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我是忍不住了,挪动了一下身子,准备下床。
才动弹了这么一下,全身骨头就跟散架了一样,发出钻心刺骨的疼痛。
不小心,往旁边晃了一下,眼看着,裹了纱布的脑袋瓜子就要撞到床柱上去了。
幸好,一只手挡在了那里,替我分担了冲击力。
那是一只厚实的手掌,有着最温润的触感,好让人有依靠的冲动。
想到这里,我却只是,将自己的身子往旁边移了一点。哪怕是很难受,也想离那个人远一点,那一个,不是我可以依靠的良人。
“颜颜,”卓文昊的手还停留在床柱边上,眼里闪过一丝受伤,就连声音,也显得十分脆弱,“你——”
“能帮我一下吗?我想去洗手间。”只是,骨气自尊,在生理需要面前都是可以不要的。
要是在这个男人面前失禁了,那才丢脸呢。
卓文昊一愣,然后脸上升起一种宠溺的笑容,弯腰将我抱了起来,往洗手间的方向走过去。
没想到,他会这样抱着我去上厕所,觉得很难堪很不好意思,只能低着头,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睛;心里,却不可避免的,想起刚才他那宠溺的眼神。
是我看错了,还是因为,愧疚?
卓文昊一直将我抱进洗手间才放下来的,里面没有那种冲水马桶,他又说我现在身体很虚弱,怕我晕倒,竟然说,竟然说要扶着我蹲下小便。
我当然是要拒绝,可是这个男人的态度很强势,而我也确实忍不住了,只好当着他的面解了裤腰带,蹲了下来。
幸好,卓文昊也还算君子,只是一只手扶着我,头转向一边没有偷看。
起身之后,我才发现,他的头是转向了一边,却是面对着洗手间里的镜子。
伪君子!我在心里鄙视着。
又重新将我抱回床上,这时候正好有人敲门进来,却是提着一只保温桶。
是卓文昊让人做了送过来的,他说我现在只能吃流质食物,先喝点粥,等一下会再让人煲了汤送过来的。
我没有推辞拒绝他的好意,我是第一次流产但以前生过孩子,知道这个时候也需要静养休息,就跟坐月子差不多。
生气伤心是一回事,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我默默地喝着粥,卓文昊也拿出一个小碗,从保温桶里另外倒出一碗粥,喝将起来。
“你是前天晚上被送进医院的,紧急抢救又动了一个小手术,昏睡了一天一夜,到现在才醒过来。我也没吃饭,肚子有点饿了。”
这一天一夜,你都是在我病床边守着的?还有贝贝,也是你照顾着的?我想问,不知道为什么,却一个字也问不出口,只是继续,默默地喝着粥。
连着喝了三大碗。
卓文昊也跟着喝了三大碗,整整一保温桶的粥,就被我们两个恶狼,吞食的干干净净了。
“你怀孕40天了,可是因为之前有过性生活,**** 道出血,有先兆流产的迹象。又受了伤,所以孩子保不住了。”
“顾新丽不是有心要伤害你的,可是她毕竟做了错事,我已经报警了。不过她的精神方面有些问题,目前也在医院里,警察正在看守着。”
“公司那边我替你请了假,你放心,吴妈来了,正好帮我们照顾贝贝。”
说这些的时候,卓文昊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就跟他秘书汇报公事时一个样,一板一眼的,“卓氏那边,反正,现在有董事长亲自坐镇,有没有我这个总经理是一样的。我休了年假,这几天正好可以专心陪你。颜颜,你那天到公司去等我,说有重要的事要跟我说,是什么事呢?”
刚刚醒来的时候,或者之前,我还有许多话想跟他说的,但是现在,看着他冷漠没有感情的双眼,我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的眼里,有掩饰不住的伤痛,是为那个来不及看一眼就已经失去了的孩子,还是因为顾新丽?
精神失常,这么说,那个女人疯了?
凭着我自己女人的直觉,卓文昊对顾新丽,还是有感情的。,
“你是不是想跟我说,怀孕的事?”卓文昊的眼里,居然有了一些希冀,“医生跟我说,你是说要回去跟先生商量一下再做决定的。”
“现在,你的前女友,不是已经帮你决定了吗?已经用不着商量了。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你也不用总守在医院,忙自己的去吧。”
不是推脱之词,我是真的又犯困了,上下眼皮不住的打架。干脆,翻身朝里,背对着那个男人,和衣躺下了。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然后,是轻轻的脚步声,房门被人从外面带上的声音。
他,走了?
不是已经休假了,专门在医院里照顾我的,怎么说走就走了?
好奇怪,明明是我自己要他走的,现在他真的走了,我心里居然酸酸的,都是小女人的心思。
也许,他并不是离开了,也许是到其他的病房去了。他不是说,顾新丽也在这个病房吗?也许他是去看顾新丽去了。
这样想着,刚刚袭上心头的睡意,又全部消失不见了。我睁大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想吧,就只是发呆。
床头传来一阵阵悦耳的音乐,是我的手机铃声,转头一看,居然是,我遗失在成都的那个手提袋。
那个包包不是在傅明轩手上吗?他就是看到了包包里面的记事本,才会隐约的知道了我和卓文昊之间发生的事情的真相,还在办公室里出言威胁。
不以为是他好心送回来的,那卓文昊知道了吗?受伤之前我的手机是放在上衣口袋里的,现在身上早已经被换上了医院的病号服。
手机,又是谁帮我放在包里了的呢?
等我手忙脚乱的从包里拿出手机的时候,音乐声已经停止了,翻开通话记录,好几通未接来电,有傅明轩叶桑孟韩叶桑甚至有一个卓辰的。
最新的一个未接电话,是家里的电话号码,刚才是妈妈打的电话?
怕她有什么急事,我赶紧回拨了过去。
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心理准备,不曾想,电话一接通,听到的却是一阵和风细雨。
“哎呀,颜颜,最近在忙什么呢?好久没给妈妈打电话了。”
我真是觉得受宠若惊啊,在这个家里,我何曾得到过这样的关心?
“妈,您,您有什么急事吗?”小心翼翼的问着,我的心里在打鼓。
别又是出了什么花招,要不然童太太会这么好心打电话问候我。
“没事,没事,”电话那头的人嘿嘿笑着,“就是那二十万——”
“妈,我现在在医院,那二十万缓一缓再说好吗?”果然,黄鼠狼,怎么可能轻易给鸡拜年?
童太太却没有再提起钱的事,反而口气更是和蔼,关怀备至的问着:“还在医院?是贝贝还没好吗?哎,小孩子就是难照顾,你小的时候身体也很不好,经常去诊所。那个时候,我和你爸都急死了。”
这种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了,从我记事以来,童太太就喜欢在我面前忆当年。总说我小时候身体怎么怎么虚弱,又怎么怎么顽皮,她和爸爸为了将我养大,费了多少的心力云云。
说了许多,无非就是要告诉我,以前我们为了你,吃了许多的苦;等你长大了,有能力了,应该要报答我们。
所谓的报答,最实质的方式,当然是金钱了。
我工作以后,包括一个人养着贝贝时,他们就总要求,我每个月要多寄一点钱回家。
其实很多时候,我宁愿自己有着跟叶桑一样的身世,既然是养父母,为了报恩,多给点钱报答也是应该的。
而不是像我的父母那样,我很伤心,他们生我养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我看来,弟弟比我身体更不好更调皮为了养大他,父母费了更多的心力。爸爸妈妈对于他,为什么就从来不做相同的要求呢?
“妈,我知道,我应该好好报答你的养育之恩,可是二十万,我真的无能为力啊。”
“二十万我们已经收到了。”
我正准备学童太太那样,也来一个忆苦思甜,好堵住她的嘴让自己的耳朵根子清净一下。
告诉她,我赚钱多么不容易,更何况还要养一个孩子。
在这个大城市生活,一个月最基本的生活费就得两三千,还有贝贝上学以及各种其他花销,我一个月也就能剩余一两千块钱寄回家。
根本就没有攒钱的机会。
准备好的长篇大论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却猛然听到那句话,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妈,你说什么?”
“奇怪,你不懂我说什么?不是因为你在出差,后来孩子又病了,所以才托文昊把钱寄回来的吗?不止是那二十万,文昊说,应该好好孝顺我们二老给我们改善生活,所以多寄了十万。童颜,你也不要怪我,把那三十万一起都给了你弟弟。你知道的,做生意需要资金周转,当然是本钱越大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