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一片死寂,仅有的几星灯火也在马蹄声中瞬间灭掉,人们像躲避瘟神一样躲避着什么……
马车停下,老管家从马车上下来,走到最近一户人家。虽然此户人家门户紧闭漆黑一片,但是他看见屋檐下挂着几串辣椒,门口堆满木柴,心想屋里肯定有人。他拍了拍门,大声问:“有人吗?叨扰了,请问镇上驿站在何处?”
静默了片刻,“出镇,西头就是。”屋里传来闷声闷气的一句话。
老管家急忙返回马车,明筝探出窗问道:“张伯,驿站到底在哪儿?”
“镇西头。”老管家说着坐上马车,猛地挥动鞭子,“驾——”
小镇如此荒凉,往前走不远,是一片黑漆漆的树林,狂风卷着枯叶打在车厢上,噼噼啪啪乱响,从远处传来一两声狼嚎,听来甚是瘆人。
马车停下来,老管家吆喝着马,马喷着响鼻就是不挪窝。老管家急了使劲甩着鞭子,但马车仍然未动。老管家怒气冲冲地跳下车,用鞭子摔打马背,“不中用的东西,一声狼嚎就把你吓成这样了,走呀,驾……”
明筝从车厢里跳下来,一边大叫,“张伯,别打啦,拉着它走过这一程就好了。”明筝走到马前拉住马嚼头使劲往前拉。
老管家一声惊叫,挥马鞭指着前方不远处,“小姐,那是什么?”只见树林边缘,晃动着几条黑影,虎视眈眈地望向这里。
“不好,是狼……”明筝顺着老管家手指的方向看见黑暗中闪动着几星幽蓝的光,那是狼眼。明筝返身跑回车厢一侧,从行囊里抽出一把剑。老管家拉住明筝死活不让她上前,李氏被刚才的狼嚎惊醒,从车厢爬下来。
“小姐,有老夫在,岂能让你上去……”老管家拉住明筝,李氏也跑过来,一把抱住明筝。
“张伯,你守在马车这儿……”明筝叫道,然后身子一晃,就躲过老管家和李氏,冲到马车前。
一团黑影似箭般冲到明筝面前,狼眼里闪着饥饿的凶光,此狼个头巨大,像是头狼。明筝知道已无退路,只要她一犹豫,头狼就会扑过来。在山西那几年,跟着隐水姑姑行走江湖没少遭遇狼群。她主意已定,一手持剑向头狼走去……
十步之外,马车窗帘被拉开,一双皱巴巴的眼睛盯着前方的人狼对峙。他即惊讶又紧张,深深地被少女的举动所震惊,他没想到少女会如此勇敢,他看着头狼的个头也替少女捏了把汗,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一把飞刀,随时准备出手……
就在此时,明筝持剑向头狼刺去……头狼仰脖一声长啸,向明筝扑来……月光下,一人一狼激烈交锋,只见少女衣裙飘飞剑光四射,头狼左冲右扑凶恶异常……
这时,一队锦衣卫从镇子方向奔来,十几匹战马踏在土路上搅动的尘土漫天。突然头匹战马上的将军猛然挥手,身后的十几匹战马勒住缰绳……
宁骑城一双鹰目,阴鸷地盯着前方……
月下奇异的一幕,一个少女与一只头狼……酣斗正欢……
“大人,”高健从宁骑城身后冲过来,他看到少女力气有些不支,十分不忍,“让我上去吧?”
宁骑城不满地白了高健一眼,他的这位锦衣卫千户是出了名的性情中人,憨厚有余智慧不足,总是干出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急什么,好戏刚开始呀。”
“我担心狼把这个女子吃了……”
“笑话,有我们在……”宁骑城一声冷笑,伸手抽出腰间佩刀,一把寒光闪烁的绣春刀……
此时,明筝持剑步步后退,头狼一次比一次凶狠……十步之外的马车上,手持飞刀者隐身轿帘后暗暗叫苦,怎么又与锦衣卫相遇,而少女身处险境,无论如何要先除掉头狼再说……与此同时,马车旁的老管家和李氏早已吓得双腿打颤站立不住……
头狼又一次扑过来,眼看少女已处在头狼的攻击之下……突然,一道黑影似闪电般几个跃身已飞身到头狼身后,绣春刀寒光一闪,一刀封喉,刀起处狼应声而倒……头狼连叫一声都没能,就命丧黄泉,树林边的群狼,一阵阵哀嚎,渐渐不见了踪影……
明筝瞪着又大又圆的眼睛,被刚才的一幕深深震住了,她从未见过出手如此之快的人,连人影都没看清,狼已被除掉,而他诡谲的身法更是闻所未闻。宁骑城走到她面前,冷冷地凝视她,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丝帕轻轻擦拭绣春刀,“姑娘,你这是要到何处去呀?”
老管家和李氏连滚带爬地跪到宁骑城脚下,忙着叩头:“谢大官人救命之恩。”
明筝这才醒悟,忙收剑行礼:“谢过官人。”她这才看清此人面容,心里不免一惊,此人不正是虎口坡追杀狐族的锦衣卫头目吗?一想到他追杀的人此时正躺在离他不足十步的马车里,明筝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回大老爷,”李氏担心明筝说错话,急忙上前挪了一步,仍然跪着,“只因走亲戚,错过了时辰,前去驿站投宿,不想半路遇见狼群,承蒙大老爷相救,才保我一家平安。”
宁骑城根本不理会跪在地上的两个老人,却只盯着明筝,对她手中的剑很感兴趣,“姑娘好身手呀。”
李氏紧张地抬起头,“我家小女生在农家,挥剑舞棒让大人笑话了。”
高健从一旁走过来,搀扶起老管家和李氏。
“车上还有人吗?”宁骑城阴鸷的目光掠过马车,问道。
李氏一抖,老管家急忙向她眨了下眼,李氏急忙答道:“我老伴,赶路乏了,睡着了。”
宁骑城回头扫了高健一眼,高健心领神会,大步走到车前,拉开轿帘向里探看,见一老汉蒙头大睡。高健走回宁骑城跟前,点了下头。
宁骑城返回身跃身上马,目光再一次从明筝脸上掠过,嘴角漾上一个古怪的微笑,然后转身吩咐道:“上马,继续搜——”十几个人翻身跃上马背,绝尘而去。
明筝长出一口气,立刻扶住李氏上马车。
“唉,此番甚是凶险,离京城越近,我这心里越是七上八下的。”李氏拍着胸口叹气。
白髯老者去掉蒙头的被褥,吃力的坐起来。明筝和李氏见伤者醒过来,李氏急忙双手合十嘴里念了几个阿弥陀佛,明筝一笑:“你可醒了。”
“惊扰两位恩公呀。”白髯老者就地要跪,被明筝止住。
“既然你醒了,我要问你一事?”李氏不放心地问,“那锦衣卫为何要追杀你呀,你可要如实回答呀。”
“说我族通匪,实属妄加之罪。”白髯老者说了一句后,便喘息着咳起来,明筝扶住他,让他重新躺下,“敢问恩公尊姓大名,日后好去拜谢。”
“我——”明筝快言快语,刚要作答,被李氏打断,“不必客气,有缘相遇,举手之劳。我们送老先生到医馆,咱就此别过,我们还要赶路,老先生看可好?”
“谢老夫人,只是有一事相求……”白髯老者犹豫了一下。
“快,请讲?”
“恳请老夫人送一件外衣,我这异族服饰恐引起外人猜疑。”白髯老者为难的注视着自己身上的大氅。
“啊,正好管家有一件大褂在车上,你可以换下。”李氏高兴地说,她总算放下心来,这个包袱算是卸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