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真敢来?”
何冲大拍一声桌子,腾地站起,脸上的恨意似乎要将谁千刀万剐了!
今日是容璟‘出殡’之日。所以山庄里的人多半换成了白衣素装。
这会儿,狄修、何冲等人原本是聚集在前厅,等待出殡的时辰。却听到山庄派出去的探子来报,说是容华一行人已到了城外。
难怪何冲会急!容璟会落得如此境地,还不是那个阴险小人给害的。
不仅如此,那个卑鄙之徒还抓走了王妃和小公子。连女人和孩子都不放过,他简直就是混蛋!
自己这一腔怒火正愁没地儿发呢,还真就有人送上门来!
何冲死咬着牙关,眼底迸射出冷厉的光芒,突然疾步向外走去。看那样子,颇有几分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别冲动!”
狄修横臂拦在他面前。不知是不是因为名字里有个‘冲’字的缘故,何冲总是格外冲动。相形之下,狄修则要稳重得多。
“现在本就是多事之秋,别徒惹事端!”
狄修本是好意劝说,不想何冲听后却是怒从中来,太阳穴突突直跳,声音也不由得拔高:“你这是什么话?主子都被那卑鄙小人害死了,你还叫我别惹事?难不成是你怕了他?告诉你,你怕,我可不怕!今天,我非报了主子的仇不可!”主子待他恩重如山。当初若非主子,他何冲这条小命早就没了。所以,今天就算是拼上了他这条命,他也誓要取那混蛋的头颅,祭奠主子在天之灵!
“让开!”
何冲大吼一声。见狄修一动不动,咬咬牙,突然一掌劈向了狄修。
狄修未料到他会突然出手,出于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身体向左侧一闪。
其实何冲也不是真的要对他出手,不过为了晃开他而已。见他躲开,何冲不再纠缠,飞快地冲出大厅,眨眼便没了踪影。
容华在雍城外等了近一刻钟的时间。原本等得已有些不耐烦,正想着要不要再派人去喊一嗓子的时候。忽然,眼前的城楼上出现了一排身影。
“主子,是弓弩手!”初一的神色微微一变,迅速审视起了敌我双方的战力情况。
过来这里,主子身边仅带了百名近卫。虽然这些近卫个个身手不俗、功夫了得,可对方毕竟派出的是弓弩手。倘若万箭齐发,他只怕会难以抵挡。那主子岂不有危险?
相较于他难掩紧张的神情,容华则是一派的自若从容。嘴角一抹笑容经久不变,神色间大有几分讳莫如深的味道。
弓弩手吗?呵,看样子,他们真是气急了呢!
此时,城楼之上,何冲居高临下看着那从容笑着的人,一张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
都到了这时候,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以为我不敢出手是吗?
忽然,他把右手高高举起 ……
几乎同时,初一骑马到了容华面前,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保证主子的安全,毫不犹豫。
何冲轻勾起嘴角,冷冷一笑,手眼看要挥下 ……
“你发什么疯?”
千钧一发之际,竟是苏沫儿拍马赶到!
何冲气红了眼,满面怒气地冲她大声咆哮:“连你也要阻止我?主子死了,他死了!难道你们都不想为他报仇?”
见他如此,苏沫儿压下心底的一声叹息,染了凄怆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你长长脑子好不好?下面那个人是谁?他是容华!是那个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的容华!你真以为他会在全无准备的情况下,就这样单枪匹马地闯来?若我猜的不错,他的军队应该就埋伏在附近,伺机而动……”
说到这里,她向远处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向那个面对万箭穿心的风险仍旧笑若春风的男人,眼神有一瞬间的凛然,浓浓的恨意几乎就要呼啸而出!
也仅是一眼,她即收回目光,声音低沉又略带了几分沙哑,“不要这样做。你叫这些弓弩手发箭,不见得能伤得了他分毫。就算能伤到他,你以为,他的人会善罢甘休吗?届时,大军压城,而我们……却是群龙无首,只怕难以抵抗。若仅仅是我们,死便死,何所惧?可宁州十三城的百姓,他们怎么办,你可有想过?”
“所以呢?让我就这么忍了?主子的仇…..也不报了?”
“不!”苏沫儿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异常,“深仇大恨,岂可不报?只是,我们要等待时机。今天是我师哥‘出殡’的日子,还是不要惹事了。我们快回去吧,以免……误了时辰!”
“时辰?”何冲冷笑一声,表情分外凄凉:“人都死了,还管什么时辰?”
苏沫儿强忍住悲痛,声音微微抬高,吩咐身旁的一名将领,“既然是来给王爷吊唁的,自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开城门,让他进来吧。不过……只许他和一名随从进来。人太多,会让亡灵不安。”
“是!”
小将领命而去。打开城门,并将她的话转述给容华等人听。
容华听后只是微微一笑。倒是初一,警觉心甚强,闻言便轻轻皱起了眉头,“陛下,小心有诈。”
容华不以为然。
“有没有诈,进去一看便知道了。说真的,我还蛮期待的。”他倒想看看,没了容璟,这群‘乌合之众’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
长沂山庄外,容华瞥了眼那告告挂起的匾额。别说,这个山庄倒是比他想象中要恢宏许多。若是容璟有命活着,继续将这山庄发展壮大。说不定过不了多久,这里俨然就成了第二个帝都,可与他大梁分庭抗礼了。
可惜啊可惜,随着容璟的逝去,这一切都将成为泡影,再不可能实现!
容华与初一作势要骑马进山庄,却又一次遭到了何冲的拦阻。
“不好意思。山庄拒绝畜生入内!”何冲吊儿郎当地说。
“放肆!”初一怒发冲冠。骂他,他可以忍。但这等无名鼠辈居然胆敢侮辱陛下,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算了!”
容华含笑的声音响起,制止初一再与何冲针锋相对下去。他们今天可不是来吵架的。
容璟死了!这绝对算得上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喜讯’。而他此时的心情极好,决不能被这么一个跳梁小丑影响了难得的好心情。
初一见他从马背上跳下,自己也跟着跳下来。
何冲看见他们双双跳下马,嘴角邪肆的一勾,这才慢腾腾地让了路出来,却依然定定地站在那儿,不肯轻易离去。
初一始终保持着警觉之心,没忘记主子和他方才在城楼外险被这家伙安排的弓弩手射杀。这家伙对主子恨之入骨,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下手。还是提防一些得好。
一路走来,容华不时地左右张望,嘴角衔着无懈可击的笑容,王者气息充斥于周身。
虽是慢行,可从大门口到达举办丧礼的厅堂居然足足用了超过一刻钟的时间,足见这山庄的占地面具有多大。容璟俨然就是在这里建造了另一座‘皇宫’!只可惜,他无福消受!
此时的灵堂前,以苏澜芓为首的一群人身着白色丧衣,脸上俱是憔悴沧桑的神情。唯有容华这所谓的前来吊唁之人,非但没有刻意地穿上素衣,脸上挂着的一抹微微浅笑更让人觉得醒目刺眼。
这是来吊唁的吗?分明就是来捣乱的!
“你来干什么?”
苏澜芓这一开口,可是丝毫也不讲情面。他自认与容华也没什么情面可讲。当初若非菀儿和玉衍极力阻拦,他早就杀去皇宫将这卑鄙之徒‘就地正法’了。虽然皇宫戒备森严,他未见得能有机会手刃这个害死爹娘的真正‘凶手’。但就算要同归于尽,他也在所不惜。
然,他终是被菀儿劝说住了。已经失去了爹娘,菀儿说,再不能失去他。何况,为着这样一个卑鄙小人而失去宝贵的性命不值得也不划算。仇,他们一定会报。但却不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 ……
苏澜芓那横眉冷对的样子实在有些‘碍眼’。容华眼中神色有瞬间的凛然,想到他是菀菀的兄长,神色不由得缓和几分,嘴角微勾,划出浅浅的笑容。
“今日,长沂山庄办丧礼。我来,自是为了吊唁。”他冠冕堂皇地说着。
听了这话,何冲不客气的冷笑两声,“你会那么好心?”分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当他们是傻子不知道吗?
如此一个跳梁小丑,容华连理都懒得理他。目光在厅中一扫,最后定格在了容钰身上,嘴角笑容不由得深了几分。
“容钰,见到了兄长也不打声招呼吗?”
容钰的身体禁不住颤了颤。一看到他,便又想起一年前自己失去左臂时的情形,依稀仿佛仍能感觉到那撕心裂肺一般的巨大痛楚。
将她这一刻的无助与脆弱皆看在眼里,苏澜芓忽而一个横步跨至她面前,用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动作是极尽抚慰的温柔:“别怕,都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