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大陆,蛮兽山脉,摩云峰。
疾风暴雨过后,雨霁云收,天际现出七彩虹桥,与夕阳交相辉映。
山峰之巅,秦川悠然醒来。
“我还活着吗?”
猛然忆起闪电迎面而来时的惊悚。
十六岁的他,身为末流九品宗门灵霄宗的记名弟子,爬到峰顶是来采药的。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出发时还是晴空万里,转眼间便乌云密布。
天阴了,下雨了,而后空中一道霹雳击来。
秦川环顾周围,还在摩云峰顶,身边没有发现异常。
头胀痛欲裂,活动四肢,还好,没有大碍。
“应该还活着,头痛算不了什么,被雷劈居然没死掉,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抚胸庆幸。
挣扎着坐起来,头痛得更加厉害。山风吹来,被雨水淋透的衣衫,带来透骨的凉意。
抬眼向山下望去,雨水汇聚成一股股溪流,顺着山坡奔流而下。
摩云峰顶异常陡峭,山石湿漉,此时攀缘下山风险极大。可是,如果困坐山顶,肯定要忍受饥寒交迫。
“留在峰顶吧,还是小命要紧。”秦川果断抉择。
鹿原秦氏早已衰败,从小过惯了苦日子,冷点饿点都还能挺得住。
起身在峰顶寻找到一块背风的岩石,躲在石头下盘膝打坐,希望靠修炼来熬过眼下窘境。
灵霄宗只是最末流的宗门,只传给记名弟子最基础的入门功法。
十岁时生出气感,十二岁时被送到灵霄宗,这种功法修习了超过四年,仍旧停留在最初的灵气一重境界。宗门分管记名弟子的执事已经多次警告,如果再无进境,就要撵人回家了。
不是练功偷懒,事实上他比别人更刻苦勤奋,但仿佛天生经脉中就有堵无形的墙,阻挡住运转周天的气机。
此刻,他心平神定,身体似乎变得轻飘飘,成功进入了修炼状态。
这次有些意外,体内气息运转还算顺畅,经脉中原本应该出现的那堵墙无影无踪,就像从来没有过一样。
心静如水,恍惚间精神进入了奇妙境界,如同坠入了虚无缥缈的新世界,一切都像隐藏在迷雾中,似幻似真,若有若无。
居然内视到了自己的体内,诸条经脉中气息滚滚流过,也内视到了他的大脑,震惊的是,居然看到了雾气缭绕的水泊。
水面迷雾中,一座赤红色的祭坛光华闪烁,祭坛是如此真切,同周围的虚幻形成了鲜明反差。
“自己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么一大片水域?”
脑袋长方均不过一尺,可水泊足有近十丈宽。秦川不可置信地反复比量,始终想不明白这么大片湖水,是怎么来的,又怎么能装进自家脑袋里。
猛然,他想到了一个词——魂海,传说中大修士才拥有的灵魂境界。
“莫非我被雷劈了,因祸得福,脑袋里就开出来一片魂海?”
将信将疑,目光又转到了祭坛上。
“这又是什么?又怎么能漂浮在魂海之上?”
祭坛有九层之多,赤红的颜色让他联想到了鲜血,心念至此,他仿佛嗅到了浓浓的血腥气。魂海还听说过,可这祭坛就彻底超出了想象。
突然,他听到有人在大声吼叫,声音出自祭坛,在水面上回荡。
“秦氏为宵小暗算,恶贼杀戮我族强者、封印我族人血脉,同族修士聚魂念于此宝。血脉同源者得之,修我古诀传承,光我宗族荣耀,复我血仇大恨!”
声音悲愤激昂,言者铿锵有力,更有无数和声相伴,宏大犹如滚滚惊雷。
“尔我后裔,可愿以心誓之?光我宗族荣耀,复我血仇大恨!”
吼声回荡,犹如火种撒入莽原,瞬间燃起秦川血液的共鸣。
同仇敌忾,此时的他热血沸腾,血脉贲张。
血脉的回应,此刻,他恍然大悟,这血色祭坛原来饱浸着祖辈先贤的泣血。
上古之时,鹿原秦氏曾出过无数名震天下的大能,许多先辈甚至羽化飞升至上界仙境,那些响亮的名位仍供奉在秦氏宗祠。
然而,时至今日,鹿原秦姓已经几代不出修士,原来根由竟是秦氏一族的血脉被人封印了。
眼前掠过无数族人失望的脸,每当族中少年刚满十岁,同姓族人莫不殷切期盼。然而,每次天赋测试的结果都令人失望,不但天赋异禀的绝无仅有,就连能生出气感的也寥寥无几。
前辈修士纷纷莫名而亡,后辈更绝了修炼之途。
没了同族修士做根基,鹿原秦氏只能忍受他族的欺凌、官吏的压榨,甚至盗匪的劫掠烧杀。
“我秦川以心发誓,修习古诀传承,光我宗族荣耀,复我血仇大恨!”
本能地应和,发自灵魂深处的呼喊,他宁愿流尽热血,甚至失去生命,也不愿那堵无形的墙再出现在秦氏血脉之中。
随着心誓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席卷而来。天旋地转,眼前一黑,秦川身不由己地被摄入虚空中。再清醒时,神魂已处在祭坛之中。
这是一座气势恢宏的殿堂,墙壁地面像是美轮美奂的玉石砌成,看起来金碧辉煌。
大殿中央是一座小祭坛,晶莹剔透的水晶底座,半透明的水晶碑上,镌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混元魂灵诀”
应该是一部专门修炼灵魂力量的功诀,秦川恍然明白,原来整个祭坛就是传说中大修士留下的功法传承。
围绕大殿四周分立八块玉碑,每块玉碑颜色各异,也都镌刻着不同的功诀。
逐个走近细看,秦川彻底震惊了。
“混元血灵诀”
“混元金灵诀”
“混元木灵诀”
“混元水灵诀”
“混元火灵诀”
“混元土灵诀”
“混元风灵诀”
“混元雷灵诀”
玉碑上分别刻着八种灵气境功法,金、木、水、火、土五行,加上风、雷两种变异属性,只是血灵诀让他觉得诧异。
“混元血灵诀难道是专门修炼气血,抑或直接炼化别人鲜血?”
心中揣测,不过祭坛看起来很高端的样子,虽然只是灵气一重境界,但粗略通读,仍能直觉出每种功诀中都蕴藏无穷奥妙。
“被天雷携带,在脑袋里开辟出魂海,这种天外飞宝携带的功法岂能是凡品?”
秦川心情振奋,这些应该就是吼声中提到的古诀传承吧!
目光在大殿内逡巡,最终,迎面高悬的牌匾吸引住了秦川,牌匾上刻着草书大字——“混元吞星诀”。
五个金色大字泛出绚烂光华,每个字都龙飞凤舞,笔锋遒劲有力,似乎每一笔画都带着无尽的神韵。
顺着笔画顺序在心中默默临摹,在将五个大字写出的一瞬,眼前倏然展现出奇妙的画卷。
浩瀚星空中,群星璀璨,一直延伸,无穷无尽。
良久之后,他才从画卷中清醒过来,神念重新回到大殿之中。
神奇的大字,更神奇的画卷景象,他从未见过如此绝妙的变幻,从未如此真切地感悟过宇宙之浩大。
这大殿和功诀之中,又该藏有怎样的惊天秘密!
“哈哈,果然不愧我秦氏最有天分者,不枉我等苦熬了上百载!”
笑声突然响起,吓了秦川一跳。
更让他惊诧的是,水晶祭坛前的玉台上,凭空冒出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张着嘴巴仰天大笑。
诡异的是,老者身体如同凝烟所就,飘飘荡荡半虚半实。
连着倒退了几步,才站住镇定下来,颤声问道:
“敢问长者如何称呼?”
“老夫名字嘛”,老者沉吟了一下,“你就称呼为秦祖吧。百年之前,鹿原秦氏飞升到神界的强者悉遭仇家毒手,危难之时,同族修士共聚魂念于此,便成了老夫。”
秦祖?秦川心中一颤。接下来,听到神界这个词时,他就更加不淡定了。
神界,传说中,相对于星云大陆这等下界而言的仙境乐土。
无数修士苦修梦寐以求飞升的世界,想不到这传说中的奇妙仙境,竟有如此灭族的残酷血腥,而且还偏偏是鹿原秦氏的先祖。
还没有从话语带来的震惊中恢复,老者便又手指头顶牌匾上的大字。
“混元吞星诀,连同这座祭坛,是我秦氏无涯神王在域外遗迹中得到的至尊传承。也正是这座祭坛和古诀,招来了仇家凶氏和无数贪婪者的垂涎,引来杀身之祸。”
无涯神王,是某位先祖的绰号吗?
神王,既然能称为王,莫非还像世俗间的帝王那样,有疆土和军队?
他不知道,其实神王也是一种修炼的境界——神王境。
“记住,秦氏的血仇是神界凶氏,记住曾经发出的心誓,光我宗族,复我血仇!”
接连的大呼声中,老者身形渐渐淡化。
彭!
身形最终幻灭,随之虚空中一枚玉简落在玉台上,执著不屈的魂念化为庞大的信息涌向秦川。
神魂中莫名多出了许多东西,关于神界的惨变、关于鹿原秦氏的血脉封印,还有关于混元吞星诀的修炼诀要。
“我一定要变强!我一定会变强!”
撕心裂肺的怒吼,秦川眼前满是血色,秦氏先祖血流成河,秦氏子弟血脉汇聚成滚滚赤血洪流。
混元吞星诀,上古传承的至尊功法。
灭祖封族,世间不共戴天的滔天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