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启奏陛下!”
想到这里,她不敢怠慢,赶紧高声喊了句,也跪下来说:“臣女也不是一点不会,不过是推辞罢了。谁想到清城姐姐当了真,大惊小怪的惊扰了陛下。”
“你……”
清城郡主想不到,一向看起来很软弱的灵慧郡主会突然改变刚才的客气,句句不留情面,顿时脸色一黑。
但是她又不敢在天子面前造次,只得干瞪着眼睛凶巴巴的盯着巩清涵。
巩清涵假装没看见她的眼神,只顾旁若无人的继续对那高坐在上面的天子道:“陛下,今天琼花宴,臣女有幸能够面见天颜,实乃三生有幸。臣女请求陛下,准许臣女献舞一曲,为陛下助兴。”
“哈哈,你们这些小丫头,就为这些小事弄得这般惊砟?也罢,既然灵慧郡主有此心意,那就为朕歌舞一回吧。”
上面的天子听了,语气明显很是愉悦,这简单的准许却让巩清涵心里出了一口气:也好,我既然坏了灵慧郡主的名声,那就让我亲自给她找补回来就是。当初在水晶宫中,为龙王献舞,满堂龙子龙孙,千万水族,哪个不鼓掌叫好?我可是水族第一舞女呀!今天便宜了你们凡人一饱眼福了。
她赶紧扣头谢了恩,傲慢的白了一眼旁边那个清城郡主,大大方方的跟着一个领路的宫女,饶下白玉台,来到了早已屏退所有舞姬的中间红地毯上。
此时她才发现,四面都被一道道的轻纱罩住了。
仿佛一个巨大的轻纱蚊帐,把她罩在了红地毯中间,隔绝了周围所有的文武百官和上面的皇帝。
这才想起来,好像在人间男女有别,如果有身份的名媛千金要当众歌舞的话,男人的席位上也要垂下轻纱做帘幕,不许看清楚了那女子的面孔。这是贵族女子的体面。
面对着四周被轻纱朦胧模糊了的满朝文武百官,巩清涵越发的胆大了。
她很自信的微微一笑,便将手臂轻轻一扬,抖动了羽衣,轻巧灵动的舞动起来。
巩清涵本就是水族精灵化身,水族天生带着灵动和飘逸的天性,她不需要那宫廷乐师们的伴奏,就能很生动的用肢体语言表现出她想要表达的意境,她的脚尖轻挑的旋转着,她的手指纤细灵活的舞动,带动了长长的粉色襦裙衣摆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花般绽放在空中。
她长长的青丝秀发和金丝边的淡绿色丝带轻盈地上下翻飞,珠翠璎珞熠熠生辉,发出叮咚作响的悦耳碰撞声。
她美目顾盼,樱桃小口微微含笑带春,如芙蓉出水,又似牡丹怒放。
举手投足中,一片风回雪舞,嫣然巧笑间,尽是荷裾翩跹。
一时间,她灵动优美的舞蹈,竟让在场所有的文武大臣、王孙公子们都看得呆了。
一曲终了,巩清涵盈盈一笑,收回姿势,依旧略整衣冠,对那轻纱幕后,高高在上却看不清面孔的帝王跪拜道:“陛下见笑,臣女献丑了。”
但是却无人回答,周围一片鸦雀无声。
巩清涵心里一阵咯噔:糟糕,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我跳得不好?难道我们水族的舞蹈凡人欣赏不了?
她正心思忐忑间,却突然听得高高的龙椅之上,传来击掌喝彩的声音:“好!”
“好?”
巩清涵听见这个字,大大地松了口气:好吧,虽然没有想象中的观众反应热烈,但是好歹也混了个好字。
“好!实在太好了!”
“真是精彩那!”
“陛下,这等天人之舞,怕是世间再难寻出第二个来了。”
一霎间,天子的一个好字仿佛一个信号,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喝彩赞美的声音。
巩清涵听到这迟来的赞美,难免有点飘飘然了:什么嘛,刚才你们都不说话,吓我一跳。原来我跳的不坏啊。不管怎么说,听见你们夸奖我就感到很高兴。清城郡主,这下你该消停了吧?哈哈!气死你!
她一瞬间,把自己代入了灵慧郡主的状态,得意洋洋的瞄了一眼清城郡主那个位置。
虽然现在隔着两层轻纱更加看不清白玉台上的人面孔,但是她也能够想象的到,此时的清城郡主一定脸都黑了。
“好一个灵慧郡主。真是烟蛾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
只听那天子在上面又发话了,他语气愉悦的问道:“灵慧啊,你的舞技放眼天下,朕还从未遇到过比你更出色的。朕很喜欢你。你——是否愿意,留在宫中服侍朕呢?”
“啊?”
巩清涵吓了一大跳,心里暗自道:这下玩大了,如果答应了,那么灵慧郡主还不吞了我,胡乱给她招惹是非。而且如果现在答应,只怕会露馅,听说欺君之罪也是要砍头的。罢了,我还是推了他吧。
“怎么?你不愿意?”
天子见她惊愕半天不语,便紧接着追问了一句。
“回陛下,灵慧不是不愿意。能有幸得到陛下的垂青,是臣女莫大的荣幸。”
巩清涵赶紧跪拜说:“只是臣女自幼粗野惯了,只怕留在宫中反而会很不适应,且爹娘又年迈,臣女舍不得就此别了双亲。臣女还想继续侍奉爹娘几年,所以,只好辜负陛下隆恩了。”
“不愿意便算了。朕也不强求你。”
天子的语气听不出感情的起伏,只听他似乎对旁边的一个太监说:“把朕的这枚碧玉扳指赐给她吧。朕还真喜欢这丫头。”
“喏。”
只听得太监低声应诺,然后双手高捧着一件小小的什么东西,弯着腰,绕过轻纱帐,走下丹犀,走近纱帐里,把那东西双手奉上道:“郡主,陛下赏赐你,快谢恩吧。”
“臣女洛灵慧谢主隆恩!”
巩清涵见了那太监手里小小的绿扳指,赶紧跪地叩头;她心里道:想不到我运气这么好,还白得了一个天子的扳指。这些那洛妈妈和灵慧郡主应该会很感激我给她们争脸了吧?
她跪谢了皇帝,依旧回到属于她自己的席位坐下,却见洛妈妈的脸早已拉得老长,比旁边的清城郡主的脸都长,她语气强硬的对巩清涵伸出手来说:“天子御赐扳指乃是至宝,郡主留在身上多有不便。还请交于老奴代郡主保管。回到府里再交还郡主。”
巩清涵见她面色不善,隐隐知道自己好像这么做并不受洛府欢迎,却也算明白,不言不语的把扳指交给了那洛妈妈。
记不清琼花宴是怎么结束的了,等回到清闲王府,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那洛灵慧郡主坐在她的阁楼绣房里的暖塌上,就着旁边明亮亮的满堂红听完了洛妈妈唾沫横飞的对这一天的描述,盯着灯光下站着的巩清涵半响不语。
“洛妈妈,银杏,金桂,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要单独和这个玓玑谈谈。”
洛灵慧郡主手里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绣花手帕,不咸不淡的吩咐道。
那旁边的两个丫头和洛妈妈听了,也不多话,都略一欠身,默不作声的走了出去,把门关上了。
此时,不算大的秀芳里,只剩下洛灵慧和巩清涵两个人了。
旁边满堂红上的灯烛不停地摇摇曳曳,默默地把两个人的身影投在绣塌后面的那堵墙上和满堂红对面的白色屏风上,无限放大的巨大阴影好像两个怪物,一动不动的潜伏在这两个女人背后。
“原来你不是个傻瓜?看来我真是太大意了,你装得真像,藏的真深。”
洛灵慧坐在灯烛影里,半明半暗的脸看起来好像一副模糊的水墨画,一只眼睛在黑暗中被烛光照的异常明亮。
“郡主,我没说我是傻瓜啊。是你们一见我就自以为是的觉得我是个傻瓜的。不是我藏得深,也不是我装得像。”
巩清涵很镇定从容地回答道:“此番代替郡主出行,是否反而给你招惹麻烦了?”
“你说呢?”
洛灵慧语气不阴不阳,带着明显的不友好。
“郡主请息怒。玓玑也不想这么招摇。只是被那清城郡主给逼迫的,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
巩清涵清楚她为什么生气,如此一来,以后要让她在人前舞蹈,可就麻烦了,做的不如自己,她会处于被人奚落或欺君的危险境地,做的和自己一样好的话,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因为在舞蹈方面,凡人的天资永远不如水族来的优秀。这是与生俱来的优势。
所以,很清楚的,自己这次给洛灵慧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除非让自己一直假扮她下去。这个更不可能了。
“你说清城?”
洛灵慧啊了一声,点点头,“我明白了,刚才洛妈妈的确也说了,是清城那个贱人先招惹的你。她一直听人说她样样不如我,所以虽未谋面,却一直对我怀恨在心。如此看来,也怨不得你。也罢。”
她说完,歪歪头注视着巩清涵道:“现在拜你所赐,我已经没有别的路好选了。要么你教给我跳你跳过的那种舞,要么你从这个世上永远消失,我对外告知世人我伤了筋骨,再也不能跳舞了。”
“郡主的意思,是在要挟我了?”
巩清涵狡黠的一笑,不慌不忙的说:“我可以帮助郡主学会跳那种舞蹈,但是我教会了郡主,郡主如何又能让我相信,你不会让我从这个世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