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今夜,我林夏堂堂一个见习宇宙特警真的要和一个夜猫子相依为命,再相守一条魂归九天的死蛇过夜了。
唉,异世界的第一夜。
心里忐忑不安地胡思乱猜着,我依偎着已经睡过去的夜猫子……看来这蛇毒有麻醉成份……几欲要昏睡过去。
就在这时,我猛地一惊,抬头看见远方的黑夜中忽现出一点星星灯火,在狂风迤逦行来。
我精神一振,将要奔出大呼,忽然想到眼前生死未明,环境莫测,就心想暂且忍耐下来,看仔细再呼救也不迟。
只见那团灯火飘飘摇摇行进得较常人缓慢一些,慢慢地离我越来越近,待到近来就变成两盏灯火。
两灯相距不远,灯影幢幢下依稀可见是一队行进的旅人,并且风中还送来了零星的马铃铛声,同时伴随着一个男人不清晰的吆喝。
近了,更近了,我清晰辨认出是两盏旧式灯笼,一盏灯笼打头挑在队前照亮,另一盏灯盏挑在队尾照后。
待到可以清晰看到队首灯笼下的那张人脸时,我却禁不住张大了嘴,差点没有吓晕过去……在我快要吓晕过去的同时,风中也随之传来了那抑扬顿挫的男人的吆喝声。
只听到那男人喝道:“尘归尘啊,土归土啊,湘西赶尸啊,生人勿近啊……”
队前那盏灯笼是一盏防风牛皮纸制作的半透明的竹骨架的长筒状老式灯笼,灯火昏黄,却分明映出灯笼下那一张苍白的死人面孔,老式的青水国官服穿戴,红翎官帽,额上却随风飘着一纸黄符,靠,明明是个僵尸嘛。
牛皮纸灯笼就是插在这死尸的颈后衣领内,并且伴随着死尸伸长手臂一步一步地跳动,那灯笼摇晃得更加厉害,也就映得死尸脸色更加明暗不定,恐怖异常。
借着灯笼的亮光,我看到队列最前面四五步处有一名长褂黄袍打扮的道士,面色看不清楚。
他身上背着背篓,打着布幡,右肩后斜插一柄桃木剑,每走六七步就吆喝一通口令,并随手抛出一大团白纸条,是招魂纸钱吧。
最诡异的是,随着领队道士每走一步,后面一整队的行尸依次手搭在前尸的肩膀上也随之向前跳一步。
在这荒郊野岭里,这一队死尸在道士踱着四方步的带领下,倒好像是在闲庭信步一样,奶奶的,有够恐怖的。
我几乎看呆了,没想到中国近代史上近乎野史传说的湘西赶尸奇观还真就有这么一档子事,今个儿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打死我偶也不相信,也太超级邪门了吧。
这一下,我更是不敢出去相认了,得,咱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这荒郊野岭里吧,也省得搞得无限恐怖,死相难看。
我蜷缩在夜猫子身边,恨不得它就是茅十三那个老神棍,这样也好安全些。
到这时我才忽然发觉,你还真别说,这夜猫子老兄的嘀咕声乍一听还真像是茅十三老家伙的呼噜声,嘿嘿。
这一队湘西赶尸一步步跳到树林边……原来我自己躲在古树林边缘地带的草丛里,靠,程老头子这时间旅行是怎么设定的,大家都失散了嘛……忽然一扭身钻进了树林子,没走十几丈远,那道士忽然一打手势喝道,“天灵灵啊,地灵灵啊,众客止步……”
他一摇铜铃,众跳尸一齐直僵僵地站住了脚步。
只见那赶尸的老道士伸了伸懒腰,揉揉肩膀,嘴里喃喃骂道,姥姥的,终于可以歇歇了。
他弯下腰向前走了几步,摸索着拔开半人高的草丛,在气死风灯笼的映照下,树林里赫然出现一座庞大的圆丘坟墓来。
我之所以确认为坟墓,是因为那馒头似的土丘面前还摇摇摆摆地树立着一只小儿臂粗细的长条柳枝,枝条纷披,上面挂满了令人心悸的白纸条儿,是旧风俗里埋葬死人时插在坟头上的招魂柳。
柳枝上纸条飞扬,倒像是黑暗里有鬼魂阴森森地向你打招呼呢,靠,恐怖。
却说这老道士绕坟堆走了半圈,转到坟后面忽然一矮身不见了,半响也不见这家伙出现,吓得我浑身直打哆嗦,只疑这家伙真是个阴魂恶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我躲在夜猫子身后一动也不敢动,精神紧张地偷窥着,两盏气死风灯笼下那一排恐怖的僵尸就这样直挺挺地手搭肩膀站成队列,静谧得四下里只闻风摇树木的孤寂声响。
好几次,我都只疑那队家伙中间的暗影里会有一两个死尸悄悄地侧过脸来偷窥我,我心里暗暗警惕自己说道,没事,幻觉,稳住,一定要稳住,不要打草惊蛇。
当此情景下,恐怕只要真有一个死尸猛地扭过头来,或者低嘶一声,我都会吓得大叫,返身拔腿逃跑才对。
真不是人过的日子,我心里暗暗发誓,等我回去见到程老头子,就坚决不干这劳什子宇宙特警的勾当,打死我也不干了,以后老子还是去独创江湖,打老子共工氏后裔的天下来得稳当些。
虽然当此情此景,我也自知言之过早,只是在安慰自己罢了,唉,先挨过这个赶尸之夜再说吧。
真是人要倒霉,喝凉水也塞牙。正当偶求神拜菩萨巴不得马上隐身能变成一颗树也罢,最好别让这群没呼吸的家伙注意到我时,该死的夜猫子突然不合时宜地嘀咕着叫了起来。
我赶紧去捂它的嘴,可惜不行,这死夜猫子好像是作美梦娶媳妇一样兴奋过了头,居然晕晕乎乎地扑腾着翅膀,差点没有偏头啄住我的手。
我忽然醒悟,该不会是它翅膀上的蛇毒发作了吧。
看它歪歪斜斜在草丛里冲出几步,我赶紧扭头去看树林子,这一看不打紧,只见死尸队列中一个死尸竟然慢慢地缩回手,斜出队列转身看了过来。
妈的,要命啊,我赶紧一缩头,趴伏在地上向后挪动了几步,把自己和夜猫子的距离拉开,尽可能地隐在浓草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