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这个时候，黄龙山后山的山洞里，桃花寨几十个避难的老乡们一家一家聚在一起，睡觉的，吃东西的，哄孩子的，喂奶的，各自做作自己的事，还有几个半大的孩子在做游戏。这样的躲避鬼子大扫荡的山洞在这一带有五六个，多的住进了百来人，少的住进了十来个也就两三家人。
李花萍躺在一块山羊皮上，小草睡在她怀里，她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干脆起来找从包裹里拿出几块羊羔皮，要缝制一件羊羔皮背心。
小草突然从被窝里钻了出来，盯着妈妈的眼睛忽闪忽闪：“妈妈，你怎么不睡觉？”
李花萍：“妈妈不困。”
小草站起来：“我也不困了，妈妈，你做什么？”
李花萍：“给你爸做一件背心。”
小草：“妈妈，爸爸给我做的木头枪呢？”
李花萍：“他一定给你做好了，打完仗回来就给你。”
小草拍着手在被子上转圈：“哦，哦，爸爸回来给我枪啰！”
离李花萍一百多里外的周庄，小学教室里的地铺上睡满了女工。这么冷的天，也有女工熟睡中蹬开了被子，上半身裸露着，两个饱满的乳房在煤气灯光下一起一伏。
李青岚坐在地铺上，她的旁边睡着张婉花。李青岚望着窗外的夜空，耳畔似乎有隐约的枪声、炮声，她拿出赵振戈送给她的钢笔看着进入了沉思。
撤退前，赵振戈和李青岚在树林里走着，赵振戈从上衣口袋上抽出钢笔。
赵振戈：“青岚，这次我们打的是一场大仗恶仗，也不知道我还来不来活着回来见你，这是首长送我的派克钢笔，送给你吧，见笔如见人。”
李青岚接过钢笔，她一把抓住赵振戈的右臂：“你们一定要打赢，你一定要平安会来！”
赵振戈：“是！”赵振戈调皮地向李青岚敬礼。
李青岚抿嘴一笑：“队伍马上就要撤离了，我走了，你保重。”
赵振戈：“就这样走了？”李青岚看了赵振戈一眼，在赵振戈的嘴唇上亲了一下，跑掉了。
现在，李青岚拿着钢笔抚摸着。张婉花睡在李青岚的旁边，突然含混不清地说了句梦话，又“嘻嘻嘻”地笑了几声。
山洞指挥所里，赵振戈正在召开作战会议。
赵振戈：“这三天，铃木吃了大亏，锐气被我们打了下去。但他们的战斗力并没有被完全削弱，攻击力量还存在。我们的大炮也没有了炮弹，今天这种打击不可能再持续。而明天，铃木一定会集中优势兵力，举行一次大规模的进攻！”
欧德海：“铃木这支老狐狸一定会玩命！”
赵振戈：“如果我们正面抵御日军进攻，日军武器精良，装备先进，我们会有较大的伤亡，将很难完成总部给我们坚守六天的任务。因此，我提议，放弃前沿阵地，放鬼子进黄龙山谷兵工厂，把他们装进一个大桶里，再用地雷、滚雷和四周的交叉火力歼灭之。”
欧德海：“我不同意，我们完全能够在阵地坚守下去，放弃前沿阵地无异是自杀。”
赵振戈：“我们主动后撤是保存有生力量，把日军装进口袋。”
欧德海：“要是鬼子不跟进怎么办？”
赵振戈：“铃木这次大扫荡的目的就是摧毁我们的兵工厂，近在咫尺，他怎么会不进来？”
两人的不同意见，也引起参加会议的干部也分成了两派，大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这时电话铃响起来，大家立即安静了下来。
话务员接起来听了一下：“赵厂长，总部电话。”
赵振戈拉起话筒：“喂，我是赵振戈！”
总部参谋长对着电话说：“嗯，赵振戈，总部向坚守在黄龙山的全体指战员表示慰问，总部高度肯定了你们顽强战斗的精神，祝贺你们取得了三天防御战的阶段性胜利！”
赵振戈在电话这头说：“谢谢首长的鼓励！”
参谋长又说道：“目前，佯攻总部的日军纵队已经撤离，向黄龙山运动，你们将面临更大的压力，正面防御会造成很大的损失。总部要求你们，营造溃败假象，一步步诱敌深入，在二线坚守一天，在三线坚守一天，最后把日军放进黄龙山谷，拖住他们，总部将调配兵力，将日军围歼在黄龙山中！”
赵振戈语气坚定地回答：“是！”
赵振戈放下电话对欧德海说：“老欧，这总部难道知道我们在争论守还是撤，给我们和起了稀泥，哈哈！”
欧德海：“总部怎么说？”
赵振戈：“撤，但不是完全撤退，而是一步步撤；守，不是硬守，而是一步步退守！”赵振戈提高了声音，“同志们，总部要求我们，一步步诱敌深入，在二线三各坚守一天，然后把日军放进兵工厂，拖住他们，总部将调配兵力，将日军围歼在黄龙山一带！”
欧德海：“哦，这就是总部下的一盘大棋，我服了！老赵，当兵这么多年，我就怎么总是没有一点战略眼光呢？”
赵振戈：“是啊，我们往往都从自己的眼前得失来考虑问题，以后啊，看一个问题，作一个决定，我们都要站高点，想远点，看宽点啊。“
欧德海：“对！老赵，我有一个想法。”
赵振戈：“说！”
欧德海：“鬼子不就仗着他们武器先进，装备精良吗？那我们就打击一下鬼子的这个优势。”
赵振戈：“哦，我猜，你是要……”
欧德海：“大家都猜一猜，我想干什么？”
众人议论起来，齐声说道：“我们知道了！”
欧德海：“说！”
众人：“偷袭！”
欧德海大腿一拍：“嗨，怎么说我们是特务团呢？想法高度一致！”
大家兴奋起来，都跃跃欲试。
欧德海：“这事大家就不要争了，我欧德海提出来，这个行动，我肯定是当仁不让！”
赵振戈和欧德海带领五十多个战士下到山脚，他们全身武装，背着炸药包，左手臂上缠了一条白布，身上网着树叶的伪装。
赵振戈：“老欧，我就送到这里了，一定要小心，我们兵工厂等着你，特务团等着你！”
欧德海：“看你，老赵，搞那么严肃干什么？我欧德海还想过共产主义！”
赵振戈把一把精致的俄罗斯匕首递给了欧德海：“老欧，这是苏联的一个哥萨克同学送给我的，这可是匕首里的极品啊，你带上！”
欧德海接过匕首，抽出刀鞘，刀身在星光下寒光闪闪：“好刀！老赵，我们走了。同志们，出发！”
欧德海率众向山下走去，消失在黑夜中。
欧德海的夜袭队向日军营地的后方行进，下了山坡就拐了个弯，接着趟过一条河，穿过一片森林，出了森林又钻进灌木丛。
欧德海的夜袭队绕到了日军营地的后方，已经看得见日军营房里的一顶顶帐篷和岗哨。四周静悄悄的，营地里一队日军士兵巡逻穿过了营地。
欧德海招手叫大家围拢过来，欧德海给大家说：“刘大成，你的小组向左，孙刚，你的小组向右，我的小组从中间进去。”
刘大成代领小组向左小跑而去，孙刚代领小组向右快步潜行而去。
欧德海带着战士们匍匐前进到了日军营地的铁丝网前，一个战士在铁丝网上剪开一个洞，欧德海一挥手，战士们一个个爬了进去。
这时，日军哨塔上的探照灯扫过来，欧德海和战士们立即卧倒，待探照灯灯光一过大家猫着要腰，跑步到了一个大帐篷后面隐避起来。
欧德海作了两个手势，战士分成了四组，在帐篷下安放炸药包。
刘大成和战士们来到一大堆用军用雨布盖起来的军用物资前，正遇日军巡逻队过来。
刘大成用手指了指雨布，掀开一角钻了进去，战士们都钻了进去。巡逻队走过来，停在了雨布堆前。
刘大成蜷着身子，靠在一摞木箱下面，右手食指扣在枪机上。
雨布外的日军叽哩哇啦讲了几句话，又整队走开了。巡逻队的脚步声消失，刘大成从雨布里爬了出来，战士们也都爬了出来，大家赶紧在雨布四周安放炸药包。
孙刚和战士们避过一个又一个岗哨，来到军车停放地，几十辆卡车、炮车装甲车停在这里。
孙刚和战士们在装甲车卡车下安装炸药包。
欧德海正在布置引线，突然背后被人卡住了脖子，这是一个日军士兵从后面双手掐住他的脖子，日军士兵咬牙切齿：“梭嘎！”
欧德海反手扳住鬼子的头，一个背摔，把鬼子从后面摔倒在前面，抽出赵振戈的哥萨克匕首扎了下去，鬼子还来不及叫一声，就四肢抽缩，断了气。
欧德海招呼战士：“快点火！”
战士们点燃引线，引线“嗤嗤”地响，一路燃过去。
欧德海：“快撤！”战士们向日军营地外跑去。
哨塔上的日军发现了他们，“什么人！站住！”
欧德海：“快！”反正都被鬼子发现了，战士们干脆直起了身子狂奔了起来。
哨塔上日军哨兵开枪了，子弹打在欧德海和战士们的周围。探照灯也射来过来，欧德海等人完全暴露在灯光下。日军营地的巡逻队往这边跑来。
一个战士中枪，欧德海背起了他。
枪声密集，人声鼎沸，探照灯的光柱紧随着奔跑中的欧德海等人，枪弹也在光柱周围猖狂地翻飞。
欧德海背着负伤的战士钻出铁丝网，可剪开的洞小了一点，两个人被铁丝挂住，进退不得。伤员对身子下的欧德海说：“团长，你走吧！别管我！”
欧德海：“闭嘴，我不能丢下你！”
巡逻队向战士们射击，其他战士反过身来还击。
就在这时，炸药包爆炸了，一声，两声……火光冲天。
同时，另外两个小组的炸药包也陆续爆炸，整个日军营地爆炸声不断，各种物资被炸得满天飞舞。
爆炸所引起的日军弹药的爆炸更是火上浇油，到处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追赶欧德海的日军简直就懵在了那里，再也顾不了欧德海他们，大喊大叫跑了回去。
战士们扒开挂在伤员身上的铁丝，帮助欧德海出了铁丝网。一个战士从欧德海背上接过伤员，背在背上。其他两个小组的战士们都通过了铁丝网和欧德海小组汇聚在了一起。
欧德海望了望燃烧的日军军营，冷冷地笑着：“同志们，撤！”
战士们走到一个土岗上，回过头来看日军的营地，遍地火光，爆炸还在继续，日军奔跑着救火，人声鼎沸，乱成一团。
欧德海：“这下够小日本忙一宵了！”
“真过瘾！”“哈哈哈！”战士们都快活地笑着走着。
回到黄龙山指挥所，欧德海把匕首擦了擦，递给赵振戈：“这东西真他妈好用，只一下就解决了一个鬼子。”
赵振戈用手把匕首推回去：“留作吧，你更有用，老欧，送给你了。”
欧德海：“哈哈哈，你这可是个大礼啊，我这土包子可没东西还你的礼！”
赵振戈：“这场大爆炸就是一个大礼啊！”
欧德海和周围的同志们都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