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见到宋小福,黄雅洁是既兴奋又害羞,但当说出心里的话后,她又显得那么自然,她喜欢宋小福,在还没有见到他面时,她的心就有了这么一个人,这份爱情来的很奇怪,但不虚缈,真实而热烈。此刻她满脸神采,眼里光芒柔和,道:“你答应我,你不会死,你不能死。你看这世界多美好啊。你会活很长,很长……”
宋小福道:“我不会死。”陈晚霞的影子在眼前一闪而过,还有眼前的黄雅洁,他蓦然感到自己并不是完全属于自己,但是眼前他还能说什么呢?黄雅洁对他的感情己经表露无遗,他却不能接受,他只能装不懂。不是因为他还没有接受黄雅洁的心理准备,也不是因为他心中有着陈晚霞的地位,他己经残废了,不能再拖累谁了,他心中己经选择了逃避。
黄雅洁哪知宋小福心里另有想法,听说宋小福答应不会死,就认定了他不会死,满心欢喜,虽然他没对自己的话作任何表示,虽然她很希望两人的谈话不该止于此。她在心中暗骂道:“傻瓜蛋。”想跟他再说些什么,却又低垂着头不说话,眼角在偷瞟他。
宋小福别开脸,他的心有点慌,黄雅洁的娇羞柔情脉脉,己使他渐渐感到迷乱。
小庙一时沉默了。
忽然,从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黄雅洁从窗口一看,顿时手足冰凉。正见林飞扬拉着吴乞买和耶律燕齐从山上走来,只不过看上去脚步有些虚浮。
宋小福见她脸色,知是敌人,道:“黄姑娘,你先离去,我都这了,他们也懒得下手。”黄雅洁心中一酸,深情而又无比坚决道:“我要跟你一起。”握紧剑,掩到门后。
宋小福心中不知是苦是甜,他不能负陈晚霞,但黄雅洁如此待他,他又怎能负她呢?朝她望去,只见黄雅洁正无声无息的剌出一剑。她这剑快且狠,目标正是刚要跨进庙里的林飞扬。
林飞扬显然不知死神临近,是的,他后有追兵,跟本不会想到小小的庙里还有想要他命的对手。但是,他就在这时闻到了黄雅洁身上的血腥味。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把吴乞买挡在了身前。
黄雅洁慌忙收剑。她失去了伏击的机会,自己却在一刹那间成了林飞扬和耶律燕齐的攻击对象。耶律燕齐虽在林飞扬身后,但他的反应比林飞扬要快,出手更狠,一拳十成足的打在了她的身上,她整个人摔倒在宋小福的身边。
宋小福惊道:“黄姑娘……”黄雅洁己经爬不起来了。
耶律燕齐和林飞扬被黄雅洁这么一挡,一直在后面紧追不舍的胡居客如飞赶到,朝耶律燕齐抓去。
三人中本来林飞扬的轻功最好,但他带着吴乞买,这样与耶律燕齐胡居客竟成不相上下,三人己经在山中追逐了一天一夜,也不分胜负,都气喘呼呼。耶律燕齐全力打中黄雅洁一拳,几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那胡居客出手凌厉,他只能向一边让开。胡居客又朝林飞扬抓去。
林飞扬把吴乞买往前一带,带着他虽是个累赘,但这时也成了他的挡箭牌。胡居客手腕一曲,竟绕过吴乞买,反抓林飞扬肩膀。忽然一阵寒风扑面,正是林飞扬发出了“寒冰毒掌。”“寒冰毒掌”威力无比,但却最损内力,林飞扬连天连夜奔跑,己经真气不继,在这样情况下最忌使掌,但他的其它武功在胡居客面前如同儿戏,眼下实是无奈之举。
不过,胡居客亦在暗暗叫苦,他的擒拿手虽是冠绝天下,但林飞扬和耶律燕齐都是当今武林后起之秀,身手非凡,他现在以一抵二,占不到半分便宜。三人一时斗得难分难解。竟进入了庙里。原来胡居客把大部分力量都去对付林飞扬,林飞扬手上还抓着吴乞买,无还手之力,只好边打边退入庙里。胡居客就是要林飞扬进入庙中,不让他再有脱身机会。
林飞扬被牵制,耶律燕齐带不走吴乞买,自也不走,跟着入庙……
宋小福笑道:“这座山神庙真是祖上积德,这几天竟有这许多大人物光临。”
林飞扬陡地见到宋小福不由一惊,手脚顿时一缓。胡居客如何肯放过这次机会?除了几招应付耶律燕齐外,对林飞扬猛下杀手,想逼他放开吴乞买。林飞扬拉着吴乞买左推右挡,连连后退,不料脚下一软,被宋小福身体一绊,差点摔倒。他心下一动,脚一勾,把宋小福整人带起朝胡居客撞去。
胡居客侧身一让。不料这时耶律燕齐正一拳朝胡居客背后打来,全力为林飞扬解围。胡居客一让,顿时十全十地击中宋小福胸口。
宋小福口喷鲜血,滚倒一边,黄雅洁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林飞扬被逼在角落里,既放吴乞买不得,但单手实在难应付胡居客精妙无伦的擒拿手,黄雅洁那一声惊叫,他心又一动,遥遥向她发出一掌“寒冰毒掌”。胡居客可以不顾宋小福的死活,但黄雅洁是黄锋的爱女,眼下又是他同盟,明知林飞扬围魏救赵,他也不能不顾,弯腰把黄雅洁拉开。
林飞扬和耶律燕齐乘此机会,带着吴乞买飞奔出庙,胡居客大怒,紧追而去。
山庙里又恢复了平静。
黄雅洁静静地躺在一边,火堆渐渐熄灭了。
宋小福斜斜地躺在门边,外面的阳光明媚,照在他身上,感到好暧和好暧和。他就像深夜在外冷的发抖飞快钻回被窝那般惬意,他就像身着单薄的衣服在大雪飘飘的雪中冻的麻木而忽然灌了一大碗滚烫的老姜汤般……一股热乎乎的气流在他体内流窜,所到之处好像有了生命,充满了勃勃生机。热流越流越快,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似乎要纠缠他一生一世的寒毒被淹灭了。他像在飞,像踩着云飘飘然的,他好像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我这是在作梦吗?”宋小福睁开了双眼,庙里阳光明媚,“我还没死?我还活得好好的。”他感到有说不出的舒服,跟昨天有着天上地下之别,他的眼晴蒙着层亮晶晶的光辉——那是内功练到极高境界的表现。“这是什么回事?”他迷惑不解,“我的精神竟是这样的好,全身都充满了力量,似乎无穷无尽般。”他转动头,身体还是那个老样子,但不感到僵硬,肌肉有弹性了,“什么啦?见鬼了,我发生了什么?”
是啊,这倒底是什么回事?恐怕谁也说不清,宋小福的体内竟然有了这样奇迹的变化。然而,这一切都是耶律燕齐全力打在他胸口的那一拳所形成的。那时林飞扬把他推向胡居客,他的手脚不能动弹,但是他体内的真气随着他脑海中的意念在运转,与杜胜留在他体内的那股截然不同的寒阴之气在胸口膻中穴会聚相撞,这两股水火不溶的真气相撞着,碰击着。而恰恰在这时,耶律燕齐的一拳打在这两股真气的中间,像震碎了玻璃般,如火如冻的真气在受到外力时相溶了。本来水火不溶,而今成了龙虎相济,阴阳协调,造就了他一身前无古人的绝世内功。杜胜怎么也想不到,他把寒冰真气送入宋小福体内,反让他因祸得福。
宋小福内功恢复,但手脚依然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黄雅洁,十分担忧,却无计可施。只能一声声地叫着她,忽然,黄雅洁动了动,睁开眼,她醒了,慢慢爬起来。宋小福道:“你醒了。”黄雅洁扑过去抱住他,哭道:“原来你没事,还活着……”宋小福笑道:“大姑娘家,别动不动就哭。你不希望我活着?”黄雅洁止了哭声,但双肩仍是耸动不止。宋小福柔情顿起,道:“别哭,别哭。笑一个。”装个鬼脸,黄雅洁咯咯笑了。
黄雅洁皱眉道:“我胸口疼的厉害。”宋小福道:“你看起来伤得不轻,快运功疗伤,别再说话。”黄雅洁端坐身,运动疗伤,但身子发抖,好久才道:“他一拳可要命,看来不那么容易好。”宋小福关切问道:“那什么办?”黄雅洁道:“没事,慢慢就好了。你的精神不错。”宋小福道:“比昨天好多了。现在也不冷了,就是好饿啊。”黄雅洁道:“我也饿,我出去找点吃的回来。”宋小福道:“你的伤还没好,还是不要乱动了。”黄雅洁道:“跟人动武不行,弄点吃的还行,我很快就回来。”
黄雅洁在山脚下挖了几个地瓜回来,道:“你失血不少,本该给你补补。但大白天野味不好找,现在只好将就了,晚上再想办法。”宋小福道:“这己经很好了。每次我饿肚子的时候总是地瓜老兄他舍生取义来帮忙。哎,地瓜老兄,我真该谢谢你,可惜我现在不能给你行礼了。恕罪,恕罪……”他这俏皮话,本是要逗黄雅洁笑,那知她幽幽道:“你成这样,以后怎办?”
宋小福被她一提,心里也不痛快了,虽说他潇洒,但手脚俱废,这打击可不是一般的,他强笑道:“天无绝人之路,说不定会有奇迹的。”黄雅洁只是摇头,道:“我们回城,我给你找大夫。”宋小福道:“城里安全吗?”
黄雅洁道:“那,那……”
宋小福道:“我的伤也不急这一两天看,你要不要紧呢?”
黄雅洁忽然粗声粗气应道:“我死不了。你别理我。”宋小福见她忽然变得烦燥不安,知是为了自己,他很是感动,但却不知应该说什么为好,只好不再说话。黄雅洁道:“城里不安全,这里也不安全,我带你到其它地方去吧。”出去在道上拦了辆马车,与车夫把宋小福抱上车。车夫问去哪里,黄雅洁道:“只要不回城就好,就近到附近的镇上。”
车夫把他们带到附近沿江的一个小镇。黄雅洁安排好宋小福住宿,立即把镇上所有的大夫全请了过去,但他们对宋小福的伤只有摇头的份。黄雅洁忽然大怒,道:“你们都是什么大夫?欺名盗世。”那些大夫全红了脸,其中一人道:“老夫在此行医二十几载,还……”黄雅洁道:“屁话。我砍下你一只的手,看你能不能接得活来?”那人道:“这谁有这本事?”黄雅洁抽出宝剑,道:“那你还当大夫?”
那人想不到眼前这个娇媚如花的姑娘,竟真抽出了剑来,那明晃晃的剑显然比他切草药的铡刀要利得多了,他一下子变得脸无人色,想要跟她理论,却实在没这个胆。
宋小福道:“你们还不走,是不是真能把砍下的手接活?”那人如闻圣旨,慌忙滚出了房间。宋小福哈哈笑道:“想不到你不讲理的时候还蛮横的。”
黄雅洁道:“你不要笑。”把剑抛在地上,忽然趴在桌上哭泣起来。
宋小福默默叹了一口气。只好由着她发泄。但她很快的擦干眼泪,道:“没事,我会照顾你的。”宋小福的心猛然再一颤,他知道她虽是一句淡淡的话,但那里所包含的感情己经胜过所有最华丽的语言。迎着她朝阳般明亮的眼神,他内心中那一种异样电一样传遍全身,他的心在蠢蠢欲动,可他又不禁在问自己:“她是那么的可爱任性又豪爽,我能给她什么?”他装作听不懂她话里的含意,道:“一场朋友,你现在可不能不顾我。你能不能给我叫点吃的来?”
黄雅洁嫣然一笑,应声而去,看着她那快乐阳光般的笑脸在眼前消失,宋小福暗自在叹息,他心中满是矛盾:“我该什么办好呢?是明确的告诉她自己的想法,还是依然装作不懂?”
黄雅洁从没这么认真的照顾过人。现在她正在喂宋小福喝粥,她有点担心自己喂的是不是太快了或是太慢了?粥会不会太烫或是凉了?她从没这么温柔细腻,这是她以前没做过的事,她也从没体会过这种境界下的心情,她暗暗惊讶,这么简单的事做起来,竟是这么的快乐无比。
月光如银从窗外洒进,照在她的脸上,让她更显得的温柔朦胧圣洁。清凉的夜风挟着院里某种花香飘进他们的房间,撩动着他们的神经……这是多么动人的夜啊,风凉月明,人如花,柔情如水……
这是一个让宋小福永世难忘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