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背影,君寒的心中百感交集。
前世的君寒都不记得自己为父亲做过什么,自从母亲死后,父亲仿佛遭受到了重大的打击一样,一直浑浑噩噩的,仿佛是痴傻了一般,一直到临死之前都不认得君寒是谁。君寒也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离开自己,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而如今看到父亲的背影,君寒的喉咙都在颤动着,君寒一步踏上湖面,来到那小船上。
君寒似乎想喊出那个称呼,但是却仿佛扼制在喉咙里,喊不出来,缓缓的伸出手,拍了拍那男人的肩膀,肩膀很厚重,君寒似乎能感觉到在自己的父亲身上有着说不出来的秘密。君守义感觉到有人拍了自己的肩膀,于是笑道:“你小子居然这么晚才起来,不是说好今天陪老头子我钓鱼的么?”
君寒听到这话,很是吃惊,自己的父亲居然开口说话了。
多少年都没有听到了。
从自己小时候记事的时候起,就未曾怎么听过父亲说话。
“爹,我陪你。”
君寒到君守义的旁边坐下来,拿起另外一根鱼竿,爷俩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做在这里,君寒突然觉得人生的幸福莫过于此了吧。能陪伴自己的老父亲钓鱼,其实是一种非常好的感觉,比起学到了更厉害的武学,比起修为上的突破更让君寒有所感觉,君寒甚至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感受天地的静谧,感受亲人的陪伴,感受着与世无争。
君寒看向君守义,在君守义的左手边,木船的边缘上居然有着一个小小的沙漏,沙漏里的砂子还在不断的坠落下去,虽然看似速度很快,但是上层的砂子却好像是丝毫没有减少。君寒好奇道:“爹,那个沙漏是什么东西?”
君守义还没等说话。
“夫君。”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让君寒浑身一颤!
因为这个声音对于君寒来说真的是太熟悉了,君寒抬起头来,只见天空上一名白衣的仙子就这么降临下来,脚尖轻轻的点在湖面上。曼妙的身姿那般的唯美,还有那熟悉的面容,带着浓烈的爱意。
“沐篱……”
君寒呆呆的看着此人,不是白沐篱还能是谁?
“干嘛见了我一副见鬼的样子。”白沐篱看向君守义,笑道:“爹,你们两个钓了一个上午了,回去吃饭吧,正好今日有鱼,我给你们熬鱼汤喝吧。”
“行,我儿媳妇的手艺我可是百吃不腻啊。”
君守义笑着说。
君寒则是傻眼了,白沐篱是自己的妻子了?
突如其来的幸福感让君寒有些冲昏了头脑,面对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君寒忍不住上前去将其拥入怀中。
倒是白沐篱有些吃惊,奇怪道:“夫君你是怎么了?”
君寒没有说话,只是抱着不撒手。弄的白沐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一旁的君守义嘿嘿一笑,道:“你们两个,真当老头子我不存在啊,罢了罢了,我回去等着喝汤就是了。”
说罢,君守义笑着离开了。
偌大的湖面上,唯有君寒和白沐篱两人。
君寒此刻觉得自己仿佛拥有了一切,那种熟悉的感觉,熟悉的气息,君寒的泪水都忍不住流淌下来,曾经得知白沐篱自尽的时候,君寒的心早就已经伤到了极致,如今再看到白沐篱,君寒真想就这么抱着白沐篱,抱上万年!
一家人,温馨的吃了一顿饭。
君寒第一次觉得生活如此美好。
整个君家的人更是对君寒客客气气的,因为君寒可是君家的最强者,日子则是一直平平淡淡,倒是未曾有什么波澜。眨眼间,三年的时间匆匆而逝,就在这一天,君寒的孩子出生了,是一个儿子,君寒高兴的合不拢嘴,取名‘君年’。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湖面上,一条小船在摇摇晃晃的飘动着,君寒就这么躺在船里,晒着太阳,享受着这份惬意。
“爹。”
一声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君寒坐起来一看,原来是白沐篱带着君年过来了,一晃日子已经过去了七年,小君年也已经四岁了,模样极为可爱。君寒为了自己的儿子可谓是付出了很多,合适各样的天材地宝用来给小君年奠基,如今小君年虽然才四岁,但是实力却已经堪比后天七重的武者,在君家中更是人见人爱,被当作宝贝来宠爱着。
“夫君,君年已经四岁了,我想送君年拜山门去。”
白沐篱看向君年的目光中也是带着一抹慈爱。
“也是时候了。”
君寒点点头,在君家,君寒虽然能给君年最好的,但是君家的资源毕竟有限,不管怎么说也是无法比得上那些大宗门的,唯有送到宗门中才会更有发展,而且凭借君年的资质,肯定会被宗门的强者收徒的,再说有君寒这样的强者的父亲,也没有人敢欺负君年。
“那到底送哪里呢?”君寒低头看了一眼君年,却是猛然发现君年的手中居然在把玩着一个小小的沙漏,沙漏中的细砂还在流淌着,流淌的速度很快,但却很难看到那上面的砂子在减少,君寒很奇怪,道:“沐篱,年儿手中的沙漏是从哪来的?”
还没等白沐篱说话,却是有一道声音传来:“无极宗无极道人前来拜访君兄!”
“菩提观的老头子也来拜访君兄。”
“武厉皇朝乌凰子也来叨扰。”
听到这三道声音,君寒和白沐篱相视一眼,这三人可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啊,君寒不敢怠慢,赶紧带着白沐篱前去迎接。
三人来了之后君寒才得知,他们居然是上门来收徒的,想收君年。
这可是让君寒高兴的很,最终还是让君年跟着乌凰子走了。
时光匆匆,岁月荏苒。
君寒自己都记不清楚到底是过了五十年还是六十年的时间,当君寒从修炼中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在自己的面前有一个破旧的沙漏,那沙漏已经濒临破碎,里面的砂也早已没有多少,仿佛随时都能流完一样。
君寒没有理会,只是默默的走了出去。
“夫君,你出关了?”白沐篱笑着迎面走来,岁月的力量并没有带走白沐篱的青春,反而是让白沐篱更为漂亮,更有味道。君寒笑着上前去牵住了白沐篱的手,说道:“沐篱,随我上山走走吧。”
“嗯。”
跟着君寒上山,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山顶的风微凉,只是凭借两人的修为,完全不在乎这种东西了。
“夫君,你有心事?”白沐篱试探的问道。
“其实,真的很想,听你一直喊我夫君。”君寒凝视着天际,默默的摇摇头。
白沐篱先是一愣,紧接着笑道:“我当然可以一直喊下去,因为你本来就是我的夫君啊。我也是你的妻子。”
“日子虽然好,可惜不是真实的。”君寒回头看向白沐篱,眼神里带着一抹痛苦。白沐篱柳眉微蹙:“夫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个世界是假的,我之前一直不知道那个沙漏是干什么的,我现在明白了,那是在计算我在这个世界还能呆多久。”君寒回头看向白沐篱:“这第四关的试练考验的是心,他针对我的心,知道了我心中的遗憾来针对我,让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我不得不承认,就算我一开始知道是假的,但是我也愿意主动陷入其中,因为这种诱惑,我无法抵抗!”
白沐篱没有吭声。
“唉。”
君寒长叹一声。
“若是说白沐篱杀人我相信,说她会煮鱼汤,我就知道是假的了。”君寒苦笑一声:“沐篱,就算知道你是假的,我的心中对你依然无法割舍,毕竟你我相伴近百年,我们还有一个年儿,说我没有动真感情,那是假的。”
“想要破除幻境,就要斩断一切虚假。”白沐篱凝视着君寒,道:“杀了我,你的试练就通过了。”
君寒凝视着白沐篱,白沐篱也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风吹过长袍,天地寂静如斯,唯有衣衫抖动的声音。
半晌后,君寒却是苦笑一声:“我做不到,若是斩你,便是违背我的心,我君寒并非无情无义之人,这第四关的考核,算我君寒输了!”
君寒此话一出,整个天地都为之崩溃,化作了无数道碎片,君寒隐隐约约看到那碎片中,白沐篱最后的影子。
君寒慢慢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果然还在这菩提树下。
“你的考核失败了。”
辰龙看向君寒,君寒没有做声,半晌后君寒道:“真真假假,世间本来就那么多的虚幻,到底哪里是真哪里是假呢?辰兄,是否我们现在活着的这个世界就是真实的呢?”
辰龙听到君寒所问,回答道:“世界上本就没有真假,有的只是人心,你觉得哪里是真哪里就是真,你觉得哪里是假哪里就是假的,只要遵循本心就好。”
“好了,我带你出去吧。”辰龙说道。
“有劳辰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