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苏毓菀归来的消息,一连躲了十余日的韩徹总算出现了。
看到苏毓菀平安归来,应该没有人比他更欢喜。
为着他纵容她悄悄去嘉义关的事,太子对他已然水火不容。倘若她在嘉义关再出点意外…….
呼!
韩徹冷不防打了个寒颤。那后果,他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谢天谢地,总算她平安回来了。
尉迟珏亲自到府外迎接。甚至在一个时辰前就已经出来了。不顾劝阻,愣是在冷风中站了一个时辰之久。
她回来了!
看着马车越来越近,他的心也愈发被一缕柔情牢牢地牵引住,焦灼紧绷了多日的这颗心,总算可以松弛下来。
马车徐缓在太子府外一块空地上停下。先是蝶舞跳了下来,在马车旁放了脚蹬,紧接着又小心翼翼搀扶苏毓菀走了下来。
有孕四个多月的苏毓菀,肚子已明显凸起。好在在这初春时节里穿着厚厚的衣裳,倒是也遮住了肚子上的变化。
走下马车的她和尉迟珏隔着一段距离对望,彼此眼里都有丝丝缕缕的笑意。
她是因为看到他无恙而松了口气。他则为了多日来思念的身影终于又在眼前 ……
“你可害苦我了!”
正要抬步上前的苏毓菀听见这道含了抱怨的声音,脚步不禁一顿。循声望去,只见韩徹黑着脸,快步走了过来。
不消片刻就来到她身边的韩徹先是看了眼尉迟珏。哼,又皱眉又皱眉。合着见到他就反感是吧?
“嫂子,你真得管一管他了。明明当初是嫂子一意孤行,不听劝阻,非去不可。可这个人一听说你去了嘉义关,就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我一人身上。二十天了,他不但对我视若无睹,还不让我进太子府。你说说他,是不是很过分?”
听见他原原本本地告了自己一状,尉迟珏眼底一抹厉色凝聚。
韩徹却还梗着脖子看他,那看样子,竟挑衅十足。他现在可不怕了,因为,救星回来了。
将他那副‘狐假虎威’的样子看在眼里,尉迟珏不禁失笑。这家伙,还真懂得见缝就钻。
迎着苏毓菀走了过来,尉迟珏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微笑。南宫来信上已说得很明白。菀儿竟是凭借一己之力,力挽狂澜,逼退了尉迟靳,抓住了尉迟鄢,还将尉迟鄢的十万大军全数收归我有。
虽然他从很早就已经领略到了她的优秀,并为之深深倾倒。可她带给自己的这个‘惊喜’又一次震撼到了他。
这样的女子,他以能成为她的‘夫君’为荣。即使他们的关系是假的!
“你辛苦了!”
他笑着说道,目光紧紧锁住她美丽的娇颜,不知为何,眼底竟有一丝莫名的闪烁。像在竭力隐忍着什么 ……
“没什么辛苦的,只是动一动脑子,又不必我亲自上阵。”苏毓菀四两拨千斤地说,不愿他们太过把她的功劳夸大。
说白了,会做这些,只是为了还他一个人情。她可不想扬名立万。
尉迟珏但笑不语。虽然她是一带而过,不过南宫在信里已经把细节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说什么没有亲自上阵?根本有好几次,她都是冒着生命危险‘拼’来了最后的胜利。
还好她没事,否则他……
“你呢?怎么样?”
知道她是在问自己中蛊的事,尉迟珏很想一笑置之,可笑容刚一在嘴角绽放却猛然僵住,身体紧跟着晃了晃。
“你又发作了?”韩徹目光闪了闪,说话间,一步跨上前想要扶住他。却诧异于竟有人比他的动作还快。
其实,早在尉迟珏身体晃动前,苏毓菀就已经觉察到了他似在竭力隐忍。之所以没有揭穿他的伪装,是想着或许在这太子府外,有着其他人派来的眼线。
尉迟珏中蛊的事,自然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她正想提出赶快进府,不料,他竟支撑不住了 ……
“快,扶他进去!”
在她的示意下,韩徹与她一左一右架住身体已痛得微微抽搐的男人。
“小姐,我来吧!”
苏毓菀对蝶舞摇了摇头,这样的事他还做得来。
气喘吁吁,总算把人送回了暖阁。几乎前后脚,北辰也拍马赶到,一个箭步冲上前来,连缓一缓气息的时间都没有,直接为尉迟珏诊起脉来。
在此过程中,苏毓菀脸色微凛,压低了声音询问韩徹,“他经常这样?”
韩徹无奈又难掩焦虑地轻叹一声,“一开始是相隔七天就发作一次,后来是五天,再后来是三天……现在几乎每天都会发作一次。”
每天都……
心脏莫名地一阵紧缩!是因为苏毓菀知道,随着发作次数越来越频繁,也就意味着尉迟珏离死亡越来越近。若是再找不出解蛊的办法,他恐怕 ……
“都谁知道了这件事?”她再问。尉迟珏的情况这样糟,不可能那些时刻‘关注’他的人浑然不知。
“容贵妃知道了。至于其他人……我想,或多或少也都听到了一些传闻。”
“容贵妃驾到!”
听着外面太监用尖细的嗓音通传,苏毓菀与韩徹相视一眼,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与此同时,容贵妃则用苛责的目光嗔了那太监的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这些虚礼?
最近几天,她几乎日日都来太子府。本想着把宫中御医通通叫来,却被儿子阻拦。
一来,这太子府有个叫北辰的大夫,似乎对医术颇有建树。二来,珏儿是中蛊,那些个‘孤陋寡闻’的宫中御医又如何会知道解雇之术?来了也是白来。还有最后一点,就是她和珏儿都不想声张此事 ……
进入暖阁,容贵妃一眼扫到站在床边的女子。而此时,她也迎上前来,对着自己谦谦一礼。
“听说你在嘉义关立下不小的功劳,倒是本宫小觑了你。”
这话明褒暗贬,言语间不乏讥讽不满。看样子,容贵妃对这个‘不太安分’的儿媳似乎有许多不满 ……
至于她因何不满,苏毓菀其实也能猜到一些。
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她应该更希望自己能陪在她儿子身边,而不是出去抛头露面,抢尽男人风头。
目光交汇的那一瞬间,容贵妃眼底的冷意清晰可见。不过也仅是一眼,因为忧心于儿子的病情,她倒是没放过多的心思在苏毓菀身上。
快步来到床边,看着躺在上面不停抽搐的人,容贵妃心疼得泪眼涟涟。
怎么会这样?为何偏偏是她的珏儿?
“珏儿……大夫呢?不是有大夫在吗?他人呢?”
没有人注意到北辰是何时悄然离开的。
见容贵妃询问的目光落向自己,韩徹讪讪一笑,“娘娘别见怪,北辰那厮性子古怪得很,最不喜见到地位尊贵的人。估计是听说贵妃娘娘来,他就躲了。”
闻言,苏毓菀隐约皱了下眉头。这么说来,还真是呢。犹记得她还在太子府时,容贵妃来看望尉迟珏,似乎那时北辰也躲开了。
韩徹的话听上去很通,可却又似乎有不通的地方。
若是那北辰当真不愿与达官贵人多做牵扯,又为何偏偏在太子府里生活?难道真是为了蹭酒喝?
容贵妃没有停留太长时间。虽然她更担心珏儿这里,可宫中同样也不能撒手。
眼下情势瞬息万变。尤其是谢皇后和她身后的谢家,无时无刻不在蠢蠢欲动,试图架空她在后宫的权力。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片刻的松懈都不能有。除非她的珏儿坐上帝位、真正地君临天下,否则,她还是注定没有一天安生日子可过。
“娘娘,我们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坐在马车上,文鸢姑姑递交给容贵妃一个刚从信鸽上得来的字条。
容贵妃接过,将卷成柱形的字条打开,上面寥寥数字,却看得她触目惊心。
注意到她神色有异,文鸢姑姑着急地询问道:“莫非太子妃的身份是假的?”
容贵妃倏然将字条攥在手里,神色如冰,声音骤然一冷,“她是太后亲封的公主不假。但除此之外,她还有另一个身份。”
“另一个身份?”文鸢直接这个身份大有乾坤。
“她曾是大梁皇帝还在太子之位时明媒正娶的妻子!”
“什么?”
文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是猜到了女子的另一层身份必然不简单。然而当答案揭晓,还是令她大吃一惊!
天啊,这怎么会 ……
容贵妃和她一样,亦是惊愕不已。既是大梁皇帝也就是容华曾娶的妻,那容华又怎会心甘情愿地放人?可以想见,珏儿为了带走这个女子,必是与那容华撕破了脸皮。
为了一个女子,他竟然 ……
“贵妃娘娘,这事不对 ……”
文鸢似突然想到什么,脸上表情微微一僵,“太子殿下从大梁回来不久就发现中蛊,这……会不会……”她欲言又止。毕竟兹事体大,她也不敢妄言。
胸口似是被什么狠狠的一下重击,容贵妃眸子一凛,锐利目光猛地激射向文鸢,“你是说,珏儿中蛊和那女人有关?”
“奴婢只是揣测……”毕竟没有证据,文鸢话里有所保留。
她虽然有所保留,可容贵妃似乎已经相信了这种可能性。容华是什么人?堂堂帝王,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被抢?会不会……他与那个女子其实早有‘默契’,是做了场戏,蒙骗珏儿来着?