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姚嬷嬷的盛怒监视下,我只好口中呻吟着,一边低头乔做俯首认罪状,微闭双目虚作打盹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我被卸掉的双臂变得又疼又麻,麻木得仿佛失去知觉一样。
我待要大叫救命,微一启目撞见姚嬷嬷凶狠阴毒的眼神,惟恐她会辣手摧草,不问青红皂白就将我给人道毁灭可就玩完儿了,只好硬是把话头给咽进肚腹,宁死不言语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困得要死,竟然不管伤痛地睡过去了。
猛然,姚嬷嬷一声尖叫划破肃穆的寂寞午夜,把睡着的我吓得差点背过气去。
我刚一动弹,卸掉的脱臼双臂立刻尖锐地疼痛起来,痛得我睡意顿消,一睁眼才发现床榻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儿。
只见不停尖叫的姚嬷嬷已经硬生生被那冒出来的泥状怪物拖进了半腐朽的旧竹墙内,只剩下双手双脚慌乱无措地摇动挣扎不已。
另一方面,惊醒的何之雅和阿珠圣女却是不知所措地拼命拉住姚嬷嬷的双手挣持不断。
我跌跌撞撞地蹭着竹墙坐起来,朝何之雅大叫道,快,打破竹墙,打退那怪物。
何之雅猛醒过来,喝声吐气,连环倒踢,很快将竹墙撞开一道大口子。
借着火光,我们分明看见,墙后近在咫尺的巨大山石内竟然探出一只灰蒙蒙的猿状怪物来。
这无端端出现的怪物体型庞大,只能约略看到它从石中探出半边上身,粗壮的双臂将姚嬷嬷揽在怀里如抱着一个婴儿,脸盆大的头脸隐藏在竹楼檐外不停摇摆着。
我们都看呆了,不明白这究竟算个什么怪物,不会是山魅石精吧。
任凭姚嬷嬷怎么挣扎,也摆脱不了那庞然怪物的束缚。
又羞又怒的她慌不择路,一摆散发,将自己的本命蛊人面怪蛛显在脑后,面对面一般对视着怪物。
怪物倒是吓了一大跳,仿佛从来没有见过双面怪人,颇感兴趣地端详了一番,突然兴奋地嘶吼一声,声震天地,竹楼摇摆,山谷回荡。
人面怪蛛猛地一颤,拼命喷出一大团惨白的毒汁液,直射在那怪物粗壮的肩膀上。
只听到咝咝声响,毒液所着之处,竟然冒出白烟腐蚀掉了一大块,真是毒性剧烈啊。
那怪物毫不在意,蛮不在乎地低头看了看伤口,突然摆头一口将人面怪蛛活活吞下去。
人面怪蛛拼命地惨叫着,被怪物咀嚼着吞下肚去。
诚如蛊术毒经里所说的,养蛊者,本命蛊生死命同主人。
如今本命蛊一旦失去,就见姚嬷嬷惨叫两声,怒目圆睁,两道血泪沿眼眶迸溅淌下。
她面色狰狞,四肢扭曲了一番,拼命嘶声叫道,圣女,阿珠,快逃,老奴……先走……一步。
话未说完,姚嬷嬷已是气绝身亡,一动不动了,死相极是恐怖。
眼见姚嬷嬷如此横死,阿珠顿时哭得梨花带雨,惨不忍睹。
那怪物仿佛意犹未尽,一低头活活将死去的姚嬷嬷头颅咬下,吞进肚去。
呆住的何之雅大骇,伸手一拉阿珠,两人从床榻上倒跌下来,翻身退至我身边。
没等何之雅扶起我,那怪物已经低喝一声,猛吸一口气,喷出一口飞溅的血雨,尽数穿破竹墙打在我们身上。
慌乱之中,只见一只圆滚滚的白色物件射落到墙上,去势甚急又弹落到地板上,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我凝神一看,分明是个新鲜的白骨森森的头颅,血肉已尽数剥落干净,只留下两只圆睁的瞳仁徒留在眼眶中,惨相和之前所见的群头颅一样,却是刚刚死去的姚嬷嬷。
妈呀,这一下令我们肝胆俱裂,顿觉天地沦陷、人间地狱一般。
那怪物犹未肯罢,猛一伸头,大喝一声,上半身探入楼内,伸出两只房梁粗的石臂抓将过来。
眼见它已经抓到阿珠的衣袂,我大喝道,用火,用火烧它。
何之雅来不及多想,俯身从火塘中捞取一根燃烧的木柴掷中那怪物右手。
那怪物慌不迭地缩缩手臂,大喝着一分双手,将楼顶天花板裂作两半,无数的竹木碎块立刻灰尘弥漫地砸落下来。
这时,何之雅才趁机将我的双臂推上,疼得我连连直叫。
阿珠还想去抢回跌落在地板上的姚嬷嬷的尸体,我慌忙一把拖住她,把状若疯狂的她交给何之雅说道,快退,快带她走。
说罢,我抄起两根熊熊燃烧的大木棒挥舞着抵挡怪物抓来的手臂,以方便何之雅两人趁机逃出吊脚楼外。
那怪物越发暴跳如雷,连连仰天大吼,顿时山崩地裂,眼见它居然裂开山体,从山石内慢慢地拔出巨大的身子来。
眼见不妙,我奋力将手中的火棍掷中它的眼瞳,然后尾随着何之雅两人翻身从已燃烧着的吊脚楼窗口跌下。
幸亏熊熊燃烧的吊脚楼阻了一阻,我和何之雅才拖带着神志不清的圣女阿珠沿着山路一路逃跑。
远远地回头望见那怪物独自在火楼后咆哮大作,势若疯狂的野熊一般,声震十里。
也不知跑了多远,在黑暗中我们跌跌撞撞,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听到身后的山路上时而传来咚咚咚追赶的脚步声,搞得我和何之雅如惊弓之鸟,拼命拖带着阿珠向前逃跑。
最后我实在是支持不住了,喘着粗气一屁股跌坐在山路边,向何之雅叫道,停,停,歇歇脚再逃吧。
何之雅放下阿珠,侧身仔细听了听,远处的山路上寂然无声,这才不放心地坐了下来阿珠犹自啜泣不止,完全没有了昔日圣女教主的熠熠风采。
何之雅喘口气问我道,臭小子,你说那是什么怪物,怎么不惧怕刀枪蛊毒,太可怕了。
我心有余悸地说道,谁知道呢,我又不是百科大词典。
何之雅不服气地说道,你不是自称茅山传人吗,怎么连这种泥巴似的怪物也不识得。
少来,那又不是鬼,我怎么认得,我恶狠狠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