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不是叫封尘?”出乎封尘意料,少年脱口而出的话竟然是在问他的名字。
封尘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谨慎的反问:“你是?”
看得出来那少年是强压着激动的心情,此时嘴唇翕动着不知说什么好。黄三为首的那些乞丐见这突然冒出来的少年竟有如此能耐,觉得拎不清,早已趁乱跑了。而那少年也没有阻拦,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封尘胸前挂着的玉佩任由他们跑掉了。
自己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封尘没忍住开口问道:“那个…你没事吧?”
见那少年没有反应,封尘又叫了他两声:“哎,哎!”
少年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只是还是面带几分激动之色,抱拳对封尘道:“虽然失礼,但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能否将兄台颈间的那枚玉佩交由我一观?”
封尘迟疑,这时梵渊终于冒了出来,在封尘的识海中小声的道:“他没有恶意,给他看看无妨的。”
他这才伸手欲摘下玉佩,哪知那少年忙说不必劳烦,就凑到封尘胸口前仔细的捧起了玉佩看。看了有许久,封尘鸡皮疙瘩险些起了一身,那少年这才小心翼翼的垂下玉佩,然后在封尘惊愕的目光中,将右手置于左胸,恭敬地道。
“左麟见过大祭司封尘先生。”
见封尘满面震惊,少年开始给他解释,只不过原意不是解释,但是封尘听着好歹是明白了那么一些事情。
“先生当随我回左家…”封尘的父亲是左家大祭司,十年前遭到仇者追杀不幸陨落,但是现在看来,封尘是在逃亡过程中将封尘留到瓦区,只留了一块象征身份的铭牌玉佩,自此封尘便与左家失散云云。
“那个封…我的母亲呢?”封尘注意到了细节,临时改口,沉沉问道。
那个少年,也就是左麟面上流露出一丝遗憾之色,垂首涩然道:“您不记得也是正常,这些都是左麟听族中长辈所言。至于您的母亲,族中无人知晓有关于她的东西。据家族志记载,自封先生受任祭司一开始,便是独自抚养您。”
“只是委屈了您受了这许多的苦,祭司之位早已空闲多年,这十年中,宗主无时不让左家上下寻您,只是还是失算了。今日左麟看见瓦区异动,这才来一观究竟,否则,怕是如今也找不到您。”左麟道。“您不如就此与我速回左家,继任祭司,了先人之愿。”
梵渊在封尘识海中沉重道:“没想到你的身世竟然如此坎坷,真是本座……唉。”听着梵渊明显的无谓玩笑语气,封尘本想要笑啐他,只因自己真正的生身父母都在另一个时空位面平安喜乐。但是此时封尘心中突然有一种怪异的沉重感觉,仿佛随着左麟的讲述,自己也身临其境如是其人一般。这难道说是之前的那个封尘的血缘关系抑或是残存的精神在作祟吗?封尘情不自禁的按压着胸口心脏的位置,感受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来自心灵深处的一种悲伤和哀恸。
封尘凝眉感受着那股情绪,就好像…那个父亲逝去,母亲没有声讯的人,就是自己一样。
梵渊因为身处封尘的识海,能感知封尘的喜怒哀乐和心中所想,此时也有些受到感染。
“别多想了,你就是你。但是这个事情呢,也不难办。”知道封尘现下不仅心中伤悲,还头疼于如何处理眼下这个左麟,梵渊干脆的道。
“什么意思?”封尘心中问道。
“你直接就接了这个身份嘛,反正你现在也无处可去,温饱都成问题,还不如到这个左家看看情况先混口饭吃。”梵渊的语气又恢复了懒散自由的状态。
“这怎么行?我不是封尘!不……我是说我不是这个封尘,这样不好吧?”封尘大惊。
“有什么不好?”梵渊在识海中有些不耐烦。“你得搞清楚状况,你现在就是封尘。”
“你有他的身体,他的记忆,他的身世,你现在已经是他了,不管你能不能接受。同时啊,不是本座说你,不管你占了这个身体是什么原因,之前那个封尘都已经死了。本座个人认为,就是为了这个身体之前的那个主人,你也得有点报答吧,权当为了新生命。”
封尘迟疑的问:“但是这样不会露馅吗?”他有些忐忑,他只有封尘十年的记忆,之前的那五年完全是空白的,他怕到时出事,在这个异世横生是非。
“都多少年了,他们不会在意的。”梵渊道。“行了,一下子说这么多话本座乏了。反正听本座的准没错,做人要厚道啊封尘小弟弟。”
封尘心中恶寒道:“你别学黄三说话。”梵渊显然已经从封尘的识海中得知小弟弟是个什么东西,心满意足的笑笑就没了声息。
封尘和梵渊的对话左麟是不清楚的,但是看见刚刚封尘一直按着心口面色沉凝,还是忧心道:“先生没事吧?”
“哦,”封尘反应过来。“没事没事,就是有点走神了。”
封尘已经决定了,跟左麟去左家。就如同梵渊所言,做人要厚道。话粗理不粗,而且即使不是为了之前的那个封尘,为了他自己,他也得寻个出路,到了这个幻气大陆已经半月有余,他还如同蚊蝇乱撞,这样可不行。
“那就……劳烦你带路了?”封尘冲左麟笑道。“但是我有个要求啊,你别一口一个先生的叫,你家要是真规矩那么多,明面上还是一样,私下就叫我封尘吧。”
知道左麟知道自己叫什么,封尘也还是学着之前左麟的样子一抱拳,郑重的道:“在下封尘,姓封,名尘。”
左麟一怔。
“不要客气,以后都是朋友。”封尘哈哈了两声,左麟还是面瘫状,让他不由得有些尴尬。这个小伙子好像除了刚刚认出他的时候有些情绪波动,其余时候即使态度恭敬也是一脸面无表情,左麟还没长开,应当也是十五左右的年纪,但是已经有了俊俏白净的样子,面瘫也是很浪费的。
这可不行啊,毛病要改。封尘尴尬的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见到左麟有异动,只得拍拍手:”那我们走?“
正说着,左麟突然开口,给封尘吓一激灵:”在下青岚左氏,左麟。封尘,有幸得识。“左麟抱拳认真道,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脸上透着显而易见的认真。
此时夕阳已然欲西沉,只留了漫天的晚霞,余晖洒落在这个少年认真抱拳的面容上,还有简洁的自我介绍,都毫不出奇,可是封尘看着左麟,突然就有一丝动容。
这个世界想必也有勾心斗角吧?在封尘之前生活的那个世界,有时候,你不虚伪一些,甚至无法生存。这不是天生就想要虚伪的,而是被逼出来的。一个需要虚与委蛇的世界,你又有多少个人,可以真心以待?可以坦诚相待?
左麟还小,封尘不知道他是沉迷修炼,还是家中如此,但是封尘知道无论在哪里,都不会有完全朴实的民风。而左麟甚至可以说是质朴的待人,直到封尘的所表达出来的好意,即使有些无所适从,但是那份善良就让他作出了最好的回应。就冲左麟这份真性情,封尘觉得,这个朋友,可以认定了。
左麟带路,很快就出了瓦区。看着一路上的别具特色的风土人情,无知无觉的,封尘和左麟就到了左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