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无垠的吞噬沙漠与其他地方完全不同,这里白天酷热难当,夜晚却是严寒冷冽,狂风形成的沙尘暴时不时席卷四方,毁灭埋葬着所笼罩的一切。
故而吞噬沙漠方圆亿里内都毫无人烟,甚至就连生灵都难以见到,唯独沙漠边缘地可见零零散散几个绿洲,存留着一些村镇。
此时天已漆黑,是为夜半时分,沙千行正行走在一个村镇里,他的身后跟着两名老仆,正小心翼翼地陪伴在两侧。
沙千行一边打量着这个村镇的屋舍一边说道:“三百年前我与凝痕定下约定,才有吞噬沙漠的今天,所以凝痕一直以为,我是因为与他的约定,才会有这些村镇的存在,沙漠才不会扩张,只是可惜他想错了。”
两名老仆不知他的意思,面面相觑,态度更加恭敬了。
“我是真的爱慕人族繁华,才会甘愿留在吞噬沙漠,为他们镇守地狱魔窟!”
说着,沙千行停下脚步,蓦然转身看向身后两侧的老仆,冷冷地问道:“但是凝痕为何如此不信任我?你们说,为什么!”
他似乎动了怒气,让两名老仆心惊胆战,闻言连忙低头,不敢直视他欲杀人般的目光。
至于揣摩凝痕,抑或背后说凝痕的不是,他们亦不敢,深怕隔墙有耳,被听了去。
但很快,沙千行就嘿嘿怪笑了起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凝痕不信任我也是有其道理的。不错,我是爱慕人族繁华,羡慕人族智慧,所以我不愿有谁会破坏它,但是……”
他忽然看向远方,那是加达森学校的方向,眸子里的光芒逐渐变得更加冷厉,像是有两道闪电从中迸发出来。
“……我呀……毕竟更想要建立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国度,一个如同人族繁华,却又完全属于我的国度、属于我的世界!”
说着,他突然大手一挥,光芒一闪,一道人影现出,正是亚托的尸体,漂浮在他的身边。两名老仆不知他是何意,但也不敢多问,惟有低首垂眉,静立一旁,不敢多言。
“如今,我已迫不及待,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我要寻求新的方向......”他一指亚托的尸体,大喝道:“他就是我新方向的起始,今夜,就是我新的开始!”
说到此处,他双目灿灿生辉,照射出骇人至极的光芒,令两名老仆连大气都不敢喘,将头颅放的更低,态度更加恭谨。
沙千行看向亚托的尸体,脸上挂着莫名的笑意,目光再扫向四周,往这村镇的屋舍看去,笑意更浓。
“哈哈哈......”他仰天大笑,声震四野,双手则快速结出一个诡异的手印,手印迅速放大,犹如来自幽冥地狱的鬼爪,笼罩向这方天地下的村镇。
黑夜中,这如鬼爪的手印遮掩苍穹,绽放乌光,让天穹上的明月都失去了颜色,再也难以看清。
这片绿洲里有数个村镇,此时在鬼爪手印的笼罩下渐渐失去生气,无数生机往鬼爪手印汇聚,如海纳百川,尽数归之。
两名老仆自然看的明白,皆变了脸色,其中一名老仆忍不住低呼道:“怎可如此?怎可如此?”
另一名老仆同样大惊,但一样不敢阻止,只得匍匐在地,急道:“主上不可,主上不可呀。”
“哼!”
沙千行连看也不看他一眼,身前光芒骤起,寒光闪耀间,两名老仆连反抗都没有做到,就被旋转飞来的钩镰割掉了头颅,鲜血冲天而起,头颅滚滚而落。
“胆敢忤逆我,那就去死!”
随着生机越来越浓,生气越来越足,鬼爪手印里的乌光逐渐模糊淡化,像是乌墨被清水冲刷,乌云被清风吹散,于是天穹上模糊的明月逐渐显现,皎洁的月光重新洒落下来。
沙千行如同魔鬼般的笑脸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如此诡异,让人看了不寒而栗,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天穹上那放大无数倍的鬼爪手印,双手微动,似是在引导。
时间不长,鬼爪手印里蕴含的生机如同江河奔腾,在他的引导下冲入亚托的尸体,顿时令其尸体光芒万丈,白色的光辉耀眼夺目,在那么一瞬间,亚托原本紧闭的双眼忽然颤动了一下!
这一细节落在沙千行的眼中,让他当即大喜,大笑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哈哈哈......”
但随即,亚托的尸体突然绽放红蓝两色光辉,像是涟漪一般扩散开去,令他措手不及,即便他第一时间出手阻截,却依然让那两道光芒逸散了去。
“这是......该死!”沙千行想起了凝痕曾让他交出亚托的尸体为其驱散冰火之力,想来凝痕对自己戒心甚重,在那时候留下了禁制,如今已被触发。
“可恶!”沙千行低声咒骂,他早已知晓凝痕对自己的怀疑和戒心,而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可即使他早有防备,却仍然无法阻止凝痕的禁制。
不多时,加达森学校内,爆发出一道惊天气息,同时传出一声怒喝:“自寻死路!”
这令许多人从梦中惊醒,都听出那是凝痕的声音,皆惊疑不定,不知道校长为什么发怒。
凝痕含怒而动,去势如虹,横穿虚空,视亿万里路如虚幻,以常人不可思议甚至无法想象的速度前往吞噬沙漠,那样的速度牵涉到了空间与流光,一路而行,银色光芒不断闪耀,给黑暗的苍穹留下一道若隐若现且渐渐消散的“银色道路”。
凝痕的灵识何其强大,早在亚托尸体里的禁制被触发时他便想到自己的预感成真,灵识探至吞噬沙漠时才发觉沙漠边缘零星绿洲里的村镇皆毫无生机,变得死气沉沉,他便知道那些村镇里数十万人皆死于非命,而这一切与沙千行脱不了关系,这让他如何不怒?
凝痕来的太快,沙千行只是堪堪将鬼爪手印解除,而那磅礴浩瀚的生机则被他悉数灌入亚托的尸体里,本来他并不想如此,原本打算循循渐进,但凝痕的出现让他顾不得这么多,只得如此了。
“沙千行,你该死!”凝痕声音里的愤怒毫不掩饰,杀机滔天,周身上下冰火沸腾,红蓝两色光芒极尽璀璨。
沙千行神色阴沉,这是他生平第二次面对杀意如此恐怖的凝痕,第一次的时候没有针对他,但着实震慑了他,如今再次面对,他才感觉到这样可怕的压力远远不是当年第一次可比。
“嘿嘿,凝痕,有些事情我既然选择去做,就一定要做到,更何况我也不是任你随意拿捏的软柿子。”沙千行看了一眼亚托的尸体,眼珠转了又转,脑海中神念如电光火石,在思索如何全身而退。
“今日你的行为实在太过反常,我便觉察你有古怪,果然不出我所料。”凝痕冷冷开口,左手微微抬起,冰霜竟于左手上方凝结,右手同时微微抬起,火焰于右手上方燃烧,冰与火同时出现,寒冷与炎热更是扑面而来,令沙千行睁大了眼睛。
“凝痕,这里是吞噬沙漠,是我的地盘,我雄踞在此三百年,又岂能没有一点手段?出来!”沙千行大喝,双手快速结印,而后按在脚下的沙地上,额前黑色独角光芒闪耀,像是黑夜中的灯塔在闪烁。
“轰隆隆!”
整个大地开始震颤起来,沙漠深处似乎沸腾了,一时沙尘扬起,土砾浮空,浓浓的沙土遮掩了苍穹,令明月再次失去了颜色。
如今天穹上的七月只能看见三月,原本月光皎洁明亮,但因沙土升空,月光被阻,令他们所在之地漆黑无比。
不过这对凝痕倒没有丝毫影响,以他的实力,即便在没有一丝光亮的地方也能视物如白昼,所以他看清了:在自己身前两侧,伴随着沙土升空的还有两个庞然大物,初看时像是巨大的石质雕像,皆高有百丈,散发出的气息阴森无比。
尘土砂砾浮起再落下,空气中尽是尘埃,但凝痕并不在意这些,他的目光锁定在自己面前出现的两尊百丈大小的石质雕像,当他看到雕像背后扇动的石翼时才转头看向沙千行,漠然道:“这就是你的依仗?区区石像鬼罢了。”
“哼,这是地狱石像鬼,当年我从地狱魔窟中带出来的,与普通石像鬼相比,它们可要强了太多,你自己好好体会吧!”
言罢,沙千行转身便走,他心里清楚,这两尊地狱石像鬼不是凝痕的对手,只能为自己争取极为短暂的时间,而在这短暂的时间内,他必须退走,至于退路,也惟有地狱魔窟了。
凝痕的脸色难看,对于沙千行的作为,已经彻底将自己激怒,他自然不会轻易地放过,尤其是沙千行退走时带着亚托和雨六岑,他的灵识在那两具尸体上察觉到了生机,有复苏的迹象,这让他感觉很不好。
凝痕正待出手拦截,空中那两尊地狱石像鬼突然仰天嘶鸣,尖锐刺耳的声浪冲击而至,令他微微蹙眉,而他身后的屋舍相继在声浪中倒塌,更甚者化作齑粉。
嘶鸣过后,其中一尊地狱石像鬼一个俯冲,身后石质尾巴横击而来,破空之声响彻苍穹。另一尊地狱石像鬼则在围绕着凝痕飞行,像是在掠阵,伺机而动。
“冰火——双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