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天逸一眼看出白念瑶的想法,含着轻蔑的冷笑声从岑薄的两片唇间慢悠悠地溢出。
“我劝你最好别妄动。”
听出他意有所指,白念瑶立刻朝着少年看去。当看到一柄闪烁涔涔寒光的匕首搁置在少年颈前时,她闭了闭眼,咽下一声叹息。
如此以来,就算她想出奇制胜也不能了。只怕她这里只要稍微动上一动,少年身旁的护卫就会立刻用匕首隔断少年的脖子。那样,就一切都完了!
怎么办?难道真要再跟翟天逸玩个‘游戏’不可?问题是,翟天逸狡诈,谁知道这次的游戏之后,他会不会又想出别的说辞来为难她?如此下去,几时才是头?她岂非要一直受他挟制?
此时的白念瑶,神色间仍是一片坚毅之色,眸子里却有莫名的光影闪烁。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接受男人的再一次挑战时,忽然,变故陡生,窗外飞进一人,以急快的速度向翟天逸奇袭而去。
翟天逸显然没料到白念瑶还有帮手,心中大骇,瞬间离开座椅,本能地向后退去。
突然发生的变故让压制住少年的两个护卫都有些情不自禁的闪神。
此时正是机会!
白念瑶果然没让面具人失望。在他奇袭出手攻向翟天逸的同时,她亦风卷残云般地闪身上前,扯住护卫持匕首的右手手腕,用力一掰。只听咔吧一声,随之响起的是护卫杀猪般的哀嚎!
将已吓得魂不附体的少年拽到自己身后,一个漂亮的飞踢,作势扑过来抢人的另一名护卫就已被她踢翻在地。
与此同时,翟天逸也仅是堪堪与面具人打成平手,虽未败下阵来,一时之间却也没能讨到什么好处。
再看那边,少年已被白念瑶救出,他更加怒不可遏!
是他轻敌了。可这绝不是最后 ……
见人已救出,面具人不欲恋战,闪身退出战局,冲着白念瑶大喊一声,“快走!”
走楼梯下去,只怕会正好碰上从下面涌上来的几名护卫。
为了尽快脱身,面具人和白念瑶同时想到了从窗子飞出的‘捷径’。
他们一人抓住少年的一只手臂,仿佛与生俱来的默契使得他们动作出奇的一致,几乎同时飞身而起。
然而,就在他们将要越窗而出的一瞬,翟天逸眼中闪过一抹凶狠之光,竟毫不迟疑地射出一枚飞刀,目标直指白念瑶后心脏。
白念瑶浑然未觉,却是面具人耳听到飞刀射出划破空气的呼啸声。一惊,他想也未想,几乎不假思索地向右侧移动身体,生生用自己的背‘接下’了那枚飞刀。
刀身刺进皮肉发出的声音很低很浅,全然湮没在少年的惊呼声中!
不能怪他胆小。长这么大,他还没‘飞’过呢!
直到双脚平稳落地,少年的惊呼声才戛然而止。
呼,总算保住了一条小命!
然而,他刚松了口气,下一刻,身体再度腾空而起。
为了摆脱掉身后追逐的人,白念瑶选择用轻功尽快离去,唯恐再生枝节。
“别追了!”
翟天逸怒声阻止护卫们继续追逐。能从这么高的楼上飞下,足见那二人轻功都是不错的。这些护卫用跑的,只怕就算跑断了腿也难追上。
该死,到底还是被她跑了!
他面如寒铁,向来邪肆和煦的眉宇间一片凛然之色。
原本,他还打算趁今日这难得的机会彻底‘了结’了她。到底是他大意了 ……
这女人明明已经背叛了子衿,偏偏,子衿重情,舍不得杀她。可若是就由着这妖女继续的兴风作浪下去,保不齐什么时候子衿会在她身上吃一个大亏。作为朋友,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子衿最后竟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不过,没关系。就算错过了今天,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总之,她敢背叛子衿,就一定得死!!!
~~·~~
白念瑶和面具人带着少年回到了此前面具人曾把她带回的小院。
将少年暂时安置在这里,应该是安全的。白念瑶如是想着,跨入小院,刚放松了心神,鼻息间就忽然窜入一丝可疑的血腥气。
她面色一凛,先上下查看了少年,确定他只是受到惊吓并没有受伤。那这血腥气 ……
“你受伤了?”
她转眸看向面具人。见他不语,索性自己绕到他身后去查看。
当看到他肩背部靠右的位置竟然插着一把飞刀,她倒吸一口凉气,眼底迅速闪过几分歉意。
要不是为了她,他也不必跟着去涉险,自然也就不会受伤!
“小伤而已,不必介怀!”
面具人不想她为此而感到内疚,故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这点小伤,他也实在没放在眼里。
曾在天机阁摸爬滚打了整整三年,白念瑶只看一眼飞刀刺进的位置,就已判断出此伤无碍于性命。可还是挺危险的。只消飞刀再稍稍向左偏出一些,就会刺中后心脏。那样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并没有虚伪地说些道歉亦或安抚的话。面具人因她而受伤,这份义气她记在心里。日后必当奉还。
把少年带进房间,简单安抚了几句,白念瑶就出了小院。
不消片刻,她再度折返,手里拿着在附近买来的伤药,走入面具人所在的房中。
此时,面具人已将飞刀拔出。其实他身上就带有伤药,问题是,伤到的地方在背后,他够不到,故而此时正看着伤药愣愣地发着呆。
白念瑶进来时忘了敲门,看见他裸着上半身坐在凳子上,一时赧然地红了脸。
面具人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进来,楞了楞,后意识到自己半身裸露,忙不迭要把衣裳重新穿好。
“别费事了,现在穿上,一会儿我给你上药时还得脱。”
白念瑶说起话来倒是带了几分仿佛旧友相处般的爽脆,甚至不假思索。说来,她与面具人左不过才几次接触,可却一点也不觉得他陌生。
给他上过药,在面具人穿衣时,白念瑶淡淡地问出一句:“我还不知你的名字!”
虽接触不多,但他们也算共同上过‘战场’的伙伴,总不能连对方什么名字都不晓得。
面具人穿衣的动作一顿,嘴唇嗡动,“风烈!”
风烈?挺有趣的名字。
白念瑶收拾了染血的药布,走到门口时,脚步略有停滞,丢给身后之人一句:“我一会儿要出去一趟,那个孩子就拜托你照顾了。”
“你要出去?”
风烈闻言,立刻站了起来,眼底闪过一抹忧色。
“有事要做。”她回答得简略。琉璃的事尚未定论,她不放心。何况,她已救出琉璃弟弟的事,须得告知琉璃。只有她弟弟真的安全无恙,琉璃才能心无旁骛地做接下来的事。
“我随你去!”
“不行!”白念瑶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他,“我担心容华的人会找到这里。你留下来,保护那个少年。”
风烈嘴唇痉挛似的动了动,终是一字未言。
离开前,白念瑶先去见了少年,询问他身上可有琉璃认得的‘信物’。不然,她担心空口无凭,琉璃未必就肯相信她。
少年点了点头,取出一小块碎玉交给她。
这本是一块完整的和田玉,算是他们的家传之宝,也是他和姐姐极其珍惜的一个物件。即便是在他们朝不饱腹的那段时间,几乎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被变卖,却唯独这块玉,姐姐舍不得当掉。
遗憾的是,一次,因为他不小心,竟把玉摔碎了。
“姐姐看到这个,就会知道是我!”
白念瑶点了下头,收起碎玉,转身就走。
“我姐姐……”少年焦急地追上前几步,“不会有事的,对吗?”
眼波轻闪,白念瑶暗暗压下心头的一声叹息,终是无言以对,迈开步子决然而去。
手里紧紧攥住那一小块碎玉,白念瑶的心情是轻松的。如今,少年已经救出,相信琉璃再无半点顾虑。
只要她肯开口,就能成功把皇帝对容璟的疑虑抵消掉。总算,容璟不会被她牵连 ……
抱着这样的信念,白念瑶如法炮制,再一次偷偷潜入刑司大牢。
来到琉璃所在的监牢外,看见琉璃仍旧保持着她上一次来时的姿势,坐靠在墙角,头垂得很低,像是‘睡着’了。
“琉璃~”
她试着轻唤一声,里面的人却没有任何回应。
不知道为何,这一刻的白念瑶心里陡然涌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琉璃~”
她试着再叫一声。垂着头靠墙而坐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恰在此时,监牢的外通道传来了脚步声。
白念瑶正要闪躲,忽闻狱卒小心翼翼的声音,“王爷,您仔细脚下,这里黑。”
王爷?
难道是?
怔忡间,狱卒已引着来人转进了内通道。几乎是立刻,狱卒发现了白念瑶,警觉地大喝一声,“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