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她的故事有着很大的‘水分’,不过她和祁佑的初次相遇的确就在深山。那时的她并非‘离家出走’,而是好奇心作祟,听说邙山一带常有狸猫出没,就想去看看狸猫长什么样子。不料深山之中竟不慎误中猎人为打猎而设下的陷阱,落入了地笼之中。那时的她还仅是个十岁的孩童,想依靠自己的能力爬上来根本不可能。到了夜间,豺狼野兽嗅着她的气息而来。要不是祁佑,自己可能早就已经 ......
祁佑不似寻常人。他是个弃婴,一出生便被弃之荒山,是被狼养大的。所以,他不会说话,更学不来人的习气。
在她将他带回家中那三年时间里,她很努力地想要‘改造’它,却屡屡受挫、徒劳无功。后来有一天,她因祁佑再一次用手抓饭而生了气,不过说了它几句,没想到祁佑竟跑出了家门,自此踪迹全无。
简单处理过身上的伤口,白念瑶就去找祁佑了。
祁佑仍保持着狼的野性,对除她之外的人都充满警戒敌意。唯恐他伤到无辜之人,不得已,狄修只得将它暂时关进了柴房里。
看见白念瑶踏踏入房门,祁佑显得十分兴奋,四肢并用地‘爬’到她身前,用头轻轻摩挲着她的双腿。
白念瑶蹲了下来,用手轻轻抚过他凌乱的一头毛发,“祁佑,你可愿随我回去?”声音很轻很柔,生怕会吓着他。
祁佑虽然还听不太懂人话,却从对视的眼睛里看出了她的挽留之意。低着头,好似在犹豫不决。
白念瑶耐心等待,并不催促。她知道,想要祁佑放弃狼性重归人的生活并不容易。而她也会尊重祁佑的任何决定,即使他的决定是要返回深山 ......
良久之后 ......
她将祁佑的不回答当成了拒绝,眼底滑过一丝黯然,嘴角却噙着故作淡然的浅笑,“没关系,只要你开心 ......”
是啊,有什么能比祁佑开心更重要呢?虽然她有着小小的私心,希望祁佑陪在她身边,希望她往后的人生不至于‘孤苦伶仃’。但她却也不能将自己的快乐强加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尤其这个人是祁佑,是她最为珍视的存在。
这时的祁佑却突然用头顶蹭起了她的膝盖,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若是换成了旁人,必然会为此感到费解。白念瑶却是例外。
她很确定在祁佑眼中看到了一抹坚定的神采,不由得把声量扬高:“真的吗?你真的愿意随我回去?”
“呜呜呜......”
大喜过望的白念瑶忽然抱住了祁佑,喜笑颜开,“谢谢你。祁佑,谢谢你!”谢谢你愿意陪在我身边;谢谢你愿意为我做这般痛苦的取舍。从今后,你便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佛寺中几日,不想她竟能有此意外收获。这还得感谢子衿 ......要不是他,她也不可能知道祁佑就在这里。也幸亏来的人是子衿。若换成了别人,可能就要把祁佑当做‘怪兽’一样猎杀。
子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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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嫣阁
“你说那贱人带回一个‘怪兽’?什么样的怪兽?王爷竟也纵她?”
听了婢子妙凝的传述,程沐音微微拧起眉心,但凡和那个贱人相关的事她通常都很感兴趣。千万别把这误解成她是在‘关心’那个贱人,不过伺机而动,等待那贱人犯错罢了。
“王爷与她一同回府,想是知道这件事的。”妙凝谨慎回答,一边小心翼翼觑着程沐音的面色,果见她一张脸瞬间黑如铁板。
“王爷虽纵着她,可是王妃您......难道不该管管她这有恃无恐的脾性吗?养了那样一个怪物在府里,万一伤到了人可如何是好?”
程沐音何尝不知自己该揪住贱人的错漏之处不放,借机发挥一番。可问题是,王爷都纵了她,焉还有她说话的余地?何况,她与那贱人都是王妃,身份平等 ......
妙凝只消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走上前几步,压低了声音言道:“如果主子是在担心‘身份’的问题,依奴婢看大可不必。主子与她虽为平妃,可主子的出身摆在这儿,凭她也配与您相提并论?”
经她这么一说,程沐音前一刻还有些担忧的神色一扫而空,嘴角轻轻翘起,神色间大有几分高高在上的睥睨之态。
“说得好。本王妃是该给她点‘颜色’瞧瞧。否则这王府,就是她白念瑶在当家做主了。”
当程沐音主仆气势汹汹赶到玉笙阁的时候,入目所见是一副极为诡异而又荒唐的画面。
院子里的一片空地上铺了层厚厚的毡毯,白念瑶干脆席地而躺,旁边匍匐着一人,应该就是所谓的‘怪兽’了。
这一男一女青天白日之下就这么大咧咧地躺在地上,成何体统?
程沐音于唇角隐晦地牵出一个笑容,微微扬起声调,极尽讽刺之能事。
“呦,妹妹的日子还真是清闲滋润,能在这里晒晒太阳、修身养性,实在令我羡慕得紧。哎,我就没有妹妹这样的好福气了。王爷交管我掌理中馈,忙得我不可开交。要是妹妹能帮帮我,就好了 ......”
实在听不惯她阴阳怪气的腔调,白念瑶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心,不解为何这女人说起话来总喜欢绕弯子?有什么话,直接说不好吗?
身旁的祁佑见有‘陌生人’靠近,口中不时发出危险的呜鸣,猩红的眸子望向面容丑陋的两个女人,射出道道寒光。
程沐音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说是人似乎太抬举他了,根本就是个没有人性的‘畜生’。
哼,恐怕就只有像白念瑶这样的下贱之人,才会与这样的‘畜生’为伍。物以类聚嘛。
白念瑶目色清冷,一言不发,等待程沐音道明来意。
程沐音见她如此态度,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不禁气结。脸色沉了再沉,出口的话语明显带了兴师问罪的意味。
“妹妹,有些话我这个当姐姐的说了你可别不爱听。我们是人,就该过人该过的日子。妹妹放着清净的日子不过,怎能和畜生为伍?也不怕外头的人说三道四?妹妹即便不考虑自己,也该替王爷和咱们王府考虑考虑吧?你带了这么个......东西回来,万一他哪天发起狂性来,伤了人,可怎么是好?何况,这青天白日的,妹妹与他双双躺在这里,也不怕哪个下人看见嚼了舌根去?”
听她这般哆哆质问,白念瑶也不恼,反而低低地笑了声:“这话倒是把我听糊涂了。你既说他非人,那我与他躺在这里又怎么妨碍到别人了?若他是人,你却把他看做‘畜生’,那我可要替我这个朋友讨个说法了。”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程沐音满面怒气的咆哮,一张脸因为愤怒而涨的通红。“横竖,这个非人非兽的东西不能养在王府。妹妹你自己倒是痛快了,我却不能不替王府着想。”
白念瑶眼底光芒晦暗的一闪,莫名就添了几分冷意,“这样的话,你该去对王爷说才对。若非得了他的允准,我也断无可能这么做。”
“你——”
如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程沐音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冲上去给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几个耳光。仗着王爷宠她,她就目中无人了是吗?
程沐音犹在思忖该如何扳回一城,却是白念瑶身边的‘人’一跃而起,张牙舞爪地就向她扑了过来。
程沐音登时吓得花容失色,尖声喊道:“你要干什么?”
白念瑶好整以暇地躺在毡毯上,一手托着脑袋,唇角带了丝等看好戏的笑容。她何尝不知,祁佑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人罢了。
然而,程沐音毕竟不知祁佑只是在‘逗’她,吓得花容失色、抱头鼠窜,狼狈的样子哪里还看得出所谓王妃的雍容与高贵?
这边厢,白念瑶看热闹不怕事大,就没打算制止祁佑去‘胡作非为’。还是一旁的红笺看得有些心惊,唯恐程沐音会‘借题发挥’,跑到王爷那儿告上一状,遂张嘴作势要劝说主子两句。只是她还未开口,白念瑶却突然低着头,不明缘故地‘干呕’起来。
“王妃,您不舒服吗?”
那边,原本‘玩’得正欢的祁佑听了红笺略显惊慌的话,眼睛里倏尔划过一抹忧色,四肢并用地匆匆来到白念瑶身边。
“奴婢去请大夫!”
绿萝是个行动派,见此情状忙就要去请大夫。却刚刚迈出脚步,就被白念瑶叫了住。
“不必大惊小怪,我没事。”
只有白念瑶自己清楚,每个月到了‘小日子’这几天,她总会因为贪吃凉的东西而致身体不适。无可奈何的是,她明知身体会不舒服,却仍是会‘明知故犯’。
哎,看来这个习惯得改一改了。
另一边,庆幸不再被‘怪兽’追赶的程沐音主仆二人几乎不做他想地快步奔出了玉笙阁。直到走出挺远的距离,程沐音吓得惨白的面色才稍有缓和。
“白念瑶那个贱人!”她狠狠地咬着牙,眼睛里射出激愤的光芒。
“王妃,您有没有觉得念王妃有点像是 ......”妙凝说到一半的时候顿住,欲言又止。
“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程沐音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奴婢觉得......念王妃刚刚的样子像是......有喜了。”最后三个字,她说得极其小心,声音几若不闻。
程沐音瞬间脸色大变!是啊,她怎么就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