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福站在赵佶前面,剑指那人,正是那招他最熟的“三人同行”。
当年神州双剑与天下第一侠午安心比武,午安心虽是胜了,但却承认他们无人能及的剑法,同时指出了他们落败的真正原因,不是剑法不如他,而是吃亏在内功的不足上。而这时单以内功而言,宋小福己经高出了神州双剑,虽然剑法还没到炉火纯青之境,但与那日首斗杜胜,杨任海时己有天壤之别。
那人显然又是大吃一惊,他实在想不到这个貌不起眼的少年有如此之武功。但他眼高于顶,十分自信自己的武功。他的双袖就是他无坚不摧的利器,他使出了冠绝天下的铁板袖神功,在他以为,这一袖挥出,这少年不受伤也非断剑不可。
快,两人的交手快比电光火石,还没等他料想到结果,他首先感到手臂一片冰冷,击败过无数英雄好汉的铁板袖在一照面间被宋小福的剑劈成了碎片。他一声怪叫,道:“好小子,好剑法。”一双绿豆小眼,紧紧地盯在了宋小福的身上。
宋小福更吃惊,“三人同行”在他手中屡试屡爽,强如杨任海都曾被他逼退过,但眼前这人空手接招还能全身而退,武功比之杨任海何止高出一筹?他不由打量眼前这人,但见他五十来岁,身着僧袍,脸上干瘦巴巴的,双眼精光闪闪,落在宋小福身上,竟有一种无形的迫压力量。
杜天成转到赵佶身旁,暗吁一口气,道:“阁下可是九绝法王?”
那人哈哈一笑,道:“你的鹰爪功不错,见识也不差,老衲正是九绝。”闪闪精光依然停留在宋小福身上,双手合什,朝宋小福施礼,道:“这位小施主高姓大名?”
宋小福正要答话,蓦然,一股暗劲撞来,他心下无防,连退三步,“哇”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怒礼九绝法王,道:“好卑鄙!”
陈晚霞急急问道:“小福哥哥,你什么啦?”宋小福摇摇头,却不再说话。
原来九绝法王已知道宋小福是个敌手,乘打礼之机,暗发一股内劲,而宋小福毕竟江湖阅历太浅,疏于防范,等到发现时运功己来不及,一下子就伤在了九绝法王手下。
九绝法王不理宋小福的怒骂,转向赵佶,道:“辽国护国法师九绝参见宋朝皇帝陛下。”
杜天成见他不动声色就伤了宋小福,顾不得无礼忙横身挡在赵佶面前。
赵佶“嗯”一声,不语。刚才九绝法王从空中扑将下来,若不是宋小福在千斤一发之际把他抱开,这时他早己落在九绝法王手里。他是万乘之尊,几时受过惊吓?正想要天威大怒,但见他似乎武功高出杜天成,却又不敢发怒,只好糊涂应了一声,心中后悔没多带禁军侍卫出宫。
杜天成道:“大师贵为辽国护国法师,受万人佛拜,行事却,如此让人不敢领教。”这话本轮不到他讲,但赵佶受了惊吓,一句话都讲不出,九绝法王太过份了,己经关系到国体荣辱,不能不闻不问。
九绝法王道:“老衲见到叛奴,刚才莽撞请陛下体谅。”说着微微弓身行礼。
赵佶挺了挺腰在杜天成背后露出半个身,算是受了九绝法王一礼。
九绝法王又道:“女真本是辽国部属,而今犯上作乱,盼陛下交出女真完颜晨,以平辽国众民之愤。”他刚才以雷速不及掩耳之势不扑向完颜反而向赵佶出手,其目的是来个下马威,好让赵佶不敢庇护完颜晨。
完颜晨脸色一变,这是他第一次变了脸。
赵佶脸上一沉,道:“完颜晨仍是大宋贵宾。法王出语索求,置朕堂堂大宋于何?”此事关乎大宋国体颜面,他虽是害怕,但决不能示弱答应。
九绝法王咄咄逼人道:“陛下包庇辽国仇敌,实在有为两国交好,还请三思。”
赵佶历对辽国帀来心存惧意,听他这么一说,十分担心辽国因此大兴兵战,但又是觉就这样把完颜晨交给九绝法王,实在是颜面无存,而且势与金国成仇,更谈不上结盟。而辽国如狼似虎,又岂能与虎谋皮?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又害怕,不敢开口相拒。
九绝法王有持无恐,赵佶犹豫不决,完颜晨知道自己和金国全到了生死关头,此时情况比以前落在耶律燕齐手里还凶险。只要赵佶一个念头不利,那后果就关乎金国十几万军民生死,皇兄十几年的努力,百场转战,全将化为泡影。他当机立断,站出来森然坚强说道:“皇上不用为难,完颜晨的命无足轻重,只要金国和皇上有利,完颜晨的命没了也是值得的。”他看出宋小福是血气男儿,他的这翻话气宇昂仰,就算赵佶真是害怕九绝法王而弃他不顾,他也希望引起宋小福的注意,得到他的帮助。
赵佶自视清高,完颜晨的话更让他放不下脸道:“完颜晨是朕的贵宾,在大宋境内,朕要负责他的安全,法王的要求,朕不能答应。”
九绝法王冷笑一声,道:“陛下执意如此,那就请让过一边。老衲与他自己解决。大宋兹事之罪,老衲事后领罪。”更不再说话,朝完颜晨抓去。
完颜晨武艺平平,如何是九绝法王对手?赵估既己表态,杜天成便不能不顾,忙现身出手拦下他。
铁板袖用袖子做武器,但其历害之处在于功力深浅,九绝法王的双袖虽然被宋小福一剑给绞没了,但是光脱脱的手臂依然威力不减,别看他人干瘦,手掌却大的出奇,五指一展,犹如一面大扇,向杜天成挥去。
杜天成顿感劲风压面而至,内功之深厚,生平仅见。他五指一屈,反抓九绝法王胁下要穴。他这一招完全是冒进,九绝法王一出招便全力相搏,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他要想拦住九绝法王只有险中求胜。
九绝法王的反应不但快速,而且沉着狠辣,他拍出一掌,跟着飞身一脚踢向杜天成的脑门,不但化解了杜天成的攻势,更是狠下杀手。别看他这一脚似乎平淡,但暗藏无尽变化,把杜天成前后左右都封死了,他要想避开唯有用打驴十八滚的招式卧身滚开。
陈晚霞自负腿上功夫无人能及,但这时见了九绝法王虽拙实妙不可言的一脚,忍不住暗呼一声好,想不出化解招式。杜天成同样想不出化解妙着,他不会用打驴十八滚,这样不但失了颜面,到时卧身于地,更难应付九绝法王扑天盖地的进攻。他怒喝一声,双手朝九绝法王下身抓去,显然是拼着同归于尽。
九绝法王想不到他竟如此的悍不畏死,他岂肯与他硬拼,一声冷笑,转身去抓完颜晨。他变招太快,杜天成一招使老,等收回身己经保护不了完颜晨了。
宋小福剑眉一扬,道:“贼和尚,休狂!”挺剑上前,剌出一剑,横身完颜晨身前。他虽被九绝法王暗算受了内伤,不过他内功深厚独特,这点伤对他并无大碍。
九绝法王看他受了自己一记真气,竟然安然无羔,暗道:“此少年大有古怪。”眼看他一剑出手隐隐惊雷之势,又是对他刮目相看:“此少年再过十年,江湖将是无人能敌。”心念之下,杀机陡起,一掌朝他当面击来,激得劲风四起。
宋小福恨他为人卑鄙,有心与他一较高下,不退反进,一剑劈出,正是胡正所授的一招龙飞凤舞,把九绝法王的掌力化于无形!
杜天成把完颜晨和赵佶远远带到一边,心道:“宋小福年轻轻的武功却如此之高,真不愧是午大侠的传人,刚才我还自以为是手下留情,原来他也未尽全力。”但他久闻九绝法王大名,知宋小福亦难是他对手,想要上前协助,又怕九绝法王还伏有强敌在旁,今夜事情一波接着一波,决非偶然。想护着赵佶两人先走,又怕宋小福落单有危险,心道:“这边闹这么大,查飞一定收到消息,但愿他快点赶来。”
九绝法王小眼晴直瞪着宋小福,道:“小子,你有意思。那再接老衲几掌试试。”宋小福道:“只要你不暗箭伤人,那又何惧?”九绝法王老脸不由一阵发紫,忽然一阵大笑,道:“好,好好!”连着说了好几声,瘦脸冷肃,道:“小子,你小心了。”却轻飘飘的拍出了一掌。
杜天成脸色微微一变,道:“少侠小心他掌里的古怪。”他是大行家,虽没看出九绝法王掌法的奥妙,但联想到他刚才表情严肃,此时舍弃纵横驰骋天下的铁板袖神功不用,必有其古怪之处。
杜天成所料不错,九绝法王此时出手,虽是轻飘平淡,但阴阳相辅刚柔并济,比之刚才天崩地裂的掌力更厉害更可怕。他这掌法有个名堂叫做化腐掌,练时先在石头上放十层豆腐,发掌朝豆腐打下,要不烂豆腐,却把石头打碎,难练之极,九绝法王在此掌法上淫练一生,终有小成,原是他压箱底的绝技,要等到有朝一日同中原三大高手比武时才用,却没想到首战不利。赵佶身旁虽没带侍卫,但这里毕竟离皇宫太近,他不能拖,但要想尽快解决宋小福显然并不是铁板袖一招两招能做到的。也许,他以前做梦也不会想到,中原一个名不见传的少年,就逼得他使出了最后的绝招,但他更不会想到,就眼前的这位少年所带给他的麻烦,远远不止于此!
化腐掌端得神妙,宋小福只感对方掌力时而空空如虚,时而猛烈万斤,手中剑像被什么牵绑住似的,越来越沉重。
陈晚霞见宋小福应付困难,道:“小福哥哥,我来帮你。”捡起地上林飞扬的剑朝九绝法王剌去。
宋小福心一动,道:“晚霞,快使‘母子相抱’。”说着一剑挥出“三人同行”。
陈晚霞紧跟着一剑斜斜上指,正是华山派的“母子相抱”。
陡然间,两剑看似好不关连的剑散发出漫天光芒,如翎羊挂角,天衣无缝。
九绝法王陡地脸色大变,那一面耀眼四射的剑网,墙一般向他移来,此时,他生平第一次感到茫然,无从下手。剑无破绽,他无从破解,退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但,宋小福和陈晚霞一招使完,又一左一右双双剌来,守卸严密,攻击凌历,依然还是刚才那一剑,但九绝法王依然还是只能退,他退了三丈开外,才摆脱了两人的双剑合壁。瘦巴巴的脸比铁还要青,绿豆小眼几乎快要鼓出眼眶,道:“传说中原二十年前有一对夫妇联手剑法冠绝天下,曾连败碧血山庄庄主与天龙帮帮主,二位娃娃是他们的传人吗?”
宋小福嘻嘻一笑,道:“不告诉你。”午安心传授过他入门内功法子与一些易筋经,而他又从路艳艳那里得到了易筋经,再从莫清秀学了一招剑法,胡正还传了一套剑法给他,说来四人对他都有授业之恩,但又因情形特殊,全无收徒之意。这时九绝法王问起,他还真是无从回答。
其实九绝法王不用问,就知道当今天下能用剑逼退他的,除了神州双剑外,他还真的想不出还有谁。当年他曾偷袭过雁门关,与洪正决斗一场,当时他的化腐掌己有七成火候,仍被洪正打的受伤而逃。所以得知神州双剑打败洪正又是高兴又是害怕。这时见识了宋小福两人的合壁威力,知道传言不假,一时心惊,担心神州双剑就在附近,那他就难讨到好。
不过他虽是心生怯意,反让他更起速战速决的念头,用辽语道:“巴达尓出来。”原来九绝法王正是受耶律淳的重托赶赴中原协助耶律燕齐。他到达开封时正是今夜元宵。在城外碰到杀羽而归的巴达尔。他知道了原由立既赶到开元寺来,忽然出手,却弄成现在骑虎难下的局面。
巴达尔与那群黑衣人紧随九绝法王赶到,躲在树中,因为没有九绝法王的招呼,并没有露面,这时听到九绝法王的叫唤,立即现身出来,领着黑衣人朝杜天成奔去。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人,正是杨寿,此刻他朝完颜晨杀去。
九绝法王喋喋怪笑,运足功力,朝宋小福与陈晚霞猛攻。
两人的合剑虽是无懈可击,但怎奈九绝法王武功惊若天人,连杜天CD甘败下风,两人就凭一剑,岂能相挡?宋小福不觉得怎样,但陈晚霞毕竟内功修为尚浅,被九绝法王一顿雷霆般猛攻,渐渐心浮气燥,与宋小福配合不上剑,两人应付极为困难。
杜天成武功高出巴达尔许多,但他一人一双手顾得到赵佶就顾不得完颜晨。完颜晨虽有莽力,却不是杨寿的对手。他知道此番若再入他们手中必死无疑,死命挣扎。杜天成一声怒吼,抱着赵佶,朝杨寿扑去。势如猛虎下山,吓得杨寿忙弃了完颜晨滚身让开!
完颜晨道:“统领大人快带着皇帝冲出去,不用管我。”他虽惊不乱,眼前情势凶险万分,杜天成一人再厉害也难保护两人,与其这样一起死,还不如他舍身相挡,给大宋朝一个好印象,为大金国再争一分结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