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章见这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便离开了白土城,继续往南走去。
巩清涵跟着他,一路离开了白土城的地界,也不骑马,也不坐车,一路风尘仆仆地往前赶路。
只是这南方城池稀薄,走了一天还不到下一个城镇,好在半路上有一个客栈,于是当晚他们就在客栈里落了脚。
走进那客栈门,才发现上面写着是明月客栈。
进了门,看见里面的客人并不多,只有一个白衣书生在靠窗户的一个桌子前吃饭,店掌柜的坐在曲尺柜台后面打算盘。
跑堂的只有一个年轻的店伙计,见来了客人,赶紧放下还没抹完的桌子,上前来陪着笑迎接道:“两位客官,想打尖呀还是投宿?”
“投宿,一间上房。不过先给我们来两碗阳春面,一碟豆腐干吧。就在那位秀才的对面吃好了。”
冯章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那书生,径直走了过去,坐在了那书生对面的空桌子前。
那书生面前摆着一壶酒,几盘小菜,看起来正在一个人吃闷酒,突然看见有人来,也抬眼望了望他们。
巩清涵跟随着冯章,一起走到空桌子前准备落座,谁知那书生一看见巩清涵居然眼前一亮,站起来喊道:“媛媛!”
“唉?”
巩清涵有些诧异地四下张望,见除了自己在没有别的女子,不由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道:“这位相公,你这是在喊我吗?”
“媛媛!是你吗?”
那书生绕过桌子,来到巩清涵跟前,泪水涟涟地喷着满嘴的酒气,醉醺醺地抓住她的袖子问:“我还以为你死了,你真的没死吗?”
“这位相公,你认错人了吧。”
冯章见了,赶紧走过来解围道:“她是我家丫头清涵,不是什么媛媛。”
“什么?你不是媛媛?”
那书生见冯章解释,有些狐疑地看看巩清涵,很是失望地松开了抓着巩清涵衣服的手,对她拱手赔罪道:“刚才是小生失礼了。唐突了姑娘,还望赎罪。”
“没关系,我长得很像你一个故人吗?”
巩清涵笑笑表示不介意,那书生望着她的眼神一时有些恍惚了,忍不住低声赞叹道:“像,真像,简直一模一样。”
“这位相公,敢问你尊姓大名?认识一下,我叫马立。既然有缘,我们不妨在一起吃杯酒吧。”
冯章从旁边笑吟吟地打圆场道。
“啊,我姓霍,我叫霍楚云。”
那书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他,然后转身邀请他们道:“马公子,请上座,既然有缘,我来做东,请你们吃饭好了。小二!再来两壶酒,上二斤熟牛肉和一只香酥童子鸡来!”
“哈哈,霍相公真是爽快,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冯章也不客气,马上和巩清涵一起围着桌子坐了。
巩清涵好奇地追问霍楚云道:“霍相公,你刚才一直喊我媛媛,难道媛媛是你喜欢的一个姑娘吗?”
“不瞒清涵姑娘说,媛媛是在下的青梅竹马,也是未过门的妻子。”
霍楚云脸上微微一红,不太好意思地说,“不过,数个月前,她已经亡故了。”
“啊?有这等事情?”
巩清涵听了惋惜不已:“真可惜。那媛媛姑娘是怎么去世的?”
“清涵,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一旁的冯章有些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但是那霍楚云却摇手道:“不要紧,清涵姑娘快人快语很像媛媛,这种直白坦率的性格我喜欢。不过,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啊?”
巩清涵听了半天没合上嘴,眨着眼睛问道:“你也不知道?难道她的死因很神秘?”
“也谈不上什么神秘。”
霍楚云深深地叹了口气,低头盯着面前的茶碗说:“我与媛媛虽然是青梅竹马,却三年不见了。因为后来我家道中落,为讨生活举家搬往别处去了。而今我终于到了可以迎娶她的年龄,所以赶回家乡寻找。谁知道伯母告诉我,媛媛已经于数个月前就病逝了。所以,我才很惆怅。刚才乍见姑娘,还以为是媛媛,真是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霍相公,我理解这种心情。”
巩清涵善解人意地笑了笑,表示不在乎。
一旁的冯章却仿佛很感兴趣地追问道:“真是遗憾呢。那么相公,你除了去了这个媛媛姑娘家里,还去了哪里呢?”
“除此之外我哪也没去。我来只是为了找媛媛的。”
霍楚云抬起头来,有些诧异的看看他道:“不知冯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
冯章直起身子,这时候,店小二送来了酒菜,他接过酒壶为霍楚云倒了一杯酒递过去道:“也就是说,公子现在打算离开此地,回家去了?”
“是啊。”
霍楚云有些苦涩地接过酒杯抿了一口,“伯母对我太过冷漠,连媛媛的坟墓都不许我见一面,在这里我呆着还有什么意思?故乡已经不再属于我了,我要回自己家去了。”
“连坟墓都没让你见?”
冯章如有所思地低头沉吟片刻,最后抬起头来看着那霍楚云道:“说实话吧,我看你脸上有些灰暗之色,应该是去了某些不太好的阴森之所。既然你那伯母连坟墓都不许你见,感觉应该是在她家沾染的阴气了。可否告诉我你说的那媛媛姑娘家住在哪里吗?”
“冯公子什么意思?”
霍楚云很是诧异,瞪大了眼睛道:“难道你说媛媛家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吗?”
“这倒也未必。”
冯章摇摇头,“我只是随便问问。感觉既然不敢给你看坟墓,看起来挺古怪的。公子不愿意说也就算了。”
“难道,你的意思是,媛媛其实没有死?”
霍楚云被他点醒了,惊声问道。
“嘘,相公不要那么大惊小怪,小声点。”
冯章看了一眼不远处被惊的抬起头来往这边看的掌柜的,抬手示意他不要大声:“我只是问问。你愿意说就说。我也没把握,随便猜的。你把你们的故事都告诉我吧,或许我能帮你想办法。”
“啊,好……”
霍楚云听了他的猜测,顿时来了精神,也不像刚才那么颓废了,激动地对冯章迫不及待地说道:“媛媛家就住在前不远处的村庄上。媛媛家姓商,当年因为我爹娘是村庄首富,媛媛的父母是逃荒来到我们村子的。那时候,我爹娘救助了贫苦的她们家,那位伯母当时无以为报,提出要媛媛和我做娃娃亲的。后来我爹爹的生意不知怎么一落千丈,我叔父在京城也是商人,所以我们全家就都搬往京城去投奔叔父了。想不到三年不见,回来伯母却告诉我她病逝了。”
“我知道了。”
冯章点点头,又问道:“那么,霍相公,恕我冒昧问一句,你现在家境如何?可还富裕吗?”
“这……”
霍楚云略一迟疑,最后还是回答道;“虽不能和从前相比,却也算宽裕。怎么了?”
“没什么。”
冯章点点头,然后举起酒杯笑着对霍楚云道:“霍相公,此事待我明日给你个交代吧。来,吃酒,长夜漫漫,我们不说这些伤心的事情了。来,吃酒。”
酒过三巡后,冯章和巩清涵与那霍楚云作别,然后回到了楼上早已准备好的客房里,关上了门。
“国师呀,你刚才问那些东西做什么?”
巩清涵有些不解地一边给他打洗脚水,一边说:“不就是一个痴情男子和一个苦命女子的悲剧故事吗?霍楚云回去还能再找个别的女子,那死去的女子又不能复生,你还要给他个交代,你能给他什么交代呢?”
“清涵,你难道没看出,那个书生身上沾染了一些邪气吗?”
冯章接过她送来的洗脚水,把铜盆放在地上,坐在床沿上脱靴洗脚:“他应该去了有妖物的地方,也许他看见的伯母也是鬼?又或者别的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没那么简单,今晚我们就去看看吧。”
“国师你真是太闲了。”
巩清涵随手把一条白毛巾递给他道:“擦擦吧,既然还要出去,又何必洗什么脚呢!真是的,不嫌麻烦吗?”
“怎么会麻烦呢?”
冯章笑着接过毛巾,擦干净后依旧穿上袜子和靴子:“每天晚上热水泡泡脚,对身体有好处。好了,不说废话,我们走吧。”
他说着,起身走到窗户口,推开碧纱窗,化作一道光线飞了出去。
“啊,国师你等等我!”
巩清涵见他先走了,也赶紧驾着风追了上去。
冯章一路腾云驾雾的来到了霍楚云说的那个村庄里,只见此时因为是深夜,到处都是一片漆黑了。
乡下人早起早睡,为了节约蜡烛,此时早已进入梦乡。
但是在村庄的东边一处,还有一户人家灯火通明,在这漆黑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刺眼。
“那家人一定很有钱。”
巩清涵远远地在上空望见了,感叹说。
“那家正是商媛媛姑娘家。”
冯章早已问过霍楚云商家位置,所以一眼就认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