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福和陈晚霞再到少林寺,与无相方丈自然有一番客套,在此不必细表。龙顶天却没出现,原来他于日前云游雁门关去了。
无色道:“宋施主伤上加伤,不易治疗,贫僧需闭关静思治疗之法。”无相道:“师弟请便。”无色双叮嘱道:“宋施主这几天千万不要乱动。”宋小福道:“晚辈明白。”
当下,宋小福陈晚霞两人就在少林寺住下,静候无色佳音。暇时无事,宋小福就随听无相讲禅。佛语高深,宋小福虽难尽悟,但那种平和安详意境使他这两年来一直激荡心绪宁静了许多。有时,无相还会对他讲解些武学要旨,也使他受益不浅。
时间飞快,转眼己过十日。
这日,无色出关,派小沙弥请陈晚霞过去,对她道:“黑玉膏集天下灵药,贫僧庸医,不知从何下手。”陈晚霞顿时花容失色,道:“那,那怎么办?”无色道:“施主莫急,贫僧愚昧,但天下未必尽是庸医。”陈晚霞道:“可是,大师你的医术己经是天下最高明的了。您都救不了小福哥哥……那……”
无色道:“啊弥托佛,学无止境,谁敢自称天下第一呢?施主可曾听说过御医张顺?”陈晚霞道:“听家师说过,说他是学医奇才,二十二岁就进宫当上了御医。大师您认识他吗?他有办法治好小福哥哥的伤吗?”无色沉默良久,叹道:“说起他还是贫僧俗家师弟。张顺这孩子从小就聪明好学,贫僧是是代师受艺,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没几年,他的医术就比贫僧高深许多。只是他热好功名,不顾贫僧苦苦劝阻,还是去当了御医。”
陈晚霞道:“为朝庭尽忠,这没什么啊。”
无色怔怔无言。
陈晚霞道:“晚辈言语不知轻重,万望大师勿怪。”无色叹道:“施主说的是没错,为朝庭尽忠,仍人臣本份,学医救世,是我辈天职,可他……方丈师兄说贫僧因为杜天成的事而出家,心胸太过狭窄。其实不然,贫僧三十八岁出家,在这只前一向于世无争,细算起来也就做了两件事而以。研制黑玉膏是贫僧医学上的一个大飞跃,是贫僧毕生的心血与骄傲。但最让贫僧高兴的是培养师弟成才。可他利用所学配制毒药,毒害了宫中一位姓林的皇后。唉,贫僧半生心血全没了,心灰意冷这才出了家。张顺才学横溢,胜贫僧多唉,或是有办法。”
陈晚霞喜出望外,道:“那我们去找他,求他治好小福哥哥的伤。”无色皱头轻轻一跳,喧了一声佛,道:“现在,也只好这么办了。”陈晚霞在惊喜之下,并没细想,无色出家,全因张顺,两人必然不愉快,无色怎肯带两人去求他?若不是刚才无相开导过他,无色是决不会陪宋小福下山的。
话说黄雅洁眼见宋小福和陈晚霞形影不离,自感形孤,心里是又酸又苦。再见宋小福又把白马交还给自己,与她好像生份了许多。再也忍不住了,只想早早离开这里,回到父亲身边,此生老死也不再踏入中原。但她又好想再看宋小福一眼,却想再见又如何呢?心中柔肠百结,终于还是万分惆怅,万分留恋的离开了开封,踏上了前往塞外的路……
赶了七八天的路,离雁门关己不远了。在驿馆里意外的见到父亲副将黄兴。才知黄锋收到莫永虎飞鸽传书,连夜写了奏折,派黄兴六百里加急赶送开封。黄兴知道黄雅洁白马神俊非凡,比他座下快骑快多了,于是他把奏折转交给黄雅洁,让她快马赶回开封。
黄雅洁虽然离开了开封,但心仍留在开封。宋小福的影子无时无刻都在她脑里飘荡。她几次想掉头回马,但找不到一点回去的理由,只好发狠猛赶路,希望不去想宋小福。这时听黄兴这般建议,顿时忘了多次下的决心,满口子答应,心一下子就飞到了宋小福的身边。
黄兴看的暗暗奇怪:“小姐刚才还愁眉苦脸,现在什么就变得容光焕发,心花怒放呢?”
黄雅洁归心似箭,匆匆忙忙赶路,走了七八天的路程,返回时才四天,己近开封,而她的心情亦越来越激动。
这天经过一片山林,忽然从头顶上落下一张大网。事出忽然,不过黄雅洁的反应一点都不慢,干净利落,一个翻身下马,稳落于地,那张大网不但没罩住她,连白马都躲开了。黄雅洁看这阵势似是一般剪径强盗,她心情好,一点都不生气。但见前面道上一排站开三人,她竟认得其中一人正是王杰。黄雅洁冷笑道:“铁血门什么尽是一些暗箭伤人的卑鄙之徒。”
王杰立马变了脸,但却没回话。
跟王杰一起的那另外二人正是海王帮的内四堂之一人于长泰和杨任海管家杨寿。于长泰道:“好利的一张嘴。识相的就把奏折交出来,老夫留你一命。”
黄雅洁眼珠一转,道:“铁血门堂堂江湖一大帮派,真的是甘作走狗,买国通敌?于化成呢?”她千灵百巧,于长泰话里一透目的,她就想到事情不简单,与海王帮、辽人有关。
王杰脸上又是阵阵红白,咬着牙就朝黄雅洁冲杀过来。
杨寿拉住他,道:“王杰,你放心,不识时务的人,自然有人对付她。”于长泰列开白森森牙齿笑道:“黄雅洁,听说你己得洪飞真传,只要你能破了老夫连珠十箭,老夫就让你走,如果你输了,那你就交出奏折,老夫也不会为难你。”
黄雅洁朝他扮个鬼脸,道:“老东西不要脸,本小姐没空陪你玩。”猛地转身,想跃马离去。
不料她刚转身,背后就飞来一箭,急劲挟风。
于长泰哈哈大笑,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黄雅洁刚刚转身之际并不见于长泰搭弓在手,就转眼间他的箭就射身后,不知他如何发箭,就凭这手速度,她就知对手万分难缠。她来不及拔剑,连剑带鞘砍向射箭。箭虽被击落,她的手亦感发麻,暗吃一惊。还没缓回手,又两箭飞射而来,一左一右,没有花哨,只是又快又疾,呼啸的箭声是傻子也能听出来箭有穿胸而过的力量。
黄雅洁向右一闪,避过左边的箭,而在这时,右边这一箭己经朝她正胸飞射到!刚才看似平常的右边一箭,就在她闪身,因为变了位置而忽然变得凶猛毒辣。黄雅洁依然来不及拔剑,不容她犹豫,她剑鞘一翻,横挡胸前,挡落了劲箭。这一招既凶险又万分巧妙,若是差了分寸,将是箭穿心而过!
于长泰微微一怔,道:“好!”收弓不再发箭,脸上粗肉一跳一跳的,笑的极是得意,道:“这回慈味如何?只要你交出奏折,老夫念你年幼,就放你一马。”
惊慌从脸上一闪而过,黄雅洁很快又能恢复平静。刚才三箭逼得她手忙脚乱,固然是因为于长泰箭术神通,另一个原因是黄雅洁离于长泰有三丈之遥,正在他最佳射程之内,黄雅洁鞭长莫及,许多精妙的武功全使不上来,这其中厉害她自然清楚,她拍了拍胸,一付惊魂未定的样子,道:“你大人说话算话,可不许欺负我小孩子。”脚下不动声色朝于长泰移近。于长泰的箭术太厉害,只有近身搏斗,才有机会胜过他。虽然这样一来离白马更远了,但她也明白,若不解决于长泰,就是上了马,也躲不过他的箭。
于长泰三箭收手,目的便是以威慑服,这时连声道:“好,好……”心想道:“说什么黄雅洁难对付,还派了他们前来协助,老夫还不是手到擒来?”
黄雅洁道:“老前辈箭术神通,武林无出其右,小女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于长泰老脸顏笑,道:“小妮子嘴甜明事理,你交出奏折,老夫可舍不得杀你。”
黄雅洁缓慢走近跟前,委屈的道:“这可难死了小女子,小女子身上根本没有什么你所说的奏折啊。”说着两眼泪汪汪,那模样活脱是个受尽天大委屈的孩子般,谁料她收正偷着乐。
于长泰搔搔头,道:“这不可能,情报上不是明明……”
杨寿陡然大声喝叫道:“于堂主,与她啰嗦什么,她目光闪动,谁知她说的是真是假?”黄雅洁朝他一瞪眼,道:“我目光闪动了吗?你大声什么啊,又丑又老,凶什么凶?”心下震惊:情报?难道父亲身边有奸细,但奏折是黄兴大叔半路上交给我,又有谁知道呢?
杨寿道:“于堂主,别忘了此行任务。”
于长泰点点道:“小妮子,老夫不相信你,你让老夫搜一搜,便可知真假。”黄雅洁连连遥头,道:“不行,不行。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于长泰怒道:“你推三阻四,奏折一定在你身上,乖乖交出来,老夫下起手来可是从来不怜香惜玉。”
黄雅洁咯吱一笑,道:“什么奏折我可没有,你大人欺负小孩。”忽然拔剑朝于长泰剌去。
于长泰想不到她还真敢动手,这时只见白花花的剑光飞旋而来,他箭术再好也来不及搭弓,慌忙暴退。他箭术好,但手脚功夫却稀松平常,这一招躲得可是狼狈。
黄雅洁跟着一声娇笑,又挥剑剌来。她想一剑伤了于长泰,这一出手剑气如虹,于长泰顿时头皮发麻。不过,杨寿和王杰两人并不是省油的灯,特别是杨寿,在江湖虽没什么名号,但其武术决不低于一流的高手,一见于长泰不妙,立即挡在了黄雅洁面前。
黄雅洁伤不着于长泰,又不能让他脱身发箭,这样一来,十分的被动,更加三人有要务在身,竟是不顾身份围攻她,她再厉害也讨不到好,暗暗叫苦,道:“你们三个大男人打一个小女子,你们真是不要脸。”
王杰脸上又见红白,手脚不由一缓。
于长泰阴沉着脸,道:“这是你自找死,怪不得老夫心……”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眼前一花,紧握在手的弓不知怎地就被夺去了。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这可是他的看家本领,怎么就让人夺了去呢?
他还没完全明白是什么回事,打斗己经停了。
场中多了一个灰衣老和尚,杨寿和王杰皆是又惊又怒,不知是吃了什么暗亏。他这时才发现那和尚手中拿的正是他的弓,怒道:“哪来的臭和尚,敢管老夫的事,是不是活得……太长了?”他本是怒气冲天,但话到一半陡然想到这老和尚能把自己的弓夺走,虽是乘人不备,可这份功夫显然不赖,至少比他要高明许多,气焰顿时降了。
那和尚道:“阿弥陀佛。施主戾气太重,有违人间禅和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黄雅洁格格娇笑,道:“大师父,他己经放下屠刀了。”
于长泰脸胀得通红,怒叫道:“你找死。”他没了弓,就像老虎没了爪,根本不敢上前。
杨寿道:“敢问大师如何称呼?”
那和尚道:“贫僧少林无色。”
王杰倒没什么,杨寿和于长泰都是倒吸一口冷气,杨寿道:“原来是少林高僧失敬了。出家人不管红尘事,大师这又何必呢?”
无色双目一垂,竟不搭话。
杨寿望了于长泰一眼,见他脸有惧色,道:“今日大师伸手管事,就给大师一个面子,我们走。”无色摆明了要管,他们三人是决讨不到好,只能留下场面话,快溜!
黄雅洁道:“刚才凶巴巴的,现在就夹着尾巴要逃了。”
于长泰道:“青山不改,黄小姐,咱们还会见面的。”他抛下这话,虽是受不了黄雅洁,连弓也不敢向无色讨回,正要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