今天是不是想跳下去?跳到浅江里,然后就不会再烦恼了。”
“本来是有这个打算。”
“然后呢?”
“我看这浅江的水太脏了,怕人们把我打捞上来的时候太丑。”
子宿平静的说着,然后凌天笑了,子宿也笑了……
“子宿。”
“嗯?”
“我带你去看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