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扬道:“吴乞买要和狗皇帝结盟,要不要把他就地解决?”耶律燕齐道:“不忙,吴乞买是完颜啊骨打最器重最疼爱的弟弟,本王要把这他们三人带回盛京,杀鸡敬猴。”林飞扬道:“那么小王爷如何安置他们?”耶律燕齐道:“吴乞买绕了一个大圈从海上过来,怕的就是我父王在路上阻挠追杀。想来这一路上定然有不少人在暗中接应他们。一但发现他失踪,定会往来时的路先查下去。而我就从他们布置的路线走下去,让他们一时摸不着脑袋。等他们回悟时,我己经到开封了。这就是兵法上所云的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的道理。此行带着他虽然凶险,但有童大人和你们照应想来出不了差。若是与大宋联盟成功,那大宋必将会派兵护送我回国。亦能轻松把吴乞买带回大辽。”
林飞扬道:“小王爷深谋远虑,真是高人一筹。”他对耶律燕齐本是没放在眼里,这时见他见解独辟,想常人之未想,对他顿时刮目相看。
宋小福在暗中听了他们的谈话,才知此三人是耶律燕齐和海王帮的敌人,既是他们的敌人,那便是自己的朋友,就有了救人的念头,但他知敌人武艺高强,不能轻举妄动,暗道:“吴乞买是谁?能劳耶律燕齐这么关注?路上既有人接应他的人,我通知一下就行了。”当下决定先跟踪他们,等准备碰到吴乞买的人再说。
耶律燕齐弄了一辆马车,把三人藏在车中,也不急着赶路,缓缓而行。
宋小福远远的跟在后头,这样跟了一日,毫无所得。他有事在身,不便久拖,不觉有些着急,在经过一片树林时在一棵显眼的大树上留了几个暗示的字,相信吴乞买的人一看到自然明白,能否救出吴乞买,那他也无心去想了。
次日,宋小福在路上一个临搭棚里喝茶小息,一位老者进来在他对面坐下。这时茶棚里里并无什么客人,四周空桌很多。但这老者偏偏跟宋小福同桌而坐,宋小福知他有事,道:“老丈人巧啊。”看他一身书儒打扮,长像清雅,显然不同一般。
那老者微笑道:“公子仪表堂堂,非池是之物,老朽今日得遇贵人哪。”
宋小福淡淡一笑,道:“老丈人过奖了。晚辈草莽江湖,不过是弄口饭吃而己。您说笑了。”那者道:“不然,不然。老朽是冒昧了,看公子风尘仆仆,急于远行,但印堂发黑,似乎不利于此行。”宋小福道:“看老丈人不像是看像算命的。老丈人如何称呼?”对他却有点兴趣。
那老者道:“老朽姓胡。虽不测字算命,却对测算略知一二。今日与公子同桌也算缘份,不知公子是否愿意让老朽推测一字,以看凶吉如何?”
宋小福道:“老丈人好意,晚辈先谢过。既然如此,我出个意字,就请老丈人讲解。”显然是要他道出来。
那姓胡老者道:“此字形体端正,无枝无蔓,可知公子心性正大;下有心上有立,中怀天日,想来公子他日定能立足于天地,干一番轰轰烈烈大业绩。不过,日下有心,难说公子一生尽在忧患之中,少有欢乐。”宋小福道:“失敬,失敬,老丈人真是高才。”他随口出字,那老者竟能说出几分道理,看来此人必不简单。
那人又道:“老朽推心置腹,好坏皆讲,就怕公子不爱听,但老朽却是知无不言……”
宋小福听到这里,看出这人是要问什么,当下道:“老丈人千金之言,晚辈岂敢不信?晚辈再出个意字,请丈人为自己测算一下,如何?晚辈聆听前辈高论。”
那老者轻抚颌须,道:“老朽此生只为他人作嫁衣,何足道哉。但不知公子……”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面上写了几个字,双眼望着宋小福,眼神里充满了希冀之光。
宋小福道:“晚辈几日前曾听人说,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晚辈愚昧,实不知什么是虚或抑是实,就请前辈自己推测。”那老者恍然大悟,道:“多谢公子指点。”留下茶资,匆匆而去。
宋小福回想那老者话语,自叹道:“难道我真的一生都生活在忧患之中吗?”
宋小福打听路线,知要上华山,先过淮南,经襄樊,然后才达长安。但只到今日还没碰上无相大师,也不知是不是路上赶急了错过了?最后他决定绕道到应天府,若还赶不上,就亲上少林……这天晚上,由于急着赶路,错过宿头,眼见天快黑了,四周暮暮苍苍,鸟雀回巢,不见一户人家。当下打马到一座山顶,四下探望,见东南方向似乎有一缕烟火正升起。宋小福顺着方向骑去,在山边找到条长满杂草的羊肠小道,看样子己经荒废己久,却又哪来人烟?但见杂草东歪西斜,似野兽窜过一般,又进几步,一棵手臂粗的槐树断倒路面。断口处整整平平,一看就知是被利器劈倒的。拐过弯,在地上又发现一柄断剑头,旁边还有一滩血迹。
这时天全黑了,有了一层薄雾,看不到多远。宋小福下马趴在地上,隐隐约约听到前面有声音,弃马顺道奔去,又过三个山头,又听到人声:“识时务者为俊杰,龙掌门,乱世之秋正是立业良机,你何必如此固执?”宋小福心一跳:“这是杜胜的声音。”又听一个沙哑声音道:“无耻之徒,买国求荣,看你死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宋小福听出是龙顶天的声音,心道:“他不是和鲁建兵一起护送无相大师回少林寺的吗?难道在这里被杜胜围困住了?”
原来无相有位师弟,法号无色,未出家前是名动江湖的大夫。无相身中百日断肠丸,莫永虎怕拖下去,误了病情,因此收到费亮的信后,觉得暂时无事,于是请龙顶天和鲁建兵护送无相回少林,让无色给他解毒治病。
只听杜胜冷冷道:“老夫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教。”
一人跟着怒骂道:“死老鼠,你阴魂不散,俺总有一天会拿你下酒的。”这人自然是鲁建兵。
杜胜道:“龙顶天,老夫不跟你们逞口舌之快。你们己经被困一天了,你不为自己着想,但你别忘了无相身中百日断肠丸,不能妄动真气。你留住自己名声,但却会害了无相这位佛门高僧。你于心何忍?”鲁建兵道:“放屁,俺呸呸。”
宋小福拐过一个弯,眼前忽然开阔。看地形似是个山谷,四人背着他站立谷口。前面不远处正火烧着一棵棵青树,冒出股股浓烟,显然宋小福刚才看到的就是这股烟,烟正顺风不断地大量的吹进谷里。
宋小福看到这里,想来是龙顶天和鲁建兵敌不过杜胜退入山谷,谷口狭小,杜胜一时半会冲不进去,所以用浓烟攻击。“不知无相大师如何了?”宋小福心急如火,从敌人的背影他己经猜出了三人,正是那杜胜、邓发与林见诚,另一人似乎见过,但又想不起来是谁。眼见敌人如此高强,冲过去救人,并无把握。他年纪虽轻,但这几年的经历练就了他一颗坚定如恒的心,虽是心急,却很冷静。
宋小福慢慢退回去,找来两条三丈长的树藤接在一起,绕到山谷背后的山上。他绕了一圈花了不少时间,朝谷底望去,烟雾迷朦,什么也看不清楚。他在树藤尾巴捆上一块石块,轻轻的顺着滑不溜湫的山壁放下去。石块碰到山壁发出轻响,果然龙顶天道:“是谁?”宋小福低声道:“龙前辈,我是宋小福。”龙顶天喜从天降,道:“原来是宋少侠。”鲁建兵正要嚷开,龙顶天急急捂住他,道:“别让杜胜知道了。”
宋小福道:“我放下树藤拉你们上来。放得到谷底吗?”这时天又黑,谷里浓烟越来越浓,双眼不能睁开了,连呼吸都十分困难。但是刚才那几声轻响,龙顶天己经知道树藤大概位置,伸手摸到,对鲁建兵道:“我们拼命喀嗽,不让他们见疑。”两人断断续续的喀嗽着,鲁建兵还不时回应杜胜怒骂几句“死老鼠”。
龙顶天轻轻拉了一下树藤,跟着宋小福在上面也轻轻动了几下树藤,问道:“可以了吗?”片刻后,宋小福拉着龙顶天首先爬上山谷,手里还抱着一人正是无相。宋小福忧心问道:“大师他有没有事?”龙顶天道:“不大碍事,他被青烟呛的昏过去了。还好少侠来的及时。”宋小福道:“大师成这样全是被晚辈所累的。”龙顶天道:“这全是海王帮的坏,这笔帐总要好好跟他们算的。”
宋小福又拉上鲁建兵。他见到宋小福十分激动,道:“这次无论如何要与俺大醉一场。”龙顶天道:“这酒是要喝的,但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早走早好。”宋小福道:“前辈说的是,怕是杜胜很快会发现的。快走为好。”黑暗中辨不清方向,只好选了一个方向,先离开这里再说。
这一带荒郊野岭,久无人走,三人带着无相一阵奔跑,己经离开了山谷有十几里路。但身后也留下一条很明显的痕迹。宋小福道:“这样下去,敌人早晚会寻迹追上来的。”鲁建兵道:“那什么办?不然你们带着大师先走,俺留下挡他们一阵。”龙顶天道:“这不行,他们武功太厉害了,鲁兄,另想他法。”
宋小福有了上次经验,道:“你们带着大师从树上走一段路然后再下来,这样就不会留下路迹。晚辈仍顺路引开他们。”鲁建兵道:“这办法不错。你脑子就灵,俺三大五粗的,只懂得拳头,哎,你引开他们,那你不是很危险?这不行,俺无论如何不同意。让俺去引开他们。”
龙顶天道:“还是让老夫引开他们。老夫在昆仑山上天天翻山越岭,在这树林中穿越,不是老夫夸口,杜胜未必就能追上。”宋小福道:“我想还是晚辈去引开他们比较合适。两位还要照顾大师,怎么能分身呢?”鲁建兵道:“可俺……”宋小福道:“晚辈还记得要与你大醉一场,我不会有事的,你们放心吧。”龙顶天还在犹豫,宋小福道:“大师要紧,前辈快走吧。”
龙顶天看看怀中无相,把剑递给宋小福,道:“少侠一切小心。”宋小福接剑谢过,道:“晚辈会有计较的。”往那杂草丛生的地方走去,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有多远,天己经朦朦亮了,便找处平坦的地方躺下小睡一会儿。
正睡的香,猛听一阵杂乱脚步声,宋小福一惊醒来,暗道:“来的好快。”翻身站起,眼前人影换动,四人分成四角围住他。正是杜胜、邓发、林见诚和那日跟耶律燕齐一起在苏州出现的辽人。
杜胜脸都成了猪肝色,咬牙切齿道:“宋小福又是你,咱们真是有缘啊。”宋小福眼见是逃不掉了,反而轻松,笑嘻嘻道:“我是阴魂不散,这辈子缠定你了。”林见诚道:“臭小子死到临头还笑,无相呢?”
宋小福面不改色,道:“林堂主何必生这么大气,常生气就会老的快,你说是不是呢?无相大师他们嘛,我不惹你生气了,就实话告诉你。他们现在说不定离这里有一百里了,一夜奔跑,总能走好些里路吧,而且龙顶天的脚步好像也不慢,是不是?”杜胜阴沉着脸,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跑得了小绵羊,还有大肥猪呢。不知这次阎王爷收不收你呢?”宋小福单手支剑在地,道:“阎王爷收不收我,我不知道,正想请杜庄主去问一问。”说完哈哈大笑。
那一直不曾开口的辽人迈前一步,道:“听说你坏了不少海王帮大事,本领不小。就让我来领教一下阁下的剑法绝技。”他声音平稳,声声震耳,手上握着一把大忤杖不下百斤重。宋小福心下暗凛,道:“极妙,极妙。”
这人叫达鲁尔,他是辽国九绝法师的二弟子,道:“阁下请。”
宋小福看他样子,料想武功不错,不然杜胜不会让单独对付自己,当下小心翼翼,挥剑出击。他虽只会一招剑。但这一招剑极集古今天下剑术之大成。他几经搏杀,对剑道不敢说凳堂入室,也小有成就。这些****常思索欧阳鸿明的剑法,总觉得他的剑法与“三人同行”大同小异,偶尔空闲时曾试演过欧阳鸿明舞剑时的一些招式,这时样使将出来,竟然有模有样。
达鲁尔把忤杖舞得呼呼风响,声威甚壮,竟使宋小福靠身不得。杖长剑短,照面之间,达鲁尔己经占尽优势,他忽然收杖,摇头道:“你不是我对手。”
宋小福道:“那又如何?”达鲁尔一怔,知道宋小福比的可不是胜负,道:“那我们再打。”
宋小福道:“废话。”抢剑上前,却不是那一招“三人同行。”达鲁尔占了兵器上的便宜,忤杖飞舞,宋小福只能在他四周游走。
杜胜知宋小福的那一剑神出鬼没,堪称天下剑法之最,达鲁尔虽然是声势威猛,他未必就无机可乘,暗道:“难道宋小福断了手,剑法受到影响?”看又不然,以前宋小福只会一招,这次招式多了些,看起来是有点生疏,仍使得有章有法,虽败不乱,显然剑法大有长进,“不知臭小子又要再耍什么花招?”待要叫达鲁尔小心,又不便出口,心道:“哼,让他吃点苦头再说,好让他知道天下不止九绝法王一人是英雄。”留神注意宋小福。
诚如杜胜所料,达鲁尔武功虽然不错,但宋小福仗着冠绝天下的剑法,一击之下自然有几分把握打败他。但他身陷重围,就算打败了达鲁尔,也不能脱身,所以不能与达鲁尔硬碰,不敢妄耗体力,心下另谋脱身之计。
达鲁尔头脑简单哪知道他肚子里正打着主意,看他晃来晃去剑法虽是不错,也只有那几下,他想速战速决,着着进逼。
猛然间,宋小福长剑一抖,他闪电般击出一招“三人同行”。达鲁尔不料奇峰突起,只感喉咙处一片奇寒,双手紧握忤杖停在半空,双眼呆呆望着宋小福,脸色古怪,问道:“你这是什么剑法?”刚才他只觉剑芒大盛,还没看清剑式来路,剑尖己经离自己喉咙不到一寸了。
宋小福道:“我想这无关紧要,如果不介意的话,先放下兵器,你这般举着,咱们真不好说话。”
杜胜本来一直注意着宋小福,但他那一招“三人同行”实是太快了,等到他知道不妙时,要救己经来不极了。他虽然讨厌达鲁尔自认为高人一等的态度,但达鲁尔毕竟是辽国使者,认真论起来还是他的顶头上司,若出了差错,他也不好交待。他喝道:“宋小福,你要做什么?”
宋小福道:“杜庄主,别紧张嘛,你们是同盟,我不会伤了他的。这位老兄,你老这样举着不累吗?”
达鲁尔命悬他手,非但不惊反而脸色越来越怒。杜胜急急道:“达老兄,不要乱来,放下……先放下兵器再说。宋小福,你既跑不掉了,何必多做挣扎呢?”宋小福道:“你既知我跑不掉了,我还怕什么呢?有人垫背,我也无所谓。”达鲁尔脾气虽是牛,但宋小福铁了心,他还真是不敢乱来,只得双手一松,忤杖斜斜的朝宋小福脚下落去。
宋小福毫无警戒的自然挪脚让开,倏然长剑一沉,达鲁尔乘他分神之际双手手掌紧紧夹住剑身。还没等宋小福明白过来,杜胜出手如风,己经从背后制住了宋小福的要穴。
宋小福什么也想不到达鲁尔这个貌似粗鲁的大汉也会使诈,他苦笑道:“眼前报,来的快,这才叫公平。”达鲁尔道:“淡泊生死,好汉,真好汉。”杜胜嘿嘿笑着,转到宋小福面前,眼冒凶光,道:“你想什么死?”他说的截钉斩铁,显然宋小福这次是非死不可了。
宋小福赖得理会,道:“随你便。”既落在他手中,他有心里准备。
林见诚道:“把他身上的肉一块块的剐下来,方可解心头之恨。不能便宜了这小子。”
杜胜狞狠道:“宋小福,你不怕死,但老夫不会让你死的痛快的。”宋小福立马接道:“但我也不会让你活的痛快,到阴间你还得来找我。”
林见诚不知他们俩话中有话,道:“让老夫先剐你几刀,你就在阴间好好等着老夫吧。”
杜胜冷冷道:“你小子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先挑断他的手脚筋骨,把他押回总舵,开坛祭拜死难兄弟。”林见诚道:“杜庄主所言极是。宋小福你终究是逃不了断筋折骨的下场,哈,哈….”
达鲁尔看着不忍,道:“一刀杀了算了,好歹他算个好汉一条。”杜胜道:“海王帮因他死了不少兄弟,最好能押回总舵再处置他,这样也算给兄弟们一个交待。只是这小子极是滑溜,捉住他好几次都让他给跑了,所以老夫先防他一手,免得再出麻烦。”
达鲁尔道:“这是你们的事,我不打扰了。”不忍看宋小福惨样,自到一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